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午放晴之后，空中的烏云便不知所蹤。訓場南側的空地上，風和日麗，蝴蝶蜜蜂轉圈飛。
蕭妍卻再提不起興趣。
看著她這不高興的模樣，周衍打算講個笑話。
“以前有個老頭去看醫生，告訴醫生他的腸胃有問題。
醫生問他，‘你的大便規律嗎？’
‘很規律，每天早上辰時準時大便。’
‘那你還有什么問題？’
‘問題是，我每天早上巳時才起床。’”
周衍講完，就搶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
看著面無表情、毫無笑意的蕭妍，周衍笑聲逐漸小了下去，尷尬道：“不好笑嗎？”
女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顯然在笑周衍這個尷尬的樣子。
行吧，至少結果都一樣。
兩人又看了會風景，回到訓場，蕭證已經事先說過，今天下午要回順天城。
“周兄真的不再看看別的坐騎了嗎？”
周衍搖了搖頭，“沒必要了。”
那些失去靈魂，如機器般只會執行死命令的妖獸，他并不感興趣。
幾人回到順天城，發現獸潮將至的消息已經滿城皆知。
城中多了許多人，衣著襤褸，盡是些鄉下農民，攜妻兒老小來城中避難。
這些人住不起旅店，只能和相互熟識的人聚在深巷之中，擠在一起，保留些許溫度。
夕陽將要落下，深巷中的人，裹得更緊了。
周衍皺了皺眉，“這些人，沒辦法安排個住的地方嗎？”
“人數太多了，提前通知他們，讓其進城避難，已經是我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城中的世家豪族不是朝廷，自不必對民眾負責。整個貞宏大陸，也沒有一個王朝存在。歷史中八大家扶植起的傀儡王朝，如流星劃過夜空，璀璨卻短暫。
入夜，冷風在窗外吹拂，周衍輾轉反側，終究還是穿上衣服走出蕭府。
順天城沒有宵禁，但獸潮將至，半夜三更街上也沒多少人影。
一個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剛從青樓出來，帶著酒氣，搖搖晃晃。或許是臨時起意，富貴公子拿出一兩銀子，看向縮在墻角的老農。
“老頭，想要嗎？給我磕個頭，爺就賞給你。”
老農抬起渾濁的眼，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隨后低下頭，一語不發。
“嘿，你這老頭敢不理我？”
富貴公子抬腳踢過去，“老不死的東西，給你臉了。”
剛罵完，富貴公子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即昏在街邊。
周衍將老農扶起，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套棉服，剛要給他披上。
老農擺了擺手，“公子將這棉服給我也是浪費，況且我也留不住。人終有一死，一切自有定數。”
說罷，老農蹣跚離去。
寒冷的街道上偶爾看見幾個人影，幽僻的深巷中傳出顫抖的呼吸聲。
在生存的壓迫下，沒有約束的人們似乎回到了最原始的社會。
這棉服若真給了老農，恐怕會給他平白招致禍患。
人們屈從于生存的本能，為了一床破舊的棉被，一身破爛棉服，能殺人！
周衍走進深巷，一對中年夫婦赤身裸體躺在血泊中，氣息全無。更深處的墻角，還躺著一個少女。
少女目光渙散，腹部有一個傷口，正在不斷地流血。
冷風吹過，一絲不掛的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寒冷。
周衍皺了皺眉，將外衣脫下，包裹住少女，俯身將其抱了起來。
蕭家門客眾多，有的武力不凡，有的足智多謀，自然也有妙手回春者。
眾人稱其為老張，是個駝背的老頭，每天都帶著笑，見誰都是慈善的笑容。
周衍帶著少女來到老張房間，老張半夜被吵醒，也不生氣，依舊帶著和善的笑容，從周衍手中接過少女。
火光下，少女臉色慘白。
老張為少女仔細清理異物，隨后包扎起來，又抱過來一床棉被，為少女小心蓋上。
老張來到周衍面前，“你救得了一人，卻還有千萬人。”
“那能怎么辦？見死不救？”
老張笑而不語，周衍回到了院子中。
第二天清晨，老張派人來通知周衍，那少女醒了。
老張一大早就找了兩個侍女，給少女擦了擦身子，換了身衣服。
周衍來到時，少女的臉上已經帶上了幾分紅潤，或許是常年營養不良，少女身材嬌小，見周衍進來，連忙掙扎起來，想要行禮。
“小女子林沁，多謝恩人相救。”
周衍扶住她，“不必多禮，好好養傷，不用擔心別的。”
老張這地方不大，周衍將林沁帶到了自己的院子中，安排了個屋子。
來回過程中，周衍發現府中下人行色匆匆，正堂中擺放了許多桌椅，似是要舉行宴會一般。
周衍沒有理會，回到院子中開始傳授李沁呼吸決plus。
在貞宏大陸，雖然呼吸法并不是什么秘術，但因為無人傳授，普通百姓很難接觸到這些知識。
正教著，一個下人走進院子，對周衍行禮道：“周公子，少爺請您去正堂。”
正堂中，除了最上面的幾個座位，其余已經悉數坐滿。
能端坐在此處的人，皆是城中豪族，個個油光滿面，談笑風生。
片刻后，蕭川走進正堂入座。
先是一些場面話，隨后蕭川直切入正題。
“想必獸潮之事，諸位都已知曉，此次設宴，也是為了共同商議此事。”
“蕭家主還真是謹慎，小小獸潮而已，起不了什么風浪。”
蕭川面色嚴肅，“葉家主切莫小瞧了這獸潮，根據情報，就連千里之外的森林邊緣都收到了波及，此次獸潮非同小可。”
“那蕭家主的意思是？”
“暫停一切買賣，讓族中弟子、門客盡數回歸，抵御獸潮。”
“這……”
此時不少家族都有商隊在外，若是突然撤回，虧損嚴重不說，還會大大影響家族信譽。
“諸位，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若是順天城破，一切都完了。”
不少家主眉頭緊皺，似乎在思考利弊。
門外，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哎呀，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僅聽聲音眾人就知道，這是林家二少爺，林仲基。
周衍抬眼一看，這不是昨天夜里侮辱老農的富家公子嗎？
林家和蕭家關系不和，這是早已抬到明面上的關系，林家派不學無術的二公子來參加宴會，無非就是想惡心一下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