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和李利群還在外面的時候，就商量著怎么幫幫老段一家。

最終的結果是，李利群打電話催著段尚學不要再請假了，趕緊回去上班，而溫寧直接提著菜拖著行李箱去了劉安婧家。

醫院給劉安婧批了病假。段文嘉天天在家陪著媽媽。溫寧一來，段尚學一走，家里就只有三個女人了。

還好是寒假期間，段文嘉在家，溫寧也不用上班。所以三個女人天天的主要活動就是做飯吃，洗碗，到處溜達以及閑聊。

沒兩天李利群就接到了老家親戚的電話，說他的三表舅去世了。因為要大喪，需要七天，親戚家的住宿挺不好安排，李利群便把李刺一個人丟在家，獨自回去幫忙治喪了。

當溫寧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和劉安婧母女倆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劇。聽著電話那頭李利群的話，她下意識問了一句“李刺一個人在家能行嗎？”

劉安婧聽到這句話，在旁邊笑盈盈地說了一句“那讓他過來唄。”

溫寧一邊合上電話，一邊笑著說：“那不妥當。家里都是女人呢，他一個男人過來不合適。”

“什么男人呀，小屁孩一個，”劉安婧更樂了，“正好我們仨缺個出力氣干活的，你兒子過來剛好填空補缺。”

“嗨，沒必要，他每天過來吃吃飯，吃完飯回家去也挺方便的，反正隔得不遠。”溫寧還是覺得這種安排不妥當。她和安婧兩個中年人倒沒啥，但嘉嘉可是個小姑娘，李刺過來多少有些不方便。

“沒事兒，讓他過來睡沙發哈哈，”劉安婧今天的精神頭不錯，“寧寧，你不會是心疼你兒子，不想讓他來干重活吧？再說他一個人在家，你放心么？”

“安婧你可別貧了，我聽你的就是了。”溫寧想想，也就這樣了。

段文嘉在一邊聽著她們的對話，心里生出羨慕來。兩個人認識了二十多年，還有著小姑娘似的閨蜜情。段文嘉想到自己現在在清河縣都沒有可以談心的朋友，不由得有點感慨。

或許杜詩可以算半個吧。

段文嘉正在愣神，就聽到劉安婧叫她：“嘉嘉啊，讓李刺過來，行不行？”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孤獨感減輕了不少，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份欣喜。但她面上還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隨便。反正我不會讓出房間給他的。”

……

李刺接到老媽的電話，剛聽了幾句，就著急忙慌地反駁“這怎么合適呢”，但最終還是向“不用自己做飯”屈服了。更遠一點，李刺想著有機會能與嘉嘉相處，面上雖然排斥，心里卻既羞澀又有些竊喜。

李刺自己感覺得到自己對待嘉嘉的心態在變化，從那種對妹妹的關心照顧，變成了一種會讓人心癢的牽掛和想念。

隨它去吧。李刺并不打算管控自己的情緒。或許像張浩然說的那樣，偶爾也活得隨性一些，生活會舒心很多。

況且李刺更是感覺到嘉嘉對他也有這種情感上的變化，沒有剛回來時那些莫名其妙的排斥和反感了，轉而是越來越多的依賴。

……

“喲呵，你們倆同居了啊？”張浩然面帶驚奇的對李刺說。

“又扯！你這嘴真得治。”李刺立刻反駁道，段文嘉跟著一巴掌拍在張浩然胳膊上。

“還夫唱婦隨起來了，不得了不得了。”張浩然躲閃著段文嘉的追打，還不忘調侃李刺他倆。

李刺也追上去要修理張浩然，“你給我站住，你這張嘴真的是欠打。”

李刺和段文嘉是在去超市買零食飲料的時候碰上張浩然的。結果剛剛打上招呼，張浩然就開始胡說八道。

張浩然一下子蹦出去幾米遠：“拜拜嘞大哥嫂子！”

李刺拉住段文嘉：“嘉嘉，嘉嘉，算了算了，買完東西早點回去吧。”

段文嘉看著張浩然一溜小跑的樣子，轉眼就恢復了平靜的狀態，說：“嗯，走吧。”心里卻美滋滋的。

她發現好像只要跟李刺在一起，她就會離以前的那種可怕的孤獨感遠遠的。李刺和他的朋友，總是能讓她感覺到人世間的熱烈。

……

張浩然跑出去一段距離，回頭一看那倆并沒有追上來，而是繼續選購東西去了，不由得笑著搖搖頭。

他掏出手機，飛快的打出一條短信：“我又遇到李刺和段文嘉了。他們的關系越來越密切了。”

他摁下發送鍵，不到一分鐘就收到了回復“所以？”

張浩然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他摁動手機鍵盤，發出了一個問句：

“你的決心呢？”

……

杜詩在家寫作業。

自從杜詩記事起，楊陽就不斷叮囑她，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而楊陽自己就是一個女強人，在杜詩稍稍長大后，就果斷從教育局辭職，不再看公公的眼色過活。

杜詩從母親那里繼承到了這一點。現在段文嘉來了，既要跟她爭奪李刺，又要跟她爭奪年級第一的榮譽。杜詩感覺到自己在兩者上都處于下風了，所以開始逼迫自己更努力。

杜詩的手機響了。她皺著眉伸手去拿。她懊惱自己怎么在自習時間忘了關手機。

翻開手機，摁下確認鍵，杜詩看到了一句話：

“我又遇到李刺和段文嘉了。他們的關系越來越密切了。”

杜詩平復了一下呼吸，丟過去冷冰冰的兩個字：

“所以？”

很快，杜詩的手機又響了。杜詩再次摁下了確認鍵：

“你的決心呢？”

杜詩眼中的這五個字加一個標點開始慢慢扭曲，仿佛變成了六張充滿了嘲諷神情的張浩然的臉。

杜詩抬頭看向天花板，她用力的呼吸，似乎這樣就能冷卻自己的身體。

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她低下頭來，鄭重地回復了三個字：

“聽你的。”

杜詩合上手機，手機順著她的手滑落到桌子上。她現在已經沒心思寫作業了。

杜詩去了衛生間。摁下馬桶的沖水鍵之后，杜詩走到盥洗臺前洗手。她抬起頭來看向鏡子，看看鏡子里的自己。

一個簡單地梳起頭發的瘦瘦小小的女孩。

杜詩脫下自己的外套，仔細觀察著鏡子里只穿著羊毛衫的自己的身體。

她忽然生出來來一個念頭：段文嘉真的好漂亮。

杜詩像是被打了一耳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有多可怕。

她穿起外套，走出了洗手間。

……

張浩然收到“聽你的”三個字時，壓根沒掏出手機來看。他甚至并沒有察覺手機來信息了。他只知道手機振動了一下。

他在跟蹤范鑫，所以他不能允許手機暴露他。

張浩然并不在乎杜詩回了什么。張浩然太了解杜詩的心思了，就像她是有多了解他。他知道，用什么樣的言語，可以刺痛她，然后讓她順著自己期許的方向行動。

當然，張浩然現在顧不上杜詩。他在范鑫的視線以外，默默地觀察著范鑫。

張浩然一路上時不時地掐一下電子手表。他在計時。

不同于外表上的嘻嘻哈哈，張浩然做事的標準極高。他發過誓，絕不給那些人留下絲毫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