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焚供化噩
- 鬼門針傳之公卿文羽
- 鎮妖珠齊公子
- 3163字
- 2021-04-29 02:10:00
低聲碎語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從老媽嘴里不斷重復著,直至她將手中的紙錢燃盡。
而此刻,我雖看起來正十分安穩地,躺在床上微閉雙目不吭不語,樣子甚是乖巧安逸。
但他人根本不知,其實我這心里吧,早已緊張地恨不能…恨不能心都快從嗓子眼兒里給跳出來了。
背脊冷意依舊侵襲著,我幾近麻痹的各處神經,本剛還稍算正常的吞咽能力,開始沒落破功,一時越發變得吞咽困難,眼看著滿嘴的口水,即將泛濫成河。
屋外的大黑狗仍無半絲生氣,還是不叫不動、不吭不響。
昏暗中呼吸越發不穩,直到默然睜眼,目光所及,盯著老媽安穩地坐到我身邊后,幾乎又快要瀕臨窒息的我,方才從冰冷窘迫的暗潮黑洞中,慢慢掙脫開來。
然后默不作聲地緊盯著,那掛在墻上的時鐘,開始滴答、滴答…聲聲敲擊,我仿佛魂游不歸處的靈虛時空。
屏氣凝神間,不禁讓我自感,這時間過得真心太慢,于是心臟的狂跳,便遏止不住地參與到了,與時間賽跑的隆重戰道。
晚上九點四十分左右,解禁時間終于挨到,鬼知道我在這短短半小時內,內心究竟做過怎樣的凄慘掙扎。
老弟從臥室出來,通過我的房間,假意走到餐廳去喝水,就跟沒事兒人似的,隨眼瞥了我一下后,便又默默無言地回自己臥室去了。
而后,老媽將我被褥收起,整體搬到了他們的臥室去。
所以自我印象里,長大后我第一次,就那么十分別扭地,住進了父母的臥室去。
可也不知怎的,那晚我雖心理別扭的很,但在躺下后沒多久,很快,我竟稀里糊涂地睡著了。
這一宿我沒做夢、睡得也很死,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晨的七點半多了,老弟和老爸早都上班去了,只聽到老媽輕唰唰的在清掃院子。
我慢慢睜開眼睛后,腦袋立馬便就感覺到了一股子,毫無由頭的清爽勁兒,且整個身體那叫一個肆無忌憚地,輕松無比呀~
我登時滿心歡喜,然后開始起床、洗漱、吃飯…
由于心情豁然開朗,故覺一天也過得尤為快。
因我還是覺得跟父母同住一屋,著實是別扭的很,所以晚上,老媽特意從里屋搬到了我這屋來陪我。
但令人頓感無奈的是,她竟對我提出了一個無理小要求,那就是,今天晚上我得自己給自己送上一送。
不過后經深思熟慮,我終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同樣,晚上九點過后,除了大客廳和我這屋的小夜燈以外,其它屋均早早地關燈閉門,為我這送靈奪魂的大法事,都紛紛提前做好了,種種鋪墊和準備。
老媽滿臉黑線,安坐于我床邊,我甚是膽怯地只身走向灶臺邊,拿起了她早已給我準備好的,也不知有多少張冥幣紙錢。
然后萬般拘謹著慢慢挪回床邊、坐下、躺好,手中緊緊捏著那一小打兒不薄也不厚的紙錢,自頭向腳、自腳向頭,由上往下、由下返上、一下一下的正轉三圈、倒轉三圈…
許又是恐懼的心鬼作祟罷,冥冥中,我只覺自灶臺處帶進臥室里來的,一股子陰寒之意,直直環繞著我左右,攪擾的我心神難寧。
不過最后,我還是心里打著鼓,鼓足勇氣走回到了灶臺邊去。
昏暗中,我摸索到打火機點燃后,最先,便將手中緊緊捏住的,那一小打兒紙錢給點著了。
緊接著,努力壓抑、強忍克制著內心的膽虛懦弱,順著灶臺口,我一點兒一點兒地將那正被點燃的紙錢,緩緩送到了那‘黑門兒’入口處~
然后口中開始一遍遍重復著念起了,那神婆所教的該死的鬼咒語:
“黑門兒里走,是鬼歸墳、是神歸廟…哪里來的回哪里去…黑門兒里走,是鬼歸墳、是神歸廟…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許是心理太過懼怕所致,不知怎的,我登時只覺,后背竟毫無由頭的,又開始陰風陣陣、寒意凜然。
而就在這時,我忽倉惶感到,手中那將快燒完的紙錢,再與下幾張紙錢剛剛連縫銜接,也就剛被點燃的一瞬間~
只見那已完全燒成了灰的紙錢虛形,‘嗖~’猛得一下,便竟整個被那烏漆麻黑的灶臺洞子,給生生地全部吸了進去…
倏然,既詭異又邪性的一幕,就在這突如其來,或說是猝不及防的剎那間,當即便將我腦袋里的僅存理智,隨著那灶臺口,給完完全全地,徹底吞噬了進去。
‘哎呦我的老天爺、老天奶奶呀!這所謂的黑門兒里,該不會…真的有什么吧…’
面對那猶如被抽空的紙錢灰燼,我一時后脊梁骨發寒,四肢冰冷僵硬,眼看著幾乎都快失去了呼吸的本能。
‘它該不會…正在盯著我看呢吧?它是不是不想走?還是想跟我來個魚死網破…’
‘千萬沉住氣、別怕、別怕!想必那神婆現在也正幫我同時施法呢,它應該~不想走也得走了吧…’
猶記得我姥姥早先曾跟我念叨過,說是這個人吶肩頭額頂三把火,是為陽氣膽魄,火旺則陽氣旺,陽勝則陰邪退,火弱則陰氣旺,陰盛則陽衰。
其人分陰陽,男剛為陽,女體本為陰,且在特殊生理時段,更易致招惹邪魅,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撞邪。
故此時應屏氣凝神固本培元,摒棄心神之亂,也就是俗話說的給自己壯壯膽,亦可固其陽火,或能逢兇化吉。
反之,遇到事兒后越是害怕,其體三盞陽火就越弱,膽靈虛魄便也就越弱,且就越容易招致神鬼、邪靈侵體。
‘不行,我得堅持住!若沒猜錯的話,我媽昨晚應該…也遇到同樣的事情了吧?既然她都能辦到,那我應該也沒多大問題!’
‘不然~我估計也沒什么退路了~死就死罷…’
想到這里,我不禁再次努力強忍著五內的恐懼意識,任憑心里的鑼鼓肆意敲打,可面上卻死命保持平穩,生怕會再被那無形的邪物反噬侵害。
“黑門兒里走,是鬼歸墳、是神歸廟…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黑門兒里走,是鬼歸墳、是神歸廟…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我壯著有生以來,最最恐懼虛幌的膽子,心一橫,便繼續狠咬后槽牙堅持低聲沉吟著,且一邊燒紙錢,一邊雙目圓瞪,死死地緊盯住那灶臺洞口處。
惶惶不安中,只見就在紙錢燃點間,那時而光亮、時而昏暗的所謂‘黑門兒’里,在越發多的紙錢燃盡后~
立時,那里面竟貌似,就像是有數不盡的惡鬼孤魂一般,任那燒成灰的紙錢‘呼呼’作響,直向灶臺口黑洞里猛抽著。
‘他們’便自那其中暗處,肆意咆哮著,甚至是瘋狂哄搶著,這來之不易的焚供施舍。
‘有聲音!怎么感覺里面亂糟糟的,有很熱鬧的模糊聲音呢?不是~只一個嗎?怎么聽起來倒像是有很多幽靈詭怪…不會吧?這么熱鬧?難道這都是它的小兵卒子…’
此刻的我極致壓抑,根本連個大氣兒都不敢喘,哪怕心里渾渾噩噩地,瞎猜亂酌,但手下哆哆嗦嗦燒紙錢的動作,卻未敢停滯分毫。
“你怕我?”
猝不及防間,自我左耳旁,那個如此空洞、如此冰冷、甚至是如此熟悉的涼涼男音,倏而朝我赫然傳來。
“你不該這樣怕我!”
昏暗中,還在燒著紙錢的我,就在眼前還有亮光閃現的灶臺口處,猛然聽到這詭異一聲,不免嚇得我當即心顫,登時,整個人都不好的,險些背過氣去。
依是那個極具魅惑的靡靡之音,但聽他語氣如故,仍似帶著些許不羈的挑逗與調侃。
聞之此言,我登時頓覺口水泛濫,嘴里開始不住的吞咽,無盡地驚懼與惶恐,瞬間,再次將我全然淹沒。
‘這次反正我是睜著眼睛的吧,而且西邊客廳還開著燈呢,關鍵我現在還正給它燒著紙錢呢,怎么它還敢這么放肆,還是不想放過我呢…’
‘再不然…再不然,它該不會是真看上我了吧?千萬別,千萬別啊~我可是個已經結了婚的大活人啊,主要是我也當不了什么童男童女之類的了,而且我還想著今年生個小孩兒呢…’
我全身似痙攣一般發著抖,眼眶子里已有淚水打轉,渾身的白毛汗頻頻生寒,混亂的思緒在這種極度恐懼下,已經完全不受控的,開始胡謅扯皮、遐思連連了。
“你祖上雖對我沒恩,但念在他當年并未將我趕盡殺絕,且~看你還算是心地純良的份兒上,今日,我便也不再跟你計較了~
不過本仙臨走前,還是想善意提醒你一句:本不該招惹的東西,最好勿輕聞、勿輕信、勿輕探!
你以后…還是自求多福罷!”
我異樣察覺,還是那長臉幽寂的感觸,還是那讓人發寒打怵的微弱氣息,且還是那輕飄飄地詭異氛圍。
不過聽聞他這迷之此言,未思登時,我這極度肝兒顫的心念,竟反倒忽生異變。
且就在這一刻的下一秒際,與之前唯感變數,此番我竟突然泯去了些許,像之前那股子極度恐懼到閉息,甚至已到無知失態的渾噩德行。
‘我該不會是~聽錯了吧?
莫非它這是…在對我施以善緣?為了我好?還因是緣起我祖上?
莫不是我姥姥那一代?不對不對,會不會是我太姥爺那一代的事兒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