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著人家女孩子的面被質問自己喜不喜歡人家，而這個質詢者竟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我這，你讓我怎么說啊。什么喜不喜歡的。”李刺囁嚅著擠出這幾個字。他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燙了。

杜詩微微地松了一口氣，心頭卻浮上一抹失望來。

“你不說我說。你喜歡段文嘉，你不喜歡杜詩！”張浩然的語氣仍然強硬而堅決，“你憑什么一邊跟人家段文嘉親密無間，一邊不拒絕杜詩對你的關心？你還想照單全收啊？”

“你這不是胡扯嗎！”李刺也急了。

杜詩聽到張浩然的話，一陣無名火涌上來：“張浩然！你今天吃錯藥了？我關心誰跟你有關系嗎？”

張浩然轉向杜詩，語氣急促：“你懂不懂啊？我是在為你好！李刺他這么吊著你，你就這么任他欺負？”

杜詩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猛地砸到地上：“張浩然你給我客氣點！我用不著你關心！”

“怎么了？”樓下傳來杜學工的聲音。

“沒事兒！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我來收拾！”李刺提高了聲音回答樓下的詢問。他竭力想掩蓋房間里混亂的一切。

還好，樓下沒有注意到異常。

“我去拿掃帚。你們倆小心點，別踩著碎玻璃。”李刺看了一眼杜詩，又看了一眼張浩然，走出了書房，輕輕地帶上了門。

張浩然一下子泄了氣，整個人的坐姿一下子塌下來，眼睛卻還是看著杜詩的臉。

杜詩靠在墻上，眼圈泛紅。終于，她伸出手抹了一把眼睛。

“對不起，詩詩，我真的是想幫你。”張浩然說。

“那請你以后不要再把我推到這么難堪的位置上。”杜詩吸了一下鼻子，微微揚起頭，語氣冰冷的說。

“我不是要……”張浩然還想辯解。

“夠了，夠了！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幫助，你懂嗎？”杜詩丟下這句話，氣沖沖地走了出去，門就這么敞著。

張浩然看著敞開的門口，一瞬間覺得好孤獨，好像他與整個世界的聯系，都被這道門隔斷了。

我真的只是為了你好，張浩然仰面朝天，吸了一下鼻子，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來。

……

李刺跟杜興國他們道過別后，本打算獨自離開，沒想到杜詩跟出來了，說是要買東西。

李刺跟杜詩并沒有走多遠，到了路邊的小超市門口就停下了。

“你不是要買東西嗎？”李刺抬手指向那家店的招牌。

“嗯，你等等我。”杜詩說完這句話就自顧自地走進了店門。

杜詩很快就出來了，她手上什么都沒多拿，只有兩瓶飲料。

“接著。”杜詩做出一個拋擲的動作，李刺伸出雙手在半空中接住了，卻被刺的渾身一激靈——飲料竟然是冰過的。

“大冬天喝冷飲，這也太刺激了吧。”李刺忍不住說。

杜詩沒有搭理李刺的這句話，利落地擰開瓶蓋仰頭豎下去半瓶，看的李刺胃都哆嗦。杜詩三兩下喝完冰飲，捂住嘴打了一個無聲的嗝——這樣做畢竟很刺激胃。

“我不喝酒，因為我要維持一個清醒的頭腦。所以這算是我的一種發泄方式。”杜詩走向垃圾箱，扔掉了瓶子。

“對不起。”李刺說，“我沒想到我的所作所為讓你這么困擾。”

“你不用道歉。我并不困擾，如果張浩然沒有提出來的話。”杜詩轉過身來，看向李刺。

“我并不是想像他說的那樣——照單全收，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認為。”李刺的話語里充滿了歉意。

杜詩向著李刺走了兩步，而后站定腳步，仰頭看著李刺，安靜了一分多鐘，才開口：“我們認識了十一年。我知道，你只是想對每個人都好。”

李刺滿懷感激的點點頭，他很感謝杜詩能理解他。然而杜詩徑直離開了，丟下了一句話：“但你不可能對每個人都好。你做不到的。”

李刺轉回身，看著杜詩的身影愈發遙遠，他提高聲音喊了出來：“難道我就必須跟其中一個人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嗎？”

杜詩并沒有搭理他。李刺的話像是扔在北風里的一片枯葉，瞬間就破碎在夜晚的寒冷中。

……

“新年了，你和嘉嘉出去看看，買件新衣服什么的。”李利群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把一疊鈔票遞給李刺。

“特別是看看嘉嘉想要什么。這孩子回來了我也沒怎么關心過她。”李刺都快走出家門了，李利群又叫住兒子說了這句話。

“我盡量。”李刺愁眉苦臉地回答父親的話。他知道，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段文嘉一定是很排斥他了。帶她出去逛街買東西，倆人兒能走到一起就不錯了。

事實果真如同李刺的預想，他成功地把嘉嘉約出來了，但也僅限于成功地把人叫了出來。嘉嘉總是在可以調整步伐，李刺走得快，她就走得慢，李刺走得慢，她就走得快。總之，嘉嘉總是刻意和李刺拉開距離，也不主動和李刺說任何話。

終于，他們走到一家時裝店外。嘉嘉駐足在這家店的櫥窗前，看了一眼店內的衣服。

李刺在段文嘉身后幾米的位置。他看到了嘉嘉的表現，立即快步上前走到嘉嘉身旁，說：“要不進去看看吧。”

段文嘉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下，向店門走去。

李刺趕緊上前拉開店門，段文嘉走進去后，他也跟著進去了。

店里開著空調，很暖和。年輕的女店員立刻迎上來：“歡迎二位光臨。美女，想看看什么款式的冬裝？”

段文嘉抬手指向一個半身塑料模特：“這件衣服，麻煩你取下來我看看。”

李刺抬眼望去，是一件長款雙面呢風衣。

他突然想到，杜詩自從嘉嘉回來后，經常穿著這種風格的衣服，整個人的氣質也與之前大相徑庭。

不對，自己怎么搞的，老是想到杜詩。

李刺定了定神，看向段文嘉。段文嘉左手托著衣服，右手翻弄這衣服的領子：“做工還挺好的，不過這個顏色有點素凈了，有別的顏色的嗎？”

女店員接過衣服，說：“那只能請美女你和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一下了，我去找找庫存。”

李刺剛準備說“我不是她男朋友”，就看到段文嘉點點頭，然后毫無波瀾地接著開始翻看身邊掛架上的衣服。李刺只好裝作什么都沒聽到，開始環顧這家店。

真奇怪，這么大的店面，怎么只有一個店員呢？

從他的角度望去，柜臺后是空的。

李刺走到柜臺前打算坐下。這家店里沒有放凳子或者沙發，李刺想著柜臺后面沒有人，他可以過去把椅子抽過來坐坐。

他剛走到柜臺前，就看到柜臺上趴著一個女孩子在睡覺，而他對這個女孩子的側臉熟悉無比。

杜詩。

真該去買彩票的，說不定中個五百萬呢。李刺對自己的運氣也是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