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0日

下午17點34分

瀘城第一醫院

王岳南不復往常的從容淡定，正一臉焦急的在嗎ICU急診室門外走來走去。

“醫生，柳芽兒怎么樣了，她沒事吧？”

看到ICU的門被打開，等了好久的王岳南一步跨出，緊緊地握住了還沒走出病房門的醫生的手，一臉焦急地問道。

看著王岳南這般焦急的樣子，身為這臺急救手術的主刀醫生，慶明不免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只能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后，抽出了被王岳南握得有些生疼的手。

“病人左心室已經被完全穿透了，現在的醫學手段根本沒有醫治的辦法，還請節哀，你進去看看她吧，她一直強撐著，應該也是在等你。唉……”

說罷，他又長嘆了一口氣，給王岳南讓出了位置。

“怎么會，怎么會，不可能的……”

醫生話里的意思王岳南怎么可能不明白，但他依舊不敢相信，昨天還和自己卿卿我我，還一直纏著讓自己娶她的那么大一個活生生的人兒，怎么可能說沒就沒了呢？

一把扒拉開慶明，王岳南急沖沖地走進了病房。

眼球飛速轉動尋到了病床，快步來到病床前，王岳南看到了此時已經完全變了副模樣的柳芽兒。

看著柳芽兒現在的樣子，王岳南不禁有些發愣，巴掌大的一塊玻璃從左胸處延伸了出來，可以看出插入她左心房的玻璃必然不小。

胸口周圍纏著的紗布也浸滿了鮮紅的血液。額前有一道明顯的被針線縫合的疤痕，眼睛只是無力的微睜著，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王岳南沉默了，他一直以來對柳芽兒的定義都只是朋友加（）友。

可現在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一抽一抽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窒息感，連帶著無法言喻的疼痛。

緩緩的走到了病床邊，王岳南艱難的抬起了手，想要摸摸柳芽兒此刻已經不再嬌艷美麗的臉。

卻見柳芽兒的眼珠微微的朝他這方轉了過來，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她又把眼睛睜大了一點。

然而雖然她如此努力，眼睛睜開的幅度比起之前依舊沒多大變化，她可能是想要把王岳南的臉刻進腦海吧。

王岳南的手頓了頓，比起平時她那明亮的泛著誘人春意的桃花眼，此時她的雙眼卻沒有絲毫神采。

似乎察覺到了王岳南的意圖，柳芽兒又費力的將自己的頭往收的方向挪動，可惜卻依舊沒能挪動。

接著那手又飛快得伸了過來，輕撫在了她的臉上，仿佛在對她說，你不能完成的事，我來替你完成。

“岳南，你來啦。”

她現在即使是說句話，心口處也會傳來歇斯底里的撕裂感，剛才手術時打的麻藥也避免不了，但她還是想說，自己的狀況自己最清楚，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但死亡并不能令她感到恐懼，他所害怕的，只是從今往后都不能再呆在他的身邊了。

她只是還有太多遺憾，她還沒有聽過王岳南親口說愛她，也沒能做上他的妻子，沒能和他有屬于兩人的孩子。

但她也很滿足了，腦海里的畫面如幻燈片一般飛速閃過，她想起了高中時和他嬉笑打鬧，斗智斗勇，互相鄙視的日子。

也想起了他們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玩游戲，一起睡覺的生活。

“哎，我來了，柳芽兒…你別說話…沒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王岳南艱難的開口，雖然他并沒有受傷，但卻已經心痛的快要說不出話來，那種痛感最初只從心臟開始，慢慢朝著胸腔擴散，最后蔓延到了四肢，無法形容，卻又深入骨髓。

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強忍著不讓它們流出，說話的聲音卻控制不住的哽咽。

“嗯……岳南……我好后悔啊！我其實好久以前就……不想只和你一起睡覺了，我想嫁給你，做你的老婆，我還想給你生兩個孩子，先生個兒子，然后再……再生個女兒……”

……

“岳南……下輩子你娶我當老婆好不好啊！”

“……好……柳芽兒，你別說……說話了，不用下輩子，你一定會沒事的，等你……等你養好傷了，我就帶你見……見我媽媽，然后我們就結婚好不好，你會好起來的啊……”

用力的咬住自己的拳頭以抑制身體不可控制的想要哭泣的沖動，王岳南再也忍受不住。

這一刻的他只感覺大腦如蓄勢待發將要噴涌的火山，頭暈目眩間眼淚也如斷弦般從眼眶流淌而出，他用另外一只手緊緊地抓住床沿，因為不敢碰到柳芽兒此時明顯脆弱無比的身體。

壓抑的邊留著眼淚邊回應柳芽兒的話。

“別哭啦，岳……南，我……現在……好……好高興啊！我……”

柳芽想抬抬手，想給眼前這個涕淚橫流，從高中開始就和自己相愛相殺的男人擦擦眼淚，卻發現自己連手也抬不起來了，只是手指動了動。

無奈的她，只能絞盡腦汁思索話語來安慰他，可惜她現在的大腦已經開始出現了混沌，思緒也開始混亂不堪，她漸漸的說不出話了。

她想說的話，最終也只能隨著她生命的消逝和她一起埋葬在時間的長河里。

她努力想睜大眼睛，她想將眼前這個男人刻入自己的靈魂，不然下輩子怕是找不到了。

可惜她現在就連眼睛也睜不開了，奮力掙扎無果后的她緩緩合上了眼眸，她最后留給這個世界的，只有那一顆從眼角滑落的眼淚。

“不，不要，柳芽兒，你是睡著了對吧……一定是的……啊啊啊啊……”

看著伊人在眼前消逝，王岳南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也隨他而去了，渾身骨頭也軟了似的，支撐不住他一米八幾的身軀，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

“岳南，吃點東西吧。”

母親李尹端著一碗剛熬好的粥，走到了坐在床上發呆的王岳南身邊，柔聲勸道。

“嗯，好。”

回過神來，王岳南接過了母親遞過來的粥，機械的往嘴里送，但心思顯然沒在這上面。

“唉，你吃完把碗放床柜上，媽媽一會兒來拿啊。”

長嘆了一口氣，經歷過喪夫之痛的李尹完全能夠理解兒子現在的感受，因此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過多的打擾他，只陪著呆了片刻就帶上房門離開了。

……

是夜，月亮很圓，也很亮，四周云霧渺渺，給漆黑又亮眼的天色增加了些許神秘感。

王岳南躺在床上，看著夜空，思緒就如空中的云霧般，互相交織，雜亂無章，卻無法掩藏。

他和柳芽兒初次相識，還是在高一，因為他們的入校成績分別是全校第一和第二，所以理所當然的被分在了同一個重點班，然后又被老師安排做了同桌。

開始時柳芽兒是冷漠又高傲的，對他的搭話不屑一顧，每天只是埋頭于自己的學習。

自己在數次熱臉貼了冷屁股后，也不再搭理她，之后兩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可以說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位置倒是一直沒有換，高一一年他們一直都是同桌。

就這樣平安無事的度過了整個高一，他們終于迎來了分班考試。

可能也是緣分使然，他們居然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理科，且又分在了同一個班。

可以說一切都沒有變，他們兩人還是同桌，唯一改變的可能除了隨著時間與日俱增的年齡以外，也就只有他們兩的年級排名了，只不過這次年級第一變成了柳芽兒。

還記得當時柳芽兒那“你也不過如此”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自己當時年幼脆弱且不甘屈于人下的神經。

之后自己放棄了各種娛樂活動，連最愛的飛車也不再搭理。再一次像初中時一樣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面，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下一次月考結束。

猶記得當時的自己在看了學校公布的成績榜單以后，肆無忌憚的對著柳芽兒各種挑釁和鄙視。

仿佛是要將自己這一月以來所受的委屈，都全數歸還于她。

“不過如此。”

這是自己當時看了成績以后對柳芽兒說的第一句話。

“小人得志。”

這是柳芽兒當時的回話。

也可能是打不相識的原因。

經此一番明爭暗斗的較量以后。

柳芽兒也像打開了話匣子，不再自顧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兩人開始有了越來越多的交流，他知道了柳芽兒原來是跟著小姨長大的，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也知道了她一直以來不和自己說話的原因，她覺得自己長的太好看，而且自己說話流里流氣的。

怕自己找她談戀愛，她會忍不住答應。

再之后的事，就變得有些離譜起來。

兩人就一起讀完了高中，又一起讀完了大學，并且都在成績優異的同時，不顧導師和周圍人的勸阻，不再在學業上繼續深造。

他和她說這輩子都不會結婚，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她說她也認同這個觀點，所以她也不結婚。

她還說，既然兩人都這么熟了，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自己。

所以兩人都有幫對方解決生理需求的義務。

他同意了，只不過可能是日久生情，柳芽兒率先破了戒，違背了自己當初說的一輩子都不結婚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