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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翻越吾甫浪達坂

我是第一次這么近地看到白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純凈的云團。它像濃稠的奶液,緩緩地涌動著。

牧草變得稀疏了。我們已越過雪線,路若羊腸,山勢陡峭,寒氣逼人,大家一邊小心地趕著牦牛,一邊裹上皮大衣御寒。

無疑,吾甫浪達坂是我們巡邏路上的第一道難關。每年的巡邏之所以選在8月底9月初進行,是因為從當年10月至次年5、6月間,吾甫浪達坂被深達幾米厚的積雪覆蓋。而6月之后又因天氣變暖,冰雪融化,河水暴漲,致使這兩段時間人馬無法通行。而8月底9月初,高原氣候已變冷,但達坂上還能通行,同時河水不再洶涌,才有可能涉過。

巴亞克走在前面小心地蹚雪探路,我們則騎著牦牛小心地跟進。

每頭牦牛都吐著舌頭,喘著粗氣,流著白沫,盡可能地張大嘴呼吸。我的雙腿感受到“白臉”的肚子在急劇地起伏。

由于空氣稀薄,我感到呼吸困難。高山反應使我頭暈、惡心、嘔吐。雪山旋轉,天地翻騰。我差點從牦牛背上摔下來,只有死死抓住鞍子,也盡可能地張大嘴呼吸。

高山反應使牦牛更加老實。

陽光照在冰雪上,冰雪又把陽光反射到我們的臉上。強烈的紫外線灼得臉像刀割般疼痛。誰也不敢取下墨鏡,因為雪的反光會把你的眼睛灼傷。雪山上的“太陽之吻”可不是輕柔的。我知道,原明鐵蓋邊防連有一名叫范建國的戰士在明鐵蓋山谷執行潛伏任務時,就被紫外線灼傷過。他潛伏到次日中午,突然覺得一股熱辣辣的氣流撲向面頰,如迎面潑來一盆沸水。他痛苦地一頭栽倒在雪地里,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臉。待戰士拉開他的手時,他兩頰已布滿密密的紅疥子,隨之逐漸擴大,慢慢變成了水泡,最后面部浮腫。一天后,他的面部開始大塊褪皮,褪了皮的地方留下了烏黑醬紫的疤痕。傷愈后,他的面部除咧嘴時的牙是白色的外,整個臉儼然一塊醬油糕。后來他到北京、上海求醫,結論是,高原上太陽強光形成的紫外線,在冰雪折射下形成的熱焰燒壞了他臉部皮下的脂肪纖維,已無法治愈。從此以后,這個本來俊秀的小伙子,就只能以一張紫色的面孔面對人生了。

任上尉讓我們用毛巾把臉包住,以防萬一。

這方法很奏效,我不久就感到面部的灼痛減輕了些。

積雪越來越厚,已沒至牦牛腹部。

牦牛已喘得如同拉風箱一般。雪光刺得牦牛淚長流,不抽它,它便一步也不想動。抽上幾鞭,它們也只挪動幾步,便又停了下來。有幾頭牦頭干脆往雪地里一躺,不動了。這有“高原之舟”美稱的牦牛成了旋渦里的船。

大家只好停下來,讓牦牛休息一會兒。

任上尉讓大家相互靠著,不要做過猛的動作。在這樣的地方,運動量過大,缺氧會使人窒息。而這里,離隘口還有幾十丈高。

往達坂望去,那里不知何時已涌出一團白云,它與冰雪相融,使人難以分出究竟是云還是雪。

我是第一次這么近地看到白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純凈的云團。它像濃稠的奶液,緩緩地涌動著。

而任上尉卻告訴我,那云里裹著雨雪,達坂更難翻越了。

這次上來之前,我們為減輕高山反應帶來的頭痛,用早已備好的繩子勒緊了腦袋。

牦牛每挪一步都異常艱難。高山反應使我覺得,像有人在用斧頭劈我的腦袋。我真想一頭栽下去,躺在雪地里永不起來。

碧空依然,陽光濃烈,而這里卻風雪交加。大風裹著雪團,朝我們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大家只有轉過身子,把臉轉向背風面,才能喘過一口氣來。風雪攪得天地一片迷蒙。看不見路,也沒了路。那風像是達坂固有的,把積雪一層層刮起來,從一個地方卷到另一個地方。這樣的地方,因極易形成雪坑、雪溝而更加危險,假如一旦陷進去,就可能葬身其間。

牦牛戰戰兢兢地走著。我們每個人都捏著一把汗。說話很吃力,風雪把聲音淹沒了,大家用手勢相互鼓勵著。

40多分鐘后,我們終于登上了達坂。

達坂上果然下著大雪。雪很厚,沒過了牦牛腹部,牦牛一走過,牛腹便犁出了一道兩尺多深的雪溝。

大家一齊做出“V”字手勢,這是表達勝利的最佳方式。因為大家不能大聲歡呼,也不能高興得跳躍。高山反應逼得大家一陣陣眩暈。

達坂的另一面,可見到一條紅色的深峽,像是誰把大地狠狠地捅了一刀,正流出紅色的鮮血。極目四望,四周原來雄偉磅礴的一座座冰峰雪嶺,現在已如池中的微瀾。

我們沿著紅色峽谷而下,進入了真正的無人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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