玄兔高懸。
楚清衍回到住所時，早就等在門口的屬下趕忙迎上前來。
“主子，我跟老六已經打聽好了，今夜太子殿下會去燕滿樓，十成會歇息在花魁云姬的房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主子你吩咐，就可行動！”老十急聲邀功。
語氣里的躍躍欲試，是個人都能察覺到，更何況是熟悉他們的楚清衍？
沒錯，如果沒有今晚莊若若的變故，楚清衍早就準備在太子寧華面前露面，出現在青樓。
寧華太子一定不會帶很多護衛，那么一旦遇刺，必定慌亂。
而楚清衍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救下太子，勢必會贏得感激，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投奔太子黨羽，成為其信任的客卿。
原本都設計好了，但壞就壞在莊若若突然唱了這么一出，將楚清衍全部的計劃打亂。
莊若若莫名其妙的話還在耳邊縈繞，楚清衍思緒煩亂。
就連自己也在謹慎調查后，才決定壓在了太子身上，可莊若若言語中的確定，又讓他心生遲疑。
看到主子罕見的猶豫，老六輕輕捅了老十一把，“喂，你說主子還在想什么呢？難道想放棄原計劃？”
老十搖搖頭，不吭聲，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老六有些不滿，“整天像個悶驢似的，真是無趣。”
聞言，老十則瞥了老六一眼，沒有跟他一般見識。
不管屬下的打鬧，楚清衍微微蹙眉，腦中思緒萬千。
倏地，他抬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兩個下屬，“你們剛剛說什么，太子今晚在哪兒？”
“在燕滿樓呀？”老六一愣。
楚清衍卻不由得將眉心擰得更緊了，燕滿樓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青樓，而身為當朝太子，一旦被人發現去花樓狎妓的話，后果可想而知。
寧華太子在外一向以賢德示人，處處表現得如若若君子，禮賢下士。
但他卻鋌而走險，這讓楚清衍不得不懷疑，本人果真如莊若若所言，是個好 色貪圖享受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如果他當真好 色不自律，那貌似寧景王的勝率才會更大？”楚清衍低喃一句。
回想起莊若若自信的小臉，還有一如既往的小奶音，他卻不覺動搖。
“寧華太子，表面仁德，人中君子，實際卻昏庸好 色，嫉妒弟弟寧景王的才干，不學無術，后期被寧帝所廢！這就是寧華的結局！算了，你如果還是一意孤行想投奔太子，那也千萬記得提防云姬那個女人。言盡于此，你愛信不信，我要睡了。”
當時說完這話，莊若若就下了逐客令。
臨走前，楚清衍回頭看了眼那略顯單薄的身影，滿腹心思翻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一路上都在糾結，該繼續自己的計劃，還是改變策略，重新謀劃？
楚清衍怔了怔，“你說花魁叫什么？”
“云姬。聽說是個胡人歌姬，今天剛被老鴇子買進燕滿樓，成了青樓魁首。”
“云姬？”楚清衍反復咀嚼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禁在想：如此籍籍無名之輩，自己都未曾聽聞，莊若若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商千金，如何知曉？
難道，一切真如她的瘋言瘋語，如出一轍？
想到那熠熠生輝的清亮眼眸，許久，楚清衍才薄唇輕啟，“老六，放棄原計劃，我明天去寧景王府里，去做伴讀！”
“什么？給寧景王做伴讀？主子，你這是干嘛？”老六老十表示不解。
他們實在是不明白，主子為何會放棄形勢大好的太子，改投奔一無是處的寧景王？
任何長眼的人都很清楚，寧景王在朝內的形勢不容樂觀，而太子就大不相同了，這些年的儲君之位坐的穩穩當當，只要不犯大逆不道之過，基本上坐定龍椅。
可主子卻舍棄太子，投靠寧景王，這讓下屬一時間如何接受？
“主子，您還請三思，去當伴讀，那豈不是自降身份？況且誰人都能看出，寧景王前程堪憂，畢竟太子的地位可是相當牢固！”
老六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老十也難得地露出凝重的神色，并且附和地點了點頭。
然，楚清衍卻一閉眼，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已經決定了，你們無需多言，都下去吧！” 說完轉身，他朝著臥房走去。
是夜，更夫敲了三更鼓。
躺在軟塌上，楚清衍依舊沉著臉，這一次的抉擇，可會關系到他的一生。
不知為何，潛意識里還是更相信莊若若。
“重生一回？活過兩世？”
至于莊若若所說自己是得到上天眷顧，重生之幸運兒，楚清衍笑了笑，并未當真。
與此同時，老六跟老十兩人卻還是久久沒有退下，兀自坐在院子里。
老六盯著主子的房門，好一會兒才搖頭，“老十，你說主子這是何意？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老十依舊沒有吭聲，那木然的表情，引得老六很是不爽。
“喂，老十，你有點反應行不行？我問你話呢？主子為何自降身份去給寧景王當伴讀？那不是鬧著玩嗎？誰不知道寧景王的處境？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主子這么一去，那豈不是就跟太子敵對了？”
老十罕見地開口，“主子自有他的考量！我相信主子。”
一句話讓老六十分鄙夷地直翻白眼，“主子是何人？我當然也相信他了，不過我還是覺得這事不靠譜，你想想啊，太子可是未來的皇帝，或許太子無法直接對寧景王下手，可對主子，那不還是輕而易舉的事？”
想到這兒，老六忙站起身，“不行，我一定要勸主子三思而后行，這一步太危險了。”
“干嘛去？”老六要去找主子附議，老十輕聲喊道：“你趕快回來，這事我猜跟那位脫不了干系。”
“你是說……”老六立馬來了精神，朝著秋彤院的方向看看。
老十則輕點點頭，除非是莊若若，基本上沒人可以使得主子臨時改變主意。
“真的是莊府的二小姐？這倒也是，主子貌似對她特別寬容，上次還派我去買了條小奶狗，就是想博美人一笑。”老六輕聲嘟噥了一句。
想到不茍言笑的主子，罕見露出七情六欲，老六還是頗有感慨，“不過主子也老大不小了，確實該考慮個人問題，二小姐其實還好，家境富裕，人也漂亮，除了，除了愛臭美，性子驕縱了一些……”
突然一粒棋子橫空飛射過來，打斷了老六的頭頭是道。
老六一個翻滾，才險險避開棋子的攻擊，然后就聽到房中傳來一聲不悅的低吟：
“這么晚不休息，你們閑得慌？”
老六：“……”
老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