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繁星滿天,一輪下弦月已經躍上中天,楊家坳沉睡在蒼茫的夜色中。忽然,村東頭傳來幾聲狗吠,繼而響起了槍聲。楊慶緒剛躺下,就被狗吠聲驚醒。他的心抽了一下,憑著幾十年的經驗,他從犬吠聲中聽出了不妙。他立馬翻身,裹了一件羊皮大衣,叫醒老伴,奔出房門,喊女婿和女兒快快起來。桃子在槍聲中驚醒,推了推嚴實,他睡得很沉,再去推他,就聽見父親急促的喊聲。桃子拽了一把嚴實就往地下跳,還沒拉開房門,就聽見砰砰幾聲槍響,緊接著傳來父母凄厲的叫聲和倒地的聲音。
桃子厲聲喊了一聲:“爹!娘!”便拉開房門沖了出去,她發現爹和娘已經倒在血泊中,她剛要叫喊,啪啪啪幾顆子彈打在腳前面。黑暗之中,她發現自家的墻頭上站滿了持槍的人。
嚴實驚醒后,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新婚妻子已經沖出了門,他沒有多想,急忙提起墻上的獵槍,照墻頭上的黑影開了一槍,一個黑影便掉下墻來。他再扣扳機,卻發現那獵槍只能打一槍。
借著朦朧的月光,嚴實發現大門已經被推開了,進來十幾個彪形大漢,個個持槍在手,如兇神惡煞一般,到了庭院如入無人之境,一直進入中院才停住腳步喊話:“楊掌柜的,你聽著,我們明人不做暗事,我們是黑鷹峽駱爺麾下,今日來到貴地,就是借倆錢花花,沒別的意思。識相的別折騰,乖乖把銀子送上來,我們免你們一死。如果想當守財奴,就把命交出來,我們照樣收?!?/p>
桃子趁此機會撲到爹娘身邊,發現老爹和老娘都已中彈,鮮血灑了一地。她急忙將襯衫脫了下來撕成兩半,給老爹和老娘包扎。嚴實已經裝好了彈藥,隨時準備與匪徒搏殺。楊掌柜楊慶緒一聽是黑鷹峽的駱金雄,知道這家伙殺人成性,什么事都能干出來,便忍著劇痛大聲喊:“全家老小,千萬別和駱掌柜的對著干,我們有事好商量?!?/p>
駱金雄隨幾個大漢走進院內,聽到楊慶緒的回話便假惺惺地說:“這就對了嘛!老楊還是識相的。弟兄們聽著,不要開槍,楊掌柜的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嚴實聽了岳父的話,立即扔了槍,跑過去將岳父岳母扶起來坐在地上,說:“爹、娘,小婿無能,沒有保護好二位老人,慚愧??!”
楊慶緒抬眼看了看女婿,小聲說:“你們快走,不要管我們。”
嚴實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俺倒插門到楊家,俺就是您的兒子,世上哪有只顧自己不顧老爹死活的兒子???”
楊慶緒說:“你傻呀,快逃吧,能活著出去一個算一個吧?!闭f著,向桃子使了個眼色。
桃子已經是淚水漣漣,加上夜色較濃,并沒有看見老爹的眼色,還在一個勁兒捂著老娘的傷口。楊慶緒使出渾身力氣蹬了桃子一腳,說:“還不快給駱爺取銀子去,你們倆都去,把高窯子的那口箱子抬下來。”
高窯子里并沒有老爹說的什么箱子,桃子是明白的。桃子忽然想起,高窯子里有個地窖,那地窖里有條暗道直通山后的窨子。老爹還曾經帶她走過一回,那時她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老爹說是躲土匪的。現在想起來了,就明白了老爹話里有話。
桃子用胳膊肘蹭了嚴實一下,說:“我們去取?!?/p>
駱金雄說:“都別動,不用勞您大駕,只要你說出放銀子的地方就行了,讓弟兄們去搬就是了?!闭f著便向左右一揮手,“上高窯子!”
幾個匪徒點了火把,直撲高窯子。匪徒們在窯內翻了個遍,并沒有發現什么箱子,就返回來向駱金雄報告。駱金雄一聽,立刻火冒三丈,聲嘶力竭地說:“他媽的,還戲耍老子。來,把這兩個老不死的給我綁起來吊在樹上,我看他還老實不老實?!?/p>
幾個匪徒應聲而上,將楊慶緒老兩口五花大綁捆了起來,然后將繩頭一撂,繩子便穿過樹杈,兩個土匪攥住繩頭,用力一拽,楊慶緒老兩口便像皮球一樣從地上被拽了起來,懸掛在了樹干上。楊慶緒痛苦地慘叫一聲,回頭看老伴,老伴吭都不吭一聲,他知道老伴已經魂飛西天,罵了一句:“駱金雄,你不得好死!”便昏厥過去。
嚴實和桃子已經被匪徒控制,他倆的脖子上都有一只大腳踩著,想抬頭看看都辦不到,只聽到老爹的慘叫和罵聲,五內俱焚,卻毫無反抗之力。
吳師爺走到駱金雄跟前說:“掌柜的,這么耗著也不是個辦法,山下還有國軍,一旦驚動了他……他們,我們可就吃……吃大虧了?!?/p>
駱金雄氣急敗壞地說:“你說怎么辦?到現在連一個大子兒都沒撈著,還折了一個弟兄,我怎么向大家交代?”
劉丕踮著腳上前,說:“不如把他們全干了,讓大家伙搜搜,能弄點什么就弄點什么?!?/p>
駱金雄一擺手,說:“去去去,到一邊涼快去。我們主要是求財,不是殺人,殺了他們管個啥用?”一揮手,“二掌柜的,上!”
二掌柜心領神會,立即帶了幾個小嘍啰破門而入,翻箱倒柜,試圖有意外的發現??墒欠税胩欤藥状矋湫碌匿伾w和衣服,連一個銅板也沒找到。
駱金雄惡狠狠地走到嚴實和桃子面前,說:“你們說不說?不說,我把你們倆也吊上去?!?/p>
嚴實向駱金雄啐了一口,緊接著便被扇了幾個響亮的耳光。桃子說:“把我爹和我娘放下來,我保證給你們銀圓和金條?!?/p>
嚴實瞪了桃子一眼,桃子說:“救爹娘要緊,快,有銀圓快交出去?!?/p>
駱金雄說:“這就對了嘛!只要你們拿出銀子,我保證放了你爹娘。”
桃子說:“銀子確實在高窯子里,你們尋不著,還是讓我們把它找出來,送給你們吧!”
駱金雄說:“好,你們倆上去找,找到了說一聲,讓弟兄們去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