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奇怪,陛下身體恢復的極快,沒過多久,便已經大好,見到隋安的那一刻,他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下,緊緊握著隋安的手,一刻也未曾松開,此刻陛下遣走了周圍的人,此刻是剩下他們父女倆人。
陛下輕輕撫摸著隋安的腦袋,看著她那些許藍紫色的頭發,他一點一點的訴說著本該告知的真相,原來發生在隋安身上的一系列怪異,都是源于一個叫蒼鳶的女子。
蒼鳶是妖域的公主,在她化為人形的那一刻便被指婚給了全妖域最年輕的祭司,蒼鳶滿心歡喜的接受了,可在與祭司幾年的相處中,她發現這個祭司的野心很大,根本不滿足于現有的身份,甚至不甘屈居妖王之下,還多次挑起人妖兩域的爭斗,樁樁件件讓人敬而遠之,漸漸的蒼鳶便對他再也喜歡不起來,她想要退婚,可當時的妖王軟弱無能,非但沒有同意還將她關了起來,就在他們成婚前一個月,她悄悄逃走了,但無論她逃去哪里,那祭司總有辦法把她抓回去,她發現只要是在妖域內,她便永遠無法逃脫祭司的魔抓,于是成親當天,她決定逃往人域。
終于,她成功了,但她也遍體鱗傷,當時一個叫隋末初的少年被刺殺,正在一個小村莊養傷,外出時碰巧救下了她,當時那女子滿頭藍紫色的頭發,銅鈴般的眼睛,皮膚白皙十分美麗,隋末初并沒有告知蒼鳶他的真實身份,同樣的蒼鳶也沒有告訴他自己的過去,他們二人拋下過去那個讓人遍體鱗傷的身份,化名鳶兒與初末一直在村子里養傷,他們一邊給村子里小孩子上課,一邊訴說著自己渴望人妖和睦的理想,二人想法出奇的一致,一開始他們以知己相稱,久而久之兩人也就日久生情,第二年的秋天,他們二人便在一片金黃色的梧桐林下,結為了夫妻,婚后幾個月,那男子家中有事突然離去,以為很快便可以回來,沒想要一去就是半年,
等他處理完家中的事物,再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鳶兒被妖人殺害,殘留了一段影像,告訴了他一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是我?”隋安問道。
“是的,妖人僅需六月便可生產,當時你母親用法術隱藏了你的氣息,這個吊墜就是那時候你母親留給你的?!北菹轮钢灏才宕髡叩牡鯄嬚f道。
“不對呀,一個孩子!可我不是和隋和是雙胞胎嗎?”隋安疑惑的看著陛下。
原來隋末初是人域二皇子,當時的他早已有了一雙兒女,可妻子在生育時難產,丟下他們父子三人便撒手離去了,五年后隋末初被刺殺,在溫泉村認識了蒼鳶,而隋和是他大皇兄的孩子,當時隋末初的大皇兄謀權篡位,他成婚后接到消息,急忙回去救駕,最后大皇兄兵敗自殺身亡,他皇嫂也在得知丈夫死訊那一刻選擇自殺,留下了剛出生不足一月的孩子,那孩子后來被隋末初收養,對外宣稱是在溫泉村一位女子,為他生下的雙胞胎,后來世人只知此女子是人域陛下一生的痛,兩位女子先后為他生子離世,雖然都被追封為皇后,可依舊是他一生永遠的痛,自那之后他便再沒有娶妻。
“為了保守這個秘密,當時的人都已經被抹去了記憶,安兒,希望你繼續替父皇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他,讓他無憂一生就好!”陛下看著隋安說道。
“父皇放心,在我心里他永遠是我最愛的哥哥,父皇,我母親是妖,我的這藍紫色的頭發,也是因為我是妖嗎?”隋安端詳著自己藍紫色的頭發。
陛下看著一簇藍紫色的頭發陷入了沉思,“安兒你是人,但由于你體內的血脈很強大,無法按照人域的方式進行修煉,所以一直靈力低微,此次在妖域,你的能力被打開,可能是源于那里的氣息更適合你修煉,所以一回到人域,你就又恢復先前的狀態了?!?
隋安終于明白了多年來自己靈力低微的原因,但有一個她自始至終都沒明白的是,她為何依舊回想不起從前的自己,關于這一點,陛下也無從知曉。
隋安被黑澤護送回寢宮,小雪與嬤嬤沒有過多詢問,默默的為她整理好一切,他們看得出公主很疲憊,但好在她平安回來了,睡一覺第二天希望那個活潑的公主能夠回來。
隋安看著周圍的一切,想到了菜菜,又想到了南陽,熟悉的一切卻讓她回想起更多復雜的情感,隋安見黑澤要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黑澤,我不想一個人!”
黑澤看著隋安,明白了她內心的恐懼,這些天,隋安已經建立起了對黑澤的依賴,他摸了摸隋安的腦袋安撫道:“我陪著你,你不會是一個人!”
隋安躺在床上,屏風與她很近,黑澤搬來三個椅子就放在在屏風的前面,二人就這么隔著屏風躺著,漸漸的隋安睡著了,可沒過多久,她就又被噩夢驚醒了,黑澤擔憂的越過屏風,看見了滿頭大汗的隋安,他剛走過去她便一把抱住了他,黑澤掌心不停的在她背上輕輕拍打著,漸漸的隋安的心情終于平復了下來,正當黑澤想松開手起身離開,隋安害怕他走掉,胳膊順勢樓住了他的脖子,“你別走!”她聲音軟軟的,讓人難以抗拒。
黑澤的耳朵通紅,他慢慢松開隋安的胳膊,“這樣對公主的聲譽不好!”
“你不是說,不會讓我一個人嗎?”隋安越說越委屈,眼看著就要哭了,黑澤突然心軟了,“那我就在這里陪著您!”
隋安坐在床上往里挪了挪,調整了下被子的方向,拉著黑澤的手一把將他按在了床上,黑澤慌張的雙手無處安放,只能老老實實的將雙手抬起放在了頭的上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隋安看了他一眼,為他蓋上了被子,頭則輕輕靠在他的懷里,就這樣二人都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早上起來,他們二人都有些許害羞的看著彼此,小雪為隋安梳洗的時候,黑澤都會躲在屏風后面,等她出門后再同隋安一起出現。
這些天隋安每天都會前往寢宮照料陛下,每日與家人一同用膳,這三天是她難得的溫馨,飯桌上的隋和看得出也變得穩重了不少,朝中事物多數都由他暫時處理,年紀輕輕竟然還長出了許多白發,他神色憂慮甚至眼角還帶著些許淚痕,竟然比一旁的陛下還蒼老了不少。
隋和三天前就有意隱瞞著北部邊境失守,長公主殉城的事情,可近些天有妖惡意傳播流言,導致千萬染病的難民涌入皇城,紛紛跪在皇城門前祈求人域的公主拯救他們,一時間人域上次到處盛傳隋安有起死回生的救人之術,導致眾多消息得知者,也正從全人域趕往皇城,一時間隋和不知該如何處理,但出于保護隋安的初心,他始終對父皇與隋安保密。
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墻,隋安從一名藥師口中得知了情況,現在皇城外圍著一批又一批的患者,甚至還有更大的一波人正往這邊趕來,她瞞著所有人走上了城墻,看著腳下她的子民,他們有的帶著妻兒,有的則帶著父母,滿目蒼涼窘迫,可想而知他們這一路上必然遭受了許多苦難,他們相互倚靠在一起,隋安下了一個決定,哪怕讓她血流進,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這里,絕對不能讓那祭司的陰謀得逞。
隋安回到皇宮,馬上安排架起大鍋煮粥,熬湯,一時間皇宮上下所有人變得日常忙碌,大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都來幫忙,隋安在每一鍋里都滴入三滴自己的血,再由閔計閣的侍衛們運送至皇城外。
黑澤守在隋安身邊,只能默默為她用靈力滋養身體,那日她劃了多少刀,他就為她愈合了多少次,親眼見著她一刀一刀的割破皮膚,直至那傷口發白再也流不出一滴血,她就再劃上一個新的傷口,手心、手背、手指、胳膊,腿…………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最后只好繼續在那些剛愈合的傷疤上,再一刀一刀的劃開…………
那些含著血的粥與湯,一碗接著一碗的送到他們手上,那些染病者喝下去后,紛紛痊愈,這讓他們更加堅信隋安公主就是他們的救星,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瘋狂的涌入,粥不夠了就換水,但是隋安的身體一天下來根本吃不消,隋和強行制止了她。
可城門外那群人根本不買賬,他們見遲遲沒人來送妙藥,于是越發暴躁,絲毫不顧及公主是否身體有恙,竟然撞擊著城門,隋安想要盡力安撫他們,可那些人見到隋安竟然心生歹意,企圖強行闖入綁架公主,還妄言要將隋安當作血器,為他們源源不斷的輸送新鮮的血液治病,黑澤看著那群公主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的人,就覺得可恨,他們一個個自私自利,平時的禮義廉恥全然不顧,丑惡的嘴臉讓人厭惡。
黑澤站在城墻上空將那群人用法陣震開三米,那些帶頭起哄出言不遜的人,黑澤更是引來龍卷風,將他們送到了沙漠讓他們自生自滅,隋安第一次見黑澤發這么大的火,再看向城墻外,那群人竟然紛紛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的磕著頭,喊著讓公主為他們獻血,讓她承擔起公主的責任……
他們一個一個說的有理有據,情真意切仿佛他們的命比隋安更珍貴一般,都要求她必須犧牲,必須去拯救。
隋安看著這些人,竟然覺得好笑,自己所作所為在她們看來是那么的理所當然,可她也怕疼呀,但她依舊沒有猶豫的劃破皮膚為他們取血,可當就在剛才那群人,冷漠的竟然說出那些讓她犧牲的話語時,隋安感覺自己像是被他們拋棄了一樣。
隋安失魂落魄的走下城墻,挪著那雙泛白到沒有知覺的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寢宮,她將自己關在房間,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那些讓她去死的話,她的心再一次,再一次的被傷害,隋安反反復復思考著,如果人性真的那么薄涼,那她何苦拼命想要回來!
她倚靠在床腳,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房間里竟然莫名出現了一個紙條,隋安撿起緩緩將其打開,一行白色的字投射到空中,最后竟然通通飛入了隋安的額間。
“這竟是一則秘術!”隋安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了窗外那只傳遞消息的鳥。
歷代被神石選中的人都可以借助神石的力量,但是代價卻是需要消耗自己剩余的壽命,隋安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推動,但現在這也是唯一能保住人域的辦法,人域如果繼續混亂下去,只會讓妖域趁虛而入,隋安決定放手一試,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圣人,現在她對外面那群人喜歡不起來,可是他的父皇在這里,他是人域的陛下,她則是人域的公主,這是歷代先人用生命守護的家園,隋安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人域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