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安放下了心。
妖魔鬼怪之事，不被凡人得知再好不過，引起恐慌什么的未免麻煩。
“話說，公子為什么會來這里啊？”小馮頭反問衛長安。
衛長安向莫逍遙打了個眼色，莫逍遙會意立即上前說道：“我們去哪里，還要向你匯報嗎？”
小馮頭連道“不敢”，他又把目光投向十七，問衛長安道：“還不知公子這位朋友的芳名？”
他雖問著衛長安，卻希望十七來回答。
見那二人都沒有回答的意思，莫逍遙笑了笑：“怎么？對人家姑娘有想法？”
小馮頭又連道“不敢”，雙手搓著衣服，手足無措。
莫逍遙哼了一聲：“沒出息！有想法就說出來唄，你不說出來人家怎么會知道？你不努力人家怎么會愿意？”
說到這里，莫逍遙還向衛長安眨了眨眼。
小馮頭臉紅了，卻還是一副靦腆羞澀的尷尬表情。
衛長安無奈搖頭，他看到此地只有血跡還有些價值，便對莫逍遙道：“有沒有手帕？”
“我不是給我你一條嗎？”莫逍遙記得，她昨日把初見時為衛長安擦臉的那條手帕塞他懷里了。
衛長安道：“丟了。”
莫逍遙微微一怔，片刻后忽然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要這條！”
莫逍遙取出那條寫有“藏頭詩”的手帕，笑嘻嘻地放在衛長安手中：“想要就直說嘛，何必用‘丟了’這種拙劣的借口？我又不是不給你，害什么羞呀。”
衛長安將手中的手帕隨手一甩：“給我一條干凈的。”
“唉，你丟它作甚？”莫逍遙迅速在手帕掉地前撈了起來，“真是個蠢男人！”
莫逍遙沒好氣地從錢袋中又取出一條手帕，恨恨地拍在衛長安的掌心：“就你這樣的壞脾氣，除了我愿意倒貼，你看到哪里能找到第二個？你就不能惜著我啊？”
衛長安不答，接過手帕后徑自去了。
小馮頭受到莫逍遙的“提點”，鼓起勇氣走到十七身前，結結巴巴道：“姑、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十七歪了歪頭，看了小馮頭一眼，然后就又把目光放在了衛長安的后背。
“額……”冰冷死寂的眼神看得小馮頭呼吸一窒，“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自莫逍遙那傳來的勇氣已經被耗得一干二凈。
他本應灰溜溜地離開，偏生十七什么反應都沒有。他知道，要是這般直接離開，那么自己和這位美貌的姑娘就再也不會有聯系了。
可還應該說些什么呢？他不知道。
一旁的莫逍遙看得急死了，扯著小馮頭的后衣領子往后走：“你，你能像個爺們一樣嗎？告白都不會！”
小馮頭急急呼吸了起來：“那……我應該怎么做？”
莫逍遙鬼精靈的眼睛一轉：“喜歡就要大聲的說出來！她不理你，你就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直接表示給她，用行動來證明！”
莫逍遙昂著雪白的脖頸自信滿滿。有人對十七動了心思才好！她巴不得把十七趕走呢！
“直接的方法？行動？”小馮頭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忽然臉色一變，捂著肚子跑遠。
莫逍遙一愣：“你這么快想到行動方式了？”
小馮頭苦笑道：“肚……肚子疼……”
說罷，人跑出了街口，不見了影。
莫逍遙啐了一口：“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靠不住的家伙！”
她蹦蹦跳跳走到衛長安那邊，衛長安將手帕擦在血跡上采了部分血液。
“焦炭，你在干什么？”
衛長安不答，將手帕收拾好往回走。
“唉，你去哪呀？”莫逍遙追過去。
衛長安打了個哈欠：“回去睡覺。”
“啊？這才剛出來一會兒啊！要不我們去城東再逛逛？”莫逍遙抬頭看看天，現在分明還沒到午時！
衛長安半瞇著眼：“累了，不去。”
“啊？這就累了？”莫逍遙苦著個臉，忽然笑道，“哦，明白了，你迫不及待想和我睡覺了。行吧行吧，這也行。”
衛長安嘴角抽搐：“回你的家。”
莫逍遙掩著紅唇，詫異無比：“什么？你要去我家睡？啊這，被我爹爹知道了，不太好吧。”
衛長安吐了口氣：“我是說，你回你家，別跟過來了！”
莫逍遙呵呵笑著：“你的話有用嗎？”
衛長安大感頭痛：“逛街。”
“啊？”莫逍遙驚喜道，“走走，坊市上好多好吃的呢！”
衛長安又道：“兩日后。這兩天別來煩我，兩日后我和你去逛街。”
莫逍遙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兩日后啊……”
“不去拉倒。”
“去去去！”莫逍遙立刻改口，“你可別騙我！”
……
小馮頭方便完回來的時候，三人已經不見了，沒有看到十七，他期待的眼神立刻落寞了下來。
“直接的行動該是什么樣的行動？總不能直接提親吧？”
他頓了頓，忽然靈光一閃：“提親最直接了吧？莫小姐見識廣，說不得就是在暗示我這般做……”
“那位姑娘會喜歡這樣嗎？”
……
衛長安一回到土地廟就爬床上去了，莫逍遙則為了兩日后的逛街約定回了家。
至于十七，乖乖地陪在床側，一瞬不眨地盯著衛長安。
衛長安苦惱不已：“你能別盯著我看嗎？”
十七歪了歪頭，不回答。
衛長安翻了身，朝另一個方向睡去。可等了好久他也沒迎來睡意，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他一轉頭，看到十七還是盯著他。
“什么毛病這是……”
衛長安無奈：“我睡覺了，你能去別的地方嗎？我睡不著。”
十七仍是不回答。
衛長安沒好氣道：“怎么，你也想睡？要不你來睡？”
十七眼睛一亮，向床內側爬去。
“慢慢慢！”衛長安扯住她的胳膊，“你這不是聽得懂話嗎？”
十七歪了歪頭，眼神無辜。
衛長安道：“男女授受不親，我要睡覺，你要避嫌，懂嗎？”
“睡，睡覺？”十七僵硬地說道。
衛長安道：“對，我要睡覺，你要避嫌。”
十七道：“一，一起。”
“是避嫌，不是一起！”
十七道：“一，一起。”
衛長安：“……”
他是明白了，這姑娘一點兒都不傻。
衛長安無奈道：“既然你也是神官，那我就把話直接說了。我氣運為黑，長時間跟著我會很倒霉，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女子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對神官而言，氣運的反噬更厲害，一旦它真正降臨，你輕則會失去神格，重則粉身碎骨。”
十七固執道：“不，不怕！”
衛長安大聲道：“可是我怕！”
他的聲音突然變大，嚇了十七一大跳：“我不想再看到親近之人在我身旁死去，所以，請你，離開！”
十七怔怔地看著他，慢騰騰地從床上爬下。
衛長安嘆了口氣：“回仙界也好，去別處也罷。不要記得我了。”
十七深深地看了衛長安一眼，推門離去。
衛長安松了口氣。
他尋思著，這個衛十七八成是什么時候在仙界見過他，然后瘋狂愛上他的一個懵懂少女。
少年人以為有情飲水飽，可實際上，情這種東西才是最廉價且不長久的東西。
讓她知道了利害早早離去便好，總比結局悲慘要好得多。
衛長安自嘆不已，他的人生大寫著失敗，實在是負擔不起另一個人的愛慕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
衛長安以為自己是松了一口氣的，可是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了數次，卻是仍舊睡不著，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依然在。
他猛地一回頭，并沒有看到衛十七的存在。
“她……應該走了吧……”
……
莫逍遙蹦蹦跳跳回到莫府，樂樂呵呵哼著小曲兒，心情極為不錯。
她打算好好計劃下兩日后的約會，把好吃好玩的東西都給衛長安準備好。
可當她一進閨房，卻看到小玲表情不自然地向她使眼色：“小姐……”
“怎么了？”莫逍遙順著小玲的眼色看向屋內，椅子上端坐著一位劍眉星目的男子，莫逍遙笑道，“哥！你怎么來我這兒了！”
如果李菰在這里的話，他一定會驚駭地認出，這位劍眉星目的男子正是當日被衛長安一掌打下誅仙臺的莫扶搖！
莫扶搖哼了一聲：“你都把小玲送進我屋子里了，我還不能回來感謝你一下？”
莫逍遙嘿嘿笑道：“嘿嘿嘿，咱們誰跟誰呀，不用謝！不用謝！”
她湊向堂兄的耳朵，笑道：“怎么樣，小玲的滋味如何？”
莫扶搖恨恨一拍桌子：“阿遙，你真是越來越荒唐了！”
莫逍遙不服氣：“怎么了嘛，得了便宜還賣乖！”
莫扶搖怒火中燒：“聽護衛們說，你在大堂廣眾之下和一個男子摟摟抱抱！”
“咳，你說的是這回事？”莫逍遙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我喜歡他，抱抱他怎么了？”
“你！”莫扶搖大怒，“沒有規矩！”
“規矩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遵守些破規矩能讓我快樂嗎？”莫逍遙不以為然。
莫扶搖站起身，一甩袖：“你竟全無悔改之心！哼！叔父對你疏于管教，好！我替他管！這些日子你就待在府中給我好好反省！休想出門！”
莫逍遙站起：“莫扶搖，你給我豪橫什么？姑奶奶想出門，你還能砍了我的腿不成？”
“哼！”莫扶搖冷哼一聲，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