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州古代經濟史料續編
- 俞光
- 2088字
- 2021-05-11 17:45:31
序
俞光同志編纂的近50萬字的《溫州古代經濟史料匯編》,作為《溫州文獻叢書》的一種于2005年出版,我讀了之后頗有收益。繼此之后,他孜孜不倦,焚膏繼晷,兀兀窮年,將新收集的史料編纂《溫州古代經濟史料續編》出版,這是嘉惠學林的一項很有意義的工作,必將給溫州區域史研究帶來契機,也會對溫州經濟社會發展起很好的作用。
溫州是中國民營企業較發達的地區,在全球金融危機的沖擊下,其經濟仍能持續發展,究其深刻原因是溫州人具有適應環境、迎合時勢理性選擇的能力。溫州“控帶山海,利兼水陸,實東南之沃壤,一都之巨會。”(梁·丘遲《永嘉郡教》)明代地理學家王士性說溫州屬“海濱之民”,其特色是“海濱之民,餐風宿水,百死一生。以有海利為生不甚窮,以不通商販不甚富。”(《廣志繹》卷四《江南諸省》)地域歷史文化造就了溫州人頑強、艱苦、靈活的素質。我曾在一文中寫道:“背山面海,高山培育了溫州人的堅強、奮斗、樸實、勤勞的品性;大海造化了溫州人的勇敢、豪放、拼搏、開放、創造、達觀、團結的襟懷。”[1]歷史上溫州人就能靈活營業,史載:“握微資以自營殖。”(明萬歷《溫州府志》卷五)這句話高度概括了溫州歷史文化傳統的強大生命力,這也是今日溫州人冷靜面對全球金融危機而不懈努力的精神源泉。“微資”是指擁有很微小的資財而不氣餒,艱苦奮斗,努力創造;“自營殖”是指依靠自身能力,充滿自信,走出困境,不斷增殖財富。這難道不正是今日溫州人精神的生動寫照嗎?正因為有了“握微資以自營殖”的膽識和精神,才使溫州經濟不斷發展。溫州人心靈手巧,富有開拓精神。宋人陳謙就說:“民勤于力而以力勝,故地不宜桑而織紉工,不宜粟而粳稻足,不宜漆而器用備”(《永寧編》,已佚,轉引明弘治《溫州府志》卷一《風俗》。嘉靖《永嘉縣志》卷一《風俗》;嘉靖《瑞安縣志》卷一《風俗》亦載。三志文字略有差別。)傳承了溫州地域歷史文化傳統的溫州人,他們能面對現實,適應環境,創造開拓,與時俱進,以力勝天,走出了一條創造的新路子。
凡文化等意識形態皆取決于生產、交換的經濟基礎。蓋溫州人的創造力源自溫州文化基因,而其基因的核心乃是經濟基礎。馬克思主義認為:“生產以及隨生產而來的產品交換是一切社會制度的基礎。”(《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797頁,人民出版社,2012)“每一歷史時代主要的經濟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以及必然由此產生的社會結構,是該時代政治的和精神的歷史所賴以確立的基礎,并且只有從這一基礎出發,這一歷史才能得到說明。”(《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385頁,人民出版社,2012)這一科學論斷指導我們只有去研究歷史才能獲得創造性的成績,這也就是說,研究歷史必須注重經濟基礎的演化。因此,研究溫州的經濟社會文化就必須充分注重經濟史的研究。恩格斯在1889年給康·施米特的信中指出經濟史研究的重要性,在方法論上指明經濟史與政治史、文化史的互動關系。他說:“在理論方面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做,特別是在經濟史問題方面,以及它和政治史、法律史、宗教史、文學史和一般文化史的關系這些問題方面,只有清晰的理論分析才能在錯綜復雜的事實中指明正確的道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第283頁,人民出版社,1971)
需要說明的是,在當今多元文化的時代里,我們也須吸收世界上先進文化,包括西方的文化。馬克思主義作為文化亦當屬于西方文化之一種,并不是某一國家某一政黨的單一文化。其實馬克思主義是人類科學文化積累的精華之一,具有普遍性意義,必須反對某些人的偏見,把馬克思主義排棄在科學觀之外。我個人一直認為,研究歷史應該堅持吸收中華文化的精華,同時也要吸收世界上先進的文化,包括當今歐美和日本、韓國等文化。所謂文化,當是廣義的,包括科學的指導思想和方法論。
既然經濟史的研究具有如此重大意義,那么,經濟史的研究就離不開第一手的資料,即經濟史料。沒有資料就像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由此可見,《溫州古代經濟史料續編》的學術價值以及對現實經濟社會發展的意義。
在當前浮躁學風盛行之時,有些人不肯從事基礎性的資料搜集整理工作,覺得不能立竿見影見成果,往往采用現代科技裁剪編集的方法,將他人資料轉手成為自己的,不管它是第二手或第三手,都據為己有,拼湊成所謂的研究成果,這樣的研究成果絕對無科學價值,也是不應該有的學風。俞光同志沉潛下去,千辛萬苦去搜求資料,歷時16年,征引了700多種書籍,收錄3000多條史料,110多萬字,編纂成《匯編》和《續編》。他還注意到正史、方志、文集、別集之外的碑銘、譜牒、契約文書等實物資料,充實到書中,自然豐富了史料的內容,提高了史料的價值,這樣的踏實學風值得肯定。希望俞光同志在此基礎上,再深入地進行系統研究,將來能著成一部溫州古代經濟史的論著,那將是更有意義的工作。
陳學文
2017年4月5日寫于西湖之濱
(本文作者原任浙江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長、研究員,現為中國商業史學會理事,浙江省經濟史研究會會長,日本大阪大學、丹麥哥本哈根大學客座教授)
[1] 《縱談溫州商人稱雄商壇的成因》,收入拙著《近世中國的經濟、社會和文化》,方志出版社,2005;《漫談溫州模式與溫州歷史文化傳統》,收入溫州文化叢書《溫州歷史淵源》,臺北,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