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被杜詩和段文嘉截住的張浩然背著包無奈地笑了兩聲。

“我說怎么李刺今天這么多廢話呢？合著你們仨一起在算計我呢？”張浩然說。

“這怎么叫算計呢？一會兒杜叔叔會帶著杜詩爺爺過來，我們跟你一起去見一下你爸。”段文嘉雙手抱在胸前，滿臉認真地看著張浩然。

“段文嘉，我還以為你是個多成熟的人呢。沒想到你這胡鬧起來，不比詩詩差啊。”張浩然的笑容愈發諷刺起來。

杜詩被張浩然帶刺兒的話扎到了，瞪了他一眼，卻還是沒敢說話。

張浩然上次的惡劣表現在她心里留下了一個暫時無法抹消的陰影。

段文嘉倒不在乎張浩然夾槍帶棒的言辭，靜靜地擋在張浩然的面前，眼神看往遠處。

陸續走出大門的學生看到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為之側目。間或有認識他們的學生經過，兩三個人湊在一塊兒交頭接耳。

“二位姐姐，我可懶得在這兒陪你們吸引眼球了。”張浩然換了個方向就準備走。段文嘉伸手去拉他，沒夠到。杜詩橫跨一步擋在他面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后又迅速地把眼神移到一邊去了。

“詩詩，讓開。”張浩然平靜地說。

杜詩把頭扭到一邊，權當沒聽到張浩然說話。

張浩然深吸了一口氣，表情也開始顯得不耐煩起來。

“你怎么回事兒？你打算再沖她吼兩嗓子？欺負小姑娘，你還覺得長臉了？”段文嘉的聲音從張浩然身后傳來。張浩然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嘆了口氣，表情又變得平和起來。

“我不去見張正。你們也別擔心我，我有地方住。”張浩然說。

“你還有地方住？公園還是網吧啊？”段文嘉的語氣也開始不善起來。

張浩然又嘆了一口氣，眼睛看著杜詩，淡淡地說：“我去拳館住。詩詩，你是知道的，一心拳館。”

段文嘉看著張浩然這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索性問杜詩：“真的？”

杜詩看向段文嘉，“他是在那兒練拳，但是我不知道那兒能不能住。”

“我們做個折中，詩詩跟著我去，確定我在那兒有沒有地方住。段文嘉，一會兒杜爺爺來了，你去解釋。至于你們去不去找張正，我不管，反正我不去。”張浩然說。

“啊？等等，等李刺來了我們商量一下。”段文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讓張浩然的提議給弄懵了。

“懶得等了。你們愛干什么干什么，我不關心。但是，逼著我去找張正服軟，不可能，去給杜詩她哥道歉，更不可能。”張浩然說著話就繞開杜詩徑直走了。

“你等等我！”杜詩轉過身就跟了上去。她剛抬起手伸向張浩然，又馬上放下了，只是快走了兩步跟緊了他。

段文嘉看看面前杜詩的行李箱，又看看已經走遠的兩人，想喊出聲，又放棄了，只好伸出手來，把杜詩和自己的行李箱拖到路邊。

遠處一輛黑色奧迪A4駛來，打著雙閃停在了段文嘉面前。杜學工從車上下來，詫異地看著段文嘉。

“嘉嘉，張浩然他們呢？”杜學工問。

“跑了。說是去什么拳館，讓杜詩親眼確認他有地方去。”段文嘉懊惱地說。

“啊？那這還去不去找張正啊？”

后座的門打開了，杜興國走了出來。

“你是段文嘉吧？詩詩和張浩然呢？”杜興國看著面前這個小姑娘，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一聲歲月不饒人，自己學生的孩子都這么大了。

“杜爺爺好！”段文嘉連忙向杜興國打招呼，“張浩然說他不去見他爸，還說自己有地方住，讓詩詩跟著去親眼確認了。”

“爸，我們今天還去找張正么？”杜學工問。

“去！他的這個事，早就該解決了！來，嘉嘉把行李遞給我。”杜興國伸出手去拉箱子，杜學工趕緊上前兩步搶先抓到行李箱拉桿，把行李放進了后備箱。

“嘉嘉，上車，跟爺爺聊聊天。”杜興國說。

“啊？不合適吧，您是去辦正事兒的。”段文嘉有些拘謹地說。

“什么合適不合適的，你爸還是我的學生呢。上車。”杜興國又擺出了他的招牌——不容商量的語氣。

段文嘉只好跟著上了車。杜學工站在車尾嘆了口氣，快步走到駕駛席。他看了一眼后視鏡上掛著的中國結，默默地打燈掛擋松手剎，稍微用力的踩下油門駛離了清河一中的校門口。

“杜叔叔，我記得您之前開的不是這輛車啊？”段文嘉好奇地問。

“這不是要去找張浩然爸爸嘛，你杜爺爺說家里那輛車太招搖了，我去杜詩媽媽那兒借了一輛車。”杜學工說話的語氣很親切平靜，但他的心里卻開始毛躁起來。

老爺子今天這架勢，擺足了是要不達目的不罷休了。但杜學工心知，張正跟他兒子一模一樣，犟的讓人頭疼。今天恐怕場面不會太好看。

……

“師父！今天怎么這么冷清啊？”張浩然熟絡地推開大門，沖著拳館里面嚷嚷。

“嘿，小子，胳膊好啦？有陣子沒來了。”老頭背著手轉過身來，“你后面那個丫頭是你帶來學拳的？”

杜詩還是第一次進拳館，正在好奇的打量著這里的每一處擺設，聽到老頭叫她，連忙擺手說：“老爺爺，我不是來學拳的。我是張浩然朋友，今天跟著來看看！”

老頭和藹地說：“沒事兒，丫頭，你隨便看，讓這臭小子帶著你玩玩。”

張浩然自顧自地走進了更衣室。杜詩走到墻邊的長凳上坐下，把包放在自己旁邊。老頭拿著一瓶水走過來坐下，把水遞給杜詩。

“你有點怕那小子啊。”老頭看著房間那頭的沙袋輕輕地說。

“啊，爺爺你怎么看出來的？”杜詩心里開始佩服起這個頭發已經全白了的老人。

“我嘛，練拳腳的，有直覺。”老頭樂呵呵地說，“你不要看這小子有時候犯脾氣了一副混蛋樣，其實他心軟著呢。”

張浩然已經換上了一身運動裝，手上纏著黑色的帶子從更衣室走了出來。

“喲，老爺子您這是想收個女徒弟啊？”張浩然打趣道。

“也不是不行。新時代了，傳男不傳女那套東西行不通的。你帶這個小丫頭試試。”老頭說。

杜詩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尷尬地笑笑。

張浩然一攤手，“師父，我沒適合她的綁帶。她的手太小了。”

老頭揚起手一扔，“過來，幫人家纏好。”

“你還真是準備收徒弟啊，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張浩然一邊說一邊走到杜詩面前，蹲到她面前，把一卷綁帶扔到她膝上，拆散了另一卷，拿起杜詩的左手，把布環套到她的拇指上，開始一圈一圈的纏起來。

杜詩感受著有些粗糙的布條與皮膚的摩擦，也感受著張浩然手指的溫度和力度。她看著自己的手漸漸被紅色布條覆蓋，心里忽然覺得，這也算是她走進了張浩然的世界。

“握拳試試？”張浩然平舉起雙手，在杜詩面前做了個示范。

杜詩握緊了雙拳又松開。張浩然伸出手拉起來杜詩，帶著她向一個沙袋走去。

……

病房里，杜習斌正在擺弄著手機。

李刺看了一眼房間號，確定沒錯，走到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框。

杜習斌詫異地抬起頭來。

他確定他沒見過面前這個人。

“哥，我是杜詩的好朋友。聽說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李刺滿臉堆笑。

杜習斌點點頭，心里有一些得意。果然自己賴在小叔家是對的，這連詩詩的同學都要來巴結自己，以前在老家混的時候，自己哪兒有這么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