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就畢業了！哎！球還沒有打夠，弟兄們只能以后再見了！”果子站在昏暗的宿舍中央，眼里噙著眼淚。

果子讀書的年代，高中為兩年。

不像現在小學六年，初中兩年，高中三年。讀的孩子們叫苦連天，這還不包括各種補習班。

而且果子們讀書一定程度上就是耍，勞動也是耍，沒有太多的課業負擔，因為還沒有各類競賽或者考試，沒有通過考試選拔學生的內卷。

從另外的角度講，雖然高中教育體系還是存在，但是人們對于教育改變命運的意識還沒有完全被喚醒，不然也不會如此熱愛體力勞動了。

那個時候人們都說勞動創造財富，并深信不疑，那些不信的后來竟然比誰都富有，便是后話。

全部高中這兩年一下子就讀完了，果子恍若隔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果子含著淚水和“籃球四弓”告別，說起來，這“籃球四弓”還有一段傳奇。

剛剛進入高中時，受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效應的影響，來到陌生環境的人總是會優先尋找同鄉或者熟悉的人。

果子來到高中后首先認識的就是自己鎮上的人，說到是一個鎮上的，就會格外熱情。

入學那天來到寢室，互相寒暄認識后，有一個比較靦腆的舍友叫張蛋，由于是隔壁村子的，和果子互相比較合得來，自然熟絡的快了起來。

果子宿舍兩邊相鄰的宿舍分別有門坊村的張成和南良村的張勝。

由于門坊村和南良村距離劉窯廠村不遠，又是一個鎮的，因此也屬隔壁村。

四個人相互認識還算緣分，更大的緣分在于四個人還都喜歡打籃球。

就這樣籃球隊里少不了四個人的身影。

所謂“臭味相投”，四個少年聚在一起沒少調皮。

一天，張成在宿舍神秘兮兮的傻笑。

“你犯了什么病了？”果子質問道。

“你說男人怎么樣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呢？”張成一臉淫笑。

“啊？長全了毛兒就是真正的男人了！我看你，毛兒還沒長全吧？！哈哈哈！”

“放屁，老子早就長全了！”

“哪里？我怎么沒看見？”

“這不是嘛！茂密的頭發！多全！”張成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還歪過來湊到果子面前。

“我抽你個毛兒全！”說著就用右手去捶。

張成趕緊躲開：“你還真打呀！打傻了你賠！”

“賠啥，賠你個毛兒全呀？！”

“哎，說真的，我帶了好東西，給你瞧，保證你沒見到過！”張成壓低嗓音神秘的說。

只見張成蹲下來，把手伸進床底下，掏出一個粗布口袋，就像趕集時用的籃子大小。

打開布口袋，里面赫然出現一個透明的白色玻璃瓶子，盛放著同樣透明的液體。

果子納悶，湊過來：“這是？”一邊問，一邊用鼻子湊近了聞起來。

聞了一會果子恍然大悟。

張成說：“去把張蛋、張勝喊過來，悄悄的！”

………

那一天，四個人分喝了一瓶白酒，總量不大。但平時沒有喝過白酒的緣故，每個人平均分喝下來，也足以臉紅脖子粗了。

四個人喝到盡興，互相談論起了三國演義，這是大家從小在村里聽大人們講故事最多的版本。

因為也沒有別的故事可講，三國演義里的英雄們是小孩子們內心的童年記憶。

“說到三國演義，那桃園三結義才是成大事的英雄氣概！”果子眼紅、臉紅的開了頭。

“可不是嘛，劉飛、張備、關公那是英雄好漢！我們也是好漢！”張勝接著道。

不知是喝醉了酒還是太高興，本就文化知識不足的張勝竟連名字都叫錯了。

“哈哈哈，笨蛋，那是劉備、張飛！還劉飛、張備呢！”

受到哄笑的張勝不服氣：“嗨！就是這幾個人！我就是說的這幾個英雄！一樣的！我們何不來一個結拜呢？你看我們幾個都姓張！還都是弓長張，四副弓箭結拜多好，四張弓！”

沒想到沒什么真才實學的張勝提出的建議還真是充滿大智慧，四個人一拍即合，就拜起了把子。

后來又是籃球隊，又是比賽，四人深厚的同學友誼慢慢生根發芽，演變成了鹽山縣中學的“籃球四弓”。

一轉眼的功夫，兩年過去了，大家各奔東西，沒有不散的宴席終將實現。

不過說是各奔東西其實就是回到自己的家里，并且還是在一個鎮上，距離不算遠，把子兄弟的情誼仍能繼續。

也不像后來劇烈的社會變遷，帶來了人們長距離的奔襲，不少人散了宴席，也許就一輩子不怎么見面了。

沒有了村莊的維系，熟人社會也面臨分崩，人們生活在陌生人社會中，斷了聯系。

父輩在農村扎下了根，站穩了腳跟，果子回到家鄉也是理所當然的，沒人會懷疑回家繼續種地的合理性。

但是，畢竟是受過教育的人，在當時的年代里，高中學歷也是不小的成果。

只是這一成果帶來的影響超出了果子的預料，眼下果子正騎著自己的大架子車子走在崎嶇的土路上，向著劉窯廠村的地盤進發，這是回家的路………

果子想到老爹也是曾經在縣里當過官的人，只是遇到了一群瘋子被趕回了家，不知道當時老爹的心情是怎樣的，也許就像自己一樣的光景，有點失落吧……

揚起的暴土遮天蔽日，好在秋高氣爽的天氣還是讓人心存一絲精神，果子不知道前方的路正預示著怎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