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月本人也疑惑,遲疑著上前。
徐芝熱情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陳江月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她這次穩(wěn)定發(fā)揮,考得不錯,要是一直保持啊,以后上個重本是沒問題的?!?
陸鳴:“?”
徐芝見對面的男人沒什么反應(yīng),剛想接著說就被人出聲打斷。
“額,老師,這是我爸?!标懪溟_口解釋。
一時間驚愕和尷尬席卷著徐芝,連搭在陳江月肩上的手都不自在地放了下來。
氣氛凝聚下來,半晌,徐芝才回過神,“實在不好意思,我看您坐在陳江月的位置上還以為是......實在不好意思?!?
陸鳴面無表情的,屬實讓氣氛更加尷尬。
于是徐芝也只能轉(zhuǎn)移話題,側(cè)身問著傅子萱,“那這位是?”
傅子萱朝著陸配昂頭,“他媽。”
陳江月:“......”
陸配:“......”
咋這么像罵人呢。
徐芝:“......”
教室里其他的任課老師還在傳授著學(xué)習(xí)方法,但不少家長的心全然已經(jīng)在窗外這場尷尬戲碼上了。
“外面怎么回事?。俊?
“這有什么的,家長談話罷了?!?
“可我看那女生不是先前發(fā)言的那個嗎?怎么也被叫去了?”
幾個女性家長竊竊私語,前排的一家長也忍不住回去加入聊天。
“誰知道呢?萬一人是一家人呢?”
“也有可能……”
“不會吧,我看那戴口罩的家長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不會是哪個明星吧?!?
同桌的家長一下子就來了興致,手指著傅子萱,哎了幾聲,“你別說,看那背影還真像什么,沈什么的一個明星?!?
“娛樂圈魚龍混雜的,這些明星也沒幾個是干凈的……”前排的男性家長一副早已看透的模樣,話里話外都是引導(dǎo)意味。
果不其然,有人附和道:“不會是小三吧,連臉都不敢露?!?
“怎么可能,小三還敢?guī)У郊议L會來?”說話的家長停頓一下,隨后若有所思地繼續(xù)補充道,“不過那男的看起來確實挺有錢的樣子?!?
“行了,別人怎么樣也是別人的事,和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啊,你們在這跟長舌婦一樣嚼舌根!”隔著一組的家長似乎是看不下去他們這種行為了,于是出出聲制止。
這幾位家長面露難堪,也不再說什么。
徐芝訕訕地笑幾聲,最終打破尷尬,“那這樣,陳江月你先和陸配回教室,我和陸配父母聊幾句,等家長會結(jié)束之后你留下了我再和你聊幾句?!?
兩人走后,徐芝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始終籠罩著她,這種感覺讓她十分不自在,總有一股被野獸盯上的錯覺。
“徐老師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我能承受得住?!备底虞婵闯鏊行┚执伲M量用輕松的語氣來和她交流。
可誰曾想,身邊人的氣場太強,即使站在那不出聲也能給人無形的壓力。
但是說實話,她本人也差不到哪去。
以至于徐芝一早在心里打好的草稿到了這時倒一個字也說不出了,“額,那個,陸配同學(xué)的成績兩位都已經(jīng)看過了吧,我的建議是參加一些課后培訓(xùn),當(dāng)然學(xué)校是不允許開辦補習(xí)的,所以這方面還得你們家長多上心一點,平時呢也多督促一點?!?
陸鳴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傅子萱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默不作聲的。
一番交談后,家長會也進行得差不多了,徐芝主持著最后說了幾句學(xué)習(xí)上的事后大家也都四下散去了,最后剩下陳江月和陸配。
“欸,我先走了。你家長沒來,你自己小心點吧?!标懪涮嶂?,走前還不忘提醒她一句。
陳江月點頭,等人走后才跟著徐芝去辦公室談話。
大約半小時后,徐芝又將她送出了辦公室,嘴里嘟囔了幾句,眼角泛著紅把送著人走了。
任佳欣雞賊得過分,幾人前腳剛走就帶著K回了別墅,現(xiàn)在被撞個正好。
“姐,姐夫,回來了啊?!?
傅子萱點頭,坐在沙發(fā)最左側(cè),陸鳴自然地牽著她。
一家四口人,八個眼睛盯著陸配,這讓他直覺不好。
K悄咪咪地趴在任佳欣肩上,小聲詢問,“我們要不要撤離?”
對方只回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不用,她還想看看這小子怎么和他媽斗智斗勇呢。
空氣沉靜一陣后,冷冽的聲音逐漸回蕩在整個客廳里,“說說吧,想怎么解決。”
“我……”陸配一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被他媽一雙黑眸盯著實在有些壓力大。
“看來你在A軍區(qū)是學(xué)了不少東西的?!币徽f到這,其余三人都知道事情不簡單了,傅子萱最不喜提軍區(qū)的事。
撲咚一聲,剛還站在面前的人這會兒就已經(jīng)利索地跪下了,“媽我錯了?!?
“噗,我說陸配,你這認(rèn)錯的速度和態(tài)度跟誰學(xué)的,跪得這么麻溜。”任佳欣吃著東西打趣他。
“站起來。”陸鳴一向不參合他和他媽之間的紛爭,可現(xiàn)如今都開口了,那他還是有救的。
喜笑顏開地站起來,下一秒,“回京城?!?
“媽!”陸配大喊一聲,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大聲地和傅子萱說話,但這顯然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別讓我說第二遍?!备底虞婷嫔兀佳坶g還透著一絲疲憊。京城事務(wù)所里的事本來就不少,再加上M洲那群人時不時騷擾,她過得并不輕松。
陸配噎住,張張口還想著商量。
“收起你那點小心思陸配,別什么都學(xué)你爸?!?
陸鳴:“?”
說完傅子萱熟練地上樓。
“媽,你說什么呢!”
“媽?媽!”
陸配有些惱怒,但這沒有人可以給他發(fā)脾氣。
“爸,你跟我媽……”
“社會上的事少打聽。”
“……”
下午七點左右,所有的事宜基本上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唯獨還剩下那些熟絡(luò)的人。
“媽……”陸配情緒不高,說話聲音焉焉的。
“九點機場,過時不候,自己走回去?!?
“是,謝謝媽!”說完話,碗里的飯都來不及吃完就著急著想出門,被傅子萱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
近八點的潁城夜晚,天已經(jīng)全黑,芳華國際內(nèi)燈火長明,陸配突然一下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他才來半個學(xué)期,堪堪幾個月,現(xiàn)如今也到了要回去的地步了。
“大晚上的叫我下來干什么?!标惤聝墒执г诙道铮l(wèi)衣帽子戴在頭上,甚至腳上踩著拖鞋,渾身慵懶的,像剛從床上爬起來。
陸配好像是第一次看見她戴眼鏡,金色的鏡框架在鼻梁上,整張臉都變得小巧起來。
這讓他有一瞬間的愣神。
但是他只是輕笑一聲,垂著頭,“陳大小姐看起來很閑啊?!?
陳江月有些無語,白他一眼,和他一起靠在公園湖邊的圍欄上,“有你大晚上把我叫出來還閑嗎?”
“那確實沒有?!?
少年臉上的笑似是比皎月更加奪目,而陳江月本能覺得他不對勁。
“陸大少爺心情不好啊?!彼嶂^,把能給出的耐心都交出來了。
而眼前的人點頭,接著卻又搖頭。
“?”陳江月剛想輸出,話沒說出口,一只手伸在她眼前。
有一條項鏈……
一輪潔白的半彎弦月,月上嵌著細(xì)小的鉆,被一串細(xì)鏈吊著,陳江月很懵,不明白怎么就送她東西了。
但她還是接過了,拿在手里細(xì)細(xì)端倪,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陳江月?!?
少女錯愕地抬頭,滿臉驚異。
“陳大小姐,”
“我……九點的飛機回京城?!?
眼里光波流轉(zhuǎn),微弱的光芒閃爍一過,她只哦一聲,將項鏈攥緊在手里,垂著頭。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很冒昧,但是……”
陳江月覺得她一定是患有心臟病,否則她的心跳怎么可能這么快。
“你想……”
夜更加黑了,蟬鳴的聲音也靜了下來。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驚得兩人皆是一抖。
陸配的手掌在褲縫上婆娑了幾下,扭捏道:“你先接電話吧。“
陳江月點頭,側(cè)身接起電話,聊的時間不久,也就幾十秒,但是陸配只聽見她說:“不好意思,”
“我外婆剛下飛機來看我了,所以……”
“沒事沒事,那你快回去吧,別讓老人家久等了?!彼贿呎f著一邊使勁搖頭,似乎這樣才能堅定他的態(tài)度。
夜晚路燈下的長影逐漸遠去,陸配覺得連氣溫都降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再也看不見他才轉(zhuǎn)身離去。衣服里手機震動,是陳江月。
【謝謝】
突然一下就茅塞頓開,她值得更好的,她也一定會選擇更好的,他這樣想著,頓時腳下輕快起來,他還年輕,他們還有時間。
潁城機場的上空只留下一道飛機滑過的痕跡,極短時間內(nèi)的經(jīng)歷再次被拉回京城,陸配覺得或許潁城的這段時間只是為了迎接他從A軍區(qū)活著回來的旅行。
但,這只是對于他而言。
周末后的潁城一中再次迎來了繁忙的周一,期中考試后的第一周是學(xué)生最聽話的一周,然而有些謠言四起,有些人伺機而動。
“欸,你說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欸,但是看那個人好像確實沒有出現(xiàn)在學(xué)校了。”
“……”
“
每當(dāng)她胡思亂想時,她的腦海里都會閃現(xiàn)出陸配在小區(qū)公園里問她,那個問題是想什么呢,對啊,想什么呢,她心里想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一年后,陳江月回了蓉城,她的父母也終于從國外回來了,她重新回到了學(xué)校,她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她依然可以是那個陳江月,她依然是活在陸配記憶里的那個陳江月。
兩年后……
傅子萱受邀回京大參加法學(xué)系的講座,順路去看了眼物理系的陸配。
在臺上的時候,傅子萱一眼就看見了當(dāng)初那個和陸配走得很近的女孩,她看起來和當(dāng)初區(qū)別不大,但感覺又有些不同。如今的女孩身上沒了稚嫩,長相也更加明艷,讓人一眼就注意到她,這也讓傅子萱看到了某人的影子,稱得上是她的一個朋友。
傅子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道他們這兩年間有沒有聯(lián)系,但她已經(jīng)不想插手。
于是,在講座結(jié)束后,她并沒有打擾陳江月,更沒有在見到陸配時提起這件事。
她想,或許一切都會是命中注定。
所以在這一天的注定里,他們終于在京大久別重逢……
“我努力跨過障礙,越過我們之間的所有溝壑,只為了在未來讓更好的自己與你再次相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