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知縣帶著一群衙役離去，紅裳這才俯身向許易深深鞠躬道謝。

“道長大恩大德，紅裳無以為報。”

這回許易倒沒有側身避開。

助她走上神道，這一禮許易受得。

待紅裳起身，許易似是想起了什么，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道友這番話，讓貧道想起了一則有趣的江湖流言。”

“啊？”

紅裳微微側首，眼眸清亮。

“紅裳常年深居，不知外界禮數，若是做得不對請道長莫要介意。”

“無關禮數，只是流傳在江湖的說法。”許易凝視紅裳笑著。

被許易看的不自然，她垂下眉眼，低頭道：“道長莫打啞謎。”

“江湖上，有某俠客救了女子一命，若該女子對俠客心聲好感，便會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許...’”

紅裳聽著，臉頰爬起一絲嫣紅。

許易又說：“若該女子對俠客并無好感，便會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唯有來世當牛做馬...’”

“噗嗤...”

不知怎么的，紅裳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連忙捂住嘴，可眼睛還是彎彎的。

“道長從何處聽來的，真有此事？”

“大抵是江湖閑散漢子的流言蜚語，道友方才那句無以為報讓貧道想著了。”

許易一提，紅裳又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說什么。

“對了，道友既然決定走香火神道，可有手段對付妖邪？”

紅裳面上嫣紅褪去，浮現一絲憂愁。

“我與家妹不喜爭斗，又無師承，所謂手段...”她轉身指著家門口那塊黑色石板，“也就這塊萬斤斷龍石可用來對敵。”

許易卻沒想到，這小小斷龍石竟是個法寶。

他思索一會兒，旋即做出了決定。

畢竟要讓紅裳幫忙看守山門，又是他將其帶入香火神道。

“貧道傳你一些基礎術法，你可愿學習？”

紅裳雙眸一亮，驚喜之色溢于言表。

“自然愿意，自然愿意！道長大恩大德，妾身...”

“嗯？”許易看著她。

紅裳臉頰嫣紅，聲音越來越小，期期艾艾。

許易沒聽清對方說了什么，但也沒追問，主動岔開話題：

“道友，你并非...”

話還沒說完就被紅裳打斷。

“道長叫妾身紅裳便可。”

“咳！”許易順勢改口，“紅裳，你非隱仙觀門人，高深術法我不得傳授。”

“道長哪里的話...”

許易愿意傳她基礎術法，紅裳就已經謝天謝地，豈會要求其他？

人心不足蛇吞象。

先不說高深術法能否掌握，紅裳自己也沒那臉皮。

“我可傳你飛游疾行咒，三十六字驅鬼咒，除病咒，以及凈心、凈口、凈身三咒。”

許易開始講解起來。

“凈心、凈口、凈身三咒為道門基礎咒術，即便身無法力的尋常道士也會牢記此咒，用于平日修行。”

“疾行、驅鬼、除病三咒則需法力加持。”

“特別是除病，百姓能否心誠，香火能否鼎盛，全靠此咒。”

“除病咒需配合符水，唉，還要教你畫符...”

“修煉神道，切記不可隨意顯圣，需張弛有度，緊要關頭再現身出手，方能令百姓感恩戴德....咳咳，這是師傅教我的。”

說著說著，紅裳身后鉆出個一指高的小瓷人兒。

得，一并教了。

...

——————

學習術法果然艱難。

一個月時間恍惚流逝。

花了這么些天，紅裳連最基礎的飛游疾行咒都沒有掌握。

至于驅鬼咒、除病咒更別提了，還沒開始練習呢。

對此，許易只能感嘆：怪不得前身活了近二十年，又有徐酉道人作為師傅，卻只能施展寥寥四種術法。

并非不努力，實在是修道難啊！

同時也說明大洞真經對許易的幫助有多大。

想當初，他第一次使用‘乘云神行咒’，完全是心血來潮。

隨手招來清風與濃霧，跳起來就是飛。

莫說萬全準備，甚至連乘云神行咒符箓都沒用過。

可偏偏許易就施展出來了，還乘云神行六十里，直接就到了陽恒縣。

怎么解釋。

難道他是萬中無一的修道奇才？

實屬放屁。

只能說靈寶天尊顯靈。

時間來到十一月。

氣溫逐漸下降，許易終于決定出發了。

若再不走，他怕自己走不掉。

紅裳性情溫柔，逆來順受。

就算許易罵她笨，她也只會默默應下，然后在半夜獨自對著月光練習術法。

紅霓聰明可愛，乖巧懂事。

才相處這么些時間，許易感覺自己多了個女兒似的。

這幸福日子誰遭得住？

遭不住。

走為上計！

“溫柔鄉，英雄冢，古人誠不欺我。”

感慨著，許易將字條放于三清殿供桌，轉身踏上了前往靈州的道路。

隱仙觀經過短暫熱鬧，恢復了寂往日的靜謐。

...

當紅裳與紅霓兩姐妹牽著手，哼著曲兒，下山來到隱仙觀時，許易早已不見了蹤影。

紅裳打開三清殿大門，視線流轉，隨手一招。

紙張飄然落入手中。

【紅裳，紅霓，見字如人，貧道去靈州上清觀走一趟，再會。】

“姐姐，許道長呢？”

紅霓踮著腳想看紙條，可惜身高不夠，見不著。

“說是去一趟靈州。”

紅裳輕嘆，將紙條折好放入懷中.

“今后，隱仙觀與白馬縣就靠我們了。”

“哦...”

紅霓情緒低落了下來。

“姐姐，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啊？不知道。”

“外面這么危險，他干嘛要出去啊，我們在一起不好嘛？”

“嗯...不曉得。”

“那可能他有事情要辦，辦好了就回來了。”

“唉，或許吧。”

兩姐妹一問一答，牽著手出了隱仙觀。

將道觀大門關好，上鎖，又將封條重新貼上。

紅霓抬頭問道：

“姐姐，他走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隨便施展飛游疾行咒了啊？”

“嗯，驅鬼咒和除病咒都會了么？”

“驅鬼咒很簡單啦，除病咒還不知道，我也沒試過呀...”

“那回去再練習。”

說罷，紅裳手持道訣，口念法咒：“謹請鶴羽飛游神...”

話音落下，腳下霧氣升騰。

這分明就是飛游疾行咒！

若許易看見肯定驚訝。

前一天還笨手笨腳的施展不來，現在為何如此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