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陳楊,你們回來沒有?”
“喂,大陸,怎么了?”
“喂,陳楊,你啥時候回來?”
“喂,喂,喂,大陸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陳楊,陳楊,你說句話啊!”
“大陸,大陸,我這里網絡不太好,可能聽不見,你等我找個空曠一點的地方。”
“陳楊,陳楊,陳楊,你個龜兒子…………”
我掛斷了羅大陸電話,往村莊中央走去,那里網絡相對好一點。
“嘟……嘟……嘟……”
羅大陸終于接起我的電話。
“大陸,怎么了?我還在湖南,黎槿這幾天精神狀態不好,等她緩一緩。”
“你能早一點回來就早一點回來,我認識了一位旅行公司的老板,我把你介紹過去了,你回來可以去看看。”
“不錯呀,大陸,哥們今后的幸福工作都靠你了。要不是你不在我身邊,不然我非得給你幾個香香的烈焰紅唇吻。”這一刻我是高興的,有一種久旱逢甘露的興奮感。
“行了,行了,別肉麻,早點回來,去公司看看,人嘛,先吃飽,再謀夢想,不是嗎?”
“好,我盡快趕回來。”
和羅大陸卿卿我我肉麻寒暄一會兒掛了電話慢慢回到黎槿的家里。
我們依舊坐在院子的臺階上,望著進入傍晚,升起晚餐煙火的村莊。
說實話,在這么一座小村莊就仿佛過著慢節奏的生活。
城里汽車的速度永遠讓村里牛車的速度望塵莫及,村里的通訊是簡單的隔空大吼,村東的大娘叫村北稻田里的大爺回家吃飯,村南的小孩扯著嗓子叫村西的伙伴說吃完晚飯就去河里抓螃蟹。
黎槿似乎好了許多,洗了自己的頭發,淡黃色的發箍把短發束在腦后,幾縷金色的劉海自然飄在額頭上。
“陳楊,陳楊,你快過來!”黎槿在黑洞洞的里屋里叫我,語氣中充滿了神秘色彩。
我走進房間,赫然看到黎槿呆在一個陳舊的船頭柜旁,床頭柜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子,上面沾滿灰塵,床頭柜旁一塊地磚被翻開。
“黎槿,你找到寶藏了?”
“嗯,陳楊,我覺得差不多。”黎槿小心翼翼看著我。
“啊?這個盒子不會是從地磚下…………”我捂著嘴巴一臉吃驚。
“嗯嗯,剛才我掃地,然后發現這塊磚翹起來了,我準備把它摁下去,然后…………”黎槿指著桌子上的木盒子欲言又止。
“來來來,我們看看木盒子里是些什么。”我走到黎槿身邊,兩人屏氣凝神。
黎槿伸出手,慢慢打開木盒子。
“啊…………”黎槿發出尖叫。
我走上前去,頓時也石化驚呆。
木盒子里全是金首飾,兩個金手鐲,幾條金項鏈,三個金戒指,幾對金耳環,一塊不大不小的金塊,還有幾串珍珠項鏈。
“黎槿,黎槿,黎槿,這是你…………”我碰了碰還在吃驚中沒有回過神來的黎槿。
“啊,啊,陳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黎槿張著嘴巴語無倫次。
“那個,我們再看看。”
“嗯嗯。”
黎槿把首飾拿出來,木盒的底部是一張已經泛黃甚至長出了霉斑的照片。
一位婦女,長得并不算出眾,婦女懷里抱著一個孩子,孩子眉心點了一顆紅色的痣,眉眼之間我發現照片上的兩人與面前的黎槿相似起來。
“黎槿,這是?”
“這是我媽媽,小孩兒是我。”黎槿語氣突然就落寞下來。
黎槿的母親我是知道了解一點的。
黎槿剛上小學,黎槿父親便勾搭上別的女人,夜不歸家,甚至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黎槿母親本就體弱多病,后來在黎槿父親的多次家暴中身體更加柔弱。
以至于最后撒手人寰,黎槿父親更加變本加厲不再回來,以至于黎槿是被爺爺奶奶拉扯至大。
“那這些首飾?”
“這些應該是我媽媽的嫁妝,外公外婆家以前一直是地主,所以,留下…………”黎槿沒有說完,眼淚便又流了下來。
“唉,黎槿…………”我實在找不出什么語言來安慰黎槿,詞不達意的支支吾吾。
我應當能夠明白黎槿母親被黎槿父親家暴的原因了,黎槿父親生性好賭,耳旁風又是一只狐貍精。
用錢如流水,沒錢后就盯上了黎槿母親的唯一嫁妝,黎槿母親自然沒能讓黎槿父親得逞。
若不是黎槿父親太不是人,如果他對黎槿母親還保留最后一絲人性,多來幾次黎槿母親的臥室,亦或是掃幾次地,會不會這些嫁妝已經被變賣成了金錢成為流水進入別人的口袋?
黎槿翻過照片背面,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女兒的嫁妝。
這一刻我是深深震撼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一類人,她們嘔心瀝血似乎只為下一代而活,正如黎槿母親明知死不久已,卻已經想好了七八歲黎槿未來婚禮的嫁妝。
似乎這幾個字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默默流淚的黎槿終于情感決堤,哭出聲來。
“我希望你如阿姨所愿,幸福的活著。”我抱著黎槿,黎槿沒有回答我,抱著沾滿灰塵的木盒子。
直到日落西山,夕陽慷慨的贈與山頭最后的溫柔。黎槿才將情緒穩定,把木盒子收拾好。
“明天我們就回去吧。”黎槿說到。
“好,明天就回去。”我撓頭憨笑。
“那我去煮飯!”黎槿笑著走進廚房,留下背影說到。
“多放點辣椒!”黎槿一笑起來,我便愛笑起來。
田康林依舊坐在大門前的臺階上,院子里有一個小胖墩,是項少俠,果真他尋了一把木劍正在跟著電視里的情景學貓畫虎。
“項少俠,你慢點,別摔跤了!”田康林抽著煙,滿臉笑意,某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父愛。
“呦,你這個笑容有點…………”
“怎么了?”
“說不清楚,道不明,我怎么感覺你對項少俠就像在對自己孩子一樣。”
“王靜不能生孩子。”
“啊?”
“嗯,王靜不孕不育。”
“開什么玩笑,萬一是你小子的問題呢。”
“我們去醫院檢查過了,我沒問題,王靜……”
“滾,滾,都沒結婚就想懷孕,你這叫典型的未婚先孕,這種思想不太可取。”
“我們本就想生米煮成熟飯。”田康林扔掉煙頭。
“啊?真的假的?”看著眼前這個時常不太靠譜嘻嘻哈哈的男人這一刻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假的!”田康林站起身來,一步跳下臺階,走到項少俠旁邊,指導項少俠的出劍,頗有一副劍客風范。
項少俠跟著我們在黎槿家吃完飯,中途被湖南的辣的滿臉通紅。
田康林洗了碗,我們幾人便靠在臺階上,看著天上的星星,銀河清晰可見,我們眼里的光也清晰可見。
直到夜深經不住蚊蟲叮咬,田康林拉著項少俠送他回家,項少俠手里握著那把木劍。
黎槿靠在我的肩膀上,很久很久…………
第二天中午,村里的羅大哥聯系了一輛破爛面包車拉著我和黎槿田康林準備去鎮上乘車。
項少俠似乎天生敏感,攔下我們的車,抱著田康林的大腿哭泣,這樣的小孩連哭泣的眼淚都是清澈純潔的。
“項少俠,人生總有分別,但是,也是為了下一次的相遇,等下一次,哥哥來這里,給你送來一把絕世好劍,好嗎?”田康林摸著項少俠的頭。
“好,但是你要快點來哦。”項少俠依舊埋在田康林身上哭泣回答到,這讓我們啼笑是非。
終于同項少俠說了再見,項少俠站在村口對我們揮手,直到轉過一個彎,我們再也看不到他。
后來一路轉車,終于在凌晨回到麗詩趣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