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城的時候,剛下客車,手機微信消息震動。
我納悶會是誰給我發來了消息,是芷宇兒的回信?是田康林的告知?
打開微信的時候是一條朋友驗證消息:小陳子,還記得我嗎?
我愕然在原地,我的外號很多,諸如佳棋,斯棋,琪琪,這些外號得益于我的曾用名,可叫我小陳子的只有一個人:我的初戀,王可兒。
時至今日,想起那個江蘇鹽城的女孩我依舊是胸口微微發燙,倍感惋惜。
看著王可兒微信的頭像,是一只Q版的海綿寶寶,似乎說明著直到現在,她還是那個天真浪漫熱愛美好的可愛女孩兒。
看著她發來的朋友驗證,我沒有立馬通過朋友驗證,只是呆呆的用拇指摩挲手機屏幕,陷入回憶。
我和她是在兼職工廠認識的。初三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要出去闖一闖,證明自己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冒險激進精神,在還未成年的青稚時代,我毅然決然踏上了進入黑廠當童工的道路。
就像網絡上調侃的《電子廠的愛情故事》一樣俗套。
我和她相遇巧合,相愛正好。
女孩是江蘇鹽城本地人,而我只不過是個他鄉異客。
似乎從距離上就注定了我們的感情會不了了之,狼狽收場。
工廠最大的特點就是時間緊迫,有條不紊的運行。
工作的時間總是度日如年,人也變得思想麻木。
下班后便是少有的自由,那年的夏天,是一個買辣椒也要券簡單而純粹的漫長夏天。
鹽城擁有582公里的海岸線對應著廣闊的海洋。
于我們而言,快樂就是趁著太陽溫和下來,踩著余暉,開著車在海堤上漫游。
我們在前面跑,影子在后面追,海風從側面吹來,撩動著她柔軟的青絲。
她身上有著淡淡的茉莉花香混著咸咸的海風溫柔的吹進我的肺里。
我們坐在海堤上,上面還殘留著太陽的淡淡余溫。兩個人看著遠方的水平線,太陽不舍人間,投下最后一片火紅的晚霞,當做對人間今日最大的浪漫。
月亮慢慢爬上天際,替太陽愛著夜晚,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身后就是幾個風車在緩緩搖動,海風不急不躁的吹拂她的頭發,發梢不安靜的在我脖子上縈繞。
浪花打在海邊礁石上,在空中散做無數晶瑩。
“如果暑假結束,你會不會回到貴州就把我忘記?”
“我已經把你的一顰一笑刻進了骨頭里!”
“哈哈哈,你就會說這些話哄我。”
“哪有,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似乎初戀都是這樣,在不成熟的年紀,說的直白點就是還沒發育完全的年紀卻幻想渴望能夠走到最后,我也感謝自己沒有發育完整,沒有讓性來主宰這一段愛戀,所以相對來說,會覺得初戀就純潔干凈的多,就是一段純粹的愛。
我轉頭看向她,月光籠罩在她身上,在她的周身鍍上一層銀色的光輝。
月光下的她愈發俏皮可愛,嘴角微微噘起,如月般彎彎的大眼睛里盛著海風般濕漉漉的笑意盎然。
等到大海漸漸平息,載著她,她抱著我,頭輕輕靠在我的脊背,我小心翼翼的開著車,仿佛我的背后就是整個世界。
工廠里難得的放假,我恬不知恥的隨她去她家,她爸媽常年吵架,夜不歸家。
她的房間有一張粉紅色的席夢思床,上面鋪著粉紅色的單薄被褥。
床上方的淡粉色蚊帳綁在床柱上,床邊的柜子上擺著小巧的杯子。
白色的絨毛地毯靜靜地鋪在地板上,窗前用淡粉色蕾絲點綴的窗簾被拉到一邊,能看到窗臺上的一叢文竹正生機盎然。
她在廚房里忙碌著,我隨手翻開她書桌上的一個小小日記本,字跡也算不上龍飛鳳舞,反而有些江南女孩那獨有的小家碧玉,娟秀可愛的氣質。
我來到廚房,她正在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鍋碗瓢盆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極了保羅林克的《柏林的空氣》交響曲。
我忍俊不禁的說到:“我來幫你吧!”她擦了擦額頭上細小的汗珠,笑著說話,臉微紅的:“哼這些廚具一點都不聽話!”
我慢慢走上前去,在她眼前熟練的操刀切菜,她滿臉驚詫,而我正好享受著被她膜拜。
吃完飯,她搶著要去洗碗,像個勤快的小妻子。
暑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偷偷溜過,我終究要踏上K138列車。
在她的目送與抽泣中回到家鄉。
一次和幾個狐朋狗友在酒吧喝酒。意亂神迷中,?我看見臨邊卡座有一個女孩。
俏皮可愛的短發,尖尖的小鼻梁,眼鏡在酒吧燈光下閃爍,似乎眼里藏著星辰大海,像極了在江蘇鹽城的她。
大相徑庭的是那個女孩濃妝艷抹,眼線粗重,穿著暴露,肆無忌憚坐在一群猥瑣男人中,不顧一切的喝酒倒酒,和那些男人互相挑逗,風塵熟練。
我滿是驚喜的偷偷拍照發給她,說到:“這個女孩好像好像你,不過沒有你的單純可愛。”
后來在狐朋狗友的灌酒中我沉沉睡去,不省人事。
醉眼朦朧的時候,看見臨坐的女孩被幾個男人拉扯離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暈腦脹。
習慣性的條件反射打開手機,一連串的消息映入眼簾以及昨晚深夜凌晨她的電話。
我急忙從床上翻起來,給她打電話。
電話接通,我詞不達意的說到:“對不起啊,昨天好像,喝酒喝的太多了,然后就睡到現在,你不要生氣哦,我也沒有勾搭其他女孩子!”
在感情里我們總是這樣,為了對方的安全感,也為了維護一段感情,我們不停的解釋,我們忙于去不厭其煩的掙扎,其實都是因為在乎,不論年紀不論經歷。
她沒有說話,我又急忙到:“相信我。”
電話那頭仍舊是平靜的可怕,我們兩個人僵持著,誰也不說話。
過了半晌,“我爸媽離婚了,我該怎么辦,媽媽要帶我去浙江外婆家,但我舍不得爸爸,可是他們每天在一起就是吵架,在這個家里,我每一天都不快樂,甚至沒有一點溫暖,爸爸媽媽從來不煮飯,每次我餓了都只能吃外賣,我自己也沒用,這么大了飯都不會。我想你了,你來我家的那幾次是我從小到大在家里最開心的幾天,我想你給我煮的白切雞,紅燒魚了……”
她的哭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從小小的哽咽到嚎啕大哭再到聲嘶力竭到最后的斷斷續續抽泣,歸于平靜。那一刻,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蒼白無力感,原來,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微博上說的:你住的城市下雨了,很想問你有沒有帶傘。可是我忍住了,因為我怕你說沒帶,而我又無能為力,就像是我愛你卻給不到你想要的陪伴。
夏天還沒有走完,才入初秋。
林俊杰《愛笑的眼睛》歌還在膾炙人口,《荷塘月色》這首歌風靡在全國的各個廣場,杰倫的《稻香》讓人們回歸童真的時候時候我們就分道揚鑣!
她刪除了我的一切聯系方式,跟著伯母去了陌生的浙江,重歸人海茫茫。
以前我總不能明白兩個人的分開為什么要用刪除聯系方式作為一種儀式感,直到后來才發覺,之所以刪除,是怕再打擾,索性做的絕一點,刪了罷了,這算不算自我懲罰還是解脫?戀愛中先刪除的那個人是不是愛的更深一些?
后來身邊不斷有女孩子走走停停,似乎時代賦予現在太多女孩子浮夸,直到高中遇到夏瑤。
就像薛之謙在《你還要我怎樣》里說的:我慢慢回到自己的生活圈,也開始可以接觸新的人選,愛你到最后不痛不癢。
只是再也沒有遇到一個眼眸如同星辰般澄澈的女孩。
后來想想,在這個物質沉浮,倫理紊亂的時代,像她這樣的女孩是救贖還是罪惡呢?
我只是希望在“寧靜反而醒目的浮躁社會”里若有一天她的眼眸沒有了浩瀚星辰那就快將塵埃撣落!
“喂,帥哥,你走那點去?我看你站在路邊半邊了,上車不嘛?”一個突兀的叫聲將我思緒拉回。
“不走,不走。”我急忙向出租車師傅回答。
“我看你站在這點半天了,行吧!”出租車師傅關上窗戶隨后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我無奈苦笑,一邊走路回家,一邊同意了好友申請,點開她的朋友圈,空無一物,朋友圈背景是一張暗黑色調的女孩赤裸背對抽煙,煙絲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