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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在心間的星星

很多人,都有那么一段童年時光,深藏在記憶深處。等待揭開璀璨的幕布,便會發(fā)出奪目的光彩,猶如懸掛在浩瀚夜空中的星星,張開了翅膀,落在心間,閃亮在回憶里。

夏天天氣炎熱,明晃晃的陽光恣意烘烤著大地,蒸烤著萬物生靈。知了在樹上唱著綿長的歌,忽遠(yuǎn)忽近,此起彼伏。走在路上可以感受到一陣陣熱浪襲來,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沁出,流入臉頰,滲進(jìn)眼睛。

一直到傍晚,這種熱才會收斂點兒,落日的余暉斜照在樹梢、房子上,拖出長長的影子。這時候,村子里的人家便會搬出竹床、涼席出來納涼。我更熱衷于上自家樓頂平臺上乘涼,各執(zhí)一方小天地,互不干擾。

這種露天平臺,一般搭建在樓頂,豐收之際可以用來曬谷、黃豆、花生等。炎炎夏季之夜更是消暑之地,鋪一張涼席,便可睡個安穩(wěn)覺。往往趁著天未黑,吃完晚飯,父親提著滿滿一桶水,晃晃悠悠地上到樓頂,往地上澆上一層水,給地面降溫,提前做好準(zhǔn)備工作。

晚上,夜色籠罩著村莊,家家戶戶亮起昏黃的燈光。堂屋的吊扇,猶如老牛拉犁,慢悠悠地旋轉(zhuǎn),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那個沒有空調(diào)的年代,樓頂?shù)钩闪艘粋€好去處。父親端上一盤切好的西瓜,一壺清茶,胳肢窩夾著一把蒲扇,欲往樓頂乘涼。

我和哥哥屁顛屁顛地跟在父親后面,三個臺階一跨,歡歡喜喜地到了樓頂。父親放下手中的物品,扶住鐵梯邊緣,防止晃動。我們小心翼翼地沿著梯子攀爬,到了頂端一躍而上,興沖沖地望著底下的父親搖擺,做鬼臉,那種成就和滿足感溢于言表。

父親緩緩展開竹席,用抹布擦拭掉上面的灰塵,然后示意我們坐下。兒時的我們活潑好動,時而披著被單裝幽靈,時而互相推搡撓癢癢,時而沖著鄰居叫嚷,隔空喊話。父親則坐在一旁微笑著看我們,邊搖著蒲扇,邊喝著余香繚繞的茶,時不時提醒我們注意安全。

遠(yuǎn)處田間若隱若現(xiàn)的青蛙聲,打破了夜的沉寂,似乎應(yīng)和著孩子們睡前的狂歡。我們學(xué)著青蛙呱呱呱的叫聲,蹦蹦跳跳,樂此不疲。母親總說父親把我們慣壞了,才會這么鬧騰,該嚴(yán)厲時要嚴(yán)厲。父親輕輕搖搖頭,這樣的童年才有趣,才有意義。

那時的星星可真亮??!一顆一顆,晶瑩剔透,密密麻麻,仿佛一粒粒寶石,撒在深藍(lán)色絲絨布上,雍容華貴。我們躺在竹席上,欣賞著頭頂上的夜幕蒼穹,那勺子形狀的北斗星極其壯觀,一眼便可以瞧見。

微風(fēng)拂過,一陣清涼,驅(qū)散了我的淋漓大汗,身心頓然寧靜。我們央求父親講故事,不善言辭的父親搜腸刮肚,也沒能想出一個故事來,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講著牛郎織女或者嫦娥的故事,可是我們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快看!流星。父親指著天際的星星,聲音低沉地說。只見那顆流星一閃而過,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消失在夜色中。父親半開玩笑地告訴我,每顆星星都住著一個人的靈魂,而每出現(xiàn)一個流星意味著世上的生命少了一個。不諳世事的我似懂非懂,使勁盯著那些最亮的星星,從這頭數(shù)到那頭,總也數(shù)不清。

村后的礦山卷揚拉著鐵桶的聲音,嘩啦嘩啦地響,傳到我們的耳朵。父親盡力壓低著磁性的嗓音,唱著革命歌曲,猶如催眠曲,讓我們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夢里自己擁有了魔法,翱翔在宇宙星空,無憂無慮,盡情歡歌。

多年后,我搬進(jìn)了城,空調(diào)已經(jīng)很普及,樓頂平臺乘涼成了過去時,那樣夢幻般的星空再也沒見。四周都是高樓,仰望夜空,灰蒙蒙,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點綴其間。女兒指著最亮的那顆星星突然問我,媽媽,那顆星星是姥爺在看著我們笑嗎?我的眼睛陡然濕潤,堅定地說,是的。

那段純潔如玉的日子,那月夜下平臺樓頂?shù)臍g笑,那漸行漸遠(yuǎn)的人,就像閃著光芒的星星,早已落在心間,成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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