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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袁顗解異象

兩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于案對坐。

“殿下可知昨夜星象之事?”

“知曉些許。”

“增星東移,誠是異象。若是平常交由太常處置便可,陛下又何必特地將其擺放在朝政之上。”袁顗說完話語又是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有了妄論國事的嫌疑,面露苦色。

“但憑君心。”

君心二字何其難測,古來皆稱伴君如伴虎,又豈是虛妄之言。袁顗作嘆一息,若是能揣測得君心,飛黃騰達只在朝夕,若是弄巧成拙,身陷囹圄亦是一剎。

下一息,袁顗精神頓然抖擻,他驀然發(fā)現(xiàn)眼下這位殿下的這四個字又是何其精湛,此時的他有如醍醐灌頂,頓悟成圣,心境當(dāng)即彩徹區(qū)明。

但憑君心。即只在帝心,這么簡單的道理他怎么到現(xiàn)在方才明白呢,袁顗晃然一笑,險些出聲。

“老臣僭越了。”袁顗當(dāng)即作揖拜禮。

“無妨,今時只于師生。況且太子涉政,并無不可。”

“謝過殿下。”

劉子業(yè)顧自飲茶,頗具老成之相。

“袁侍中,孤恰好知道父皇心意,不知你可敢一聽?”

袁顗眉案高抬,遲疑再三,唇動齒嚼終于出語。

“還請殿下指點迷津。”

“天市增星,意在帝王財物。如今增星東移,意在財物有失,可以地域補之。”

袁顗目光炯炯,深以為然,而更多的是對眼前殿下的驚訝,他可未曾聽聞太子殿下如此博聞強識,竟懂得星象之事。

劉子業(yè)擺出九州地圖,圈指江東揚州一塊,將其一分為二。

并娓娓向袁顗輕語道來,旁人難聞。

袁顗面露喜色而歸,走至宮門,一眼深沉地回首長信殿,巍峨有成。

劉子業(yè)走出殿門,伸了一個很是舒服的大懶腰,抬眼望去,是微光殿里那棵只見枝頭的婆娑梅花。

他顧自嘆了一口氣,要知道即便那一代明君漢宣帝縱然有故劍情深之意,終究卻也是落了個南園遺愛的悲愴結(jié)果。

稍之一件外服披在了劉子業(yè)的身上,他顧首望去,是眼含秋波的陳妙登。

明日小朝,劉駿再次著星象有變之事詢問大臣們的意見。

中書通事舍人戴法興移步上前進言。

“微臣以為,增星東移,有益紫氣東出,此乃祥瑞之兆。”

尚書左丞謝弘恢進而附議,作態(tài)諂媚。

“陛下,天市有增星南出東移,則紫薇中垣可進駐東南,這是上天在告示,陛下您誠是天命所歸呀。”

拄手側(cè)托臉頰的劉駿擺正了頭,劍眉微蹙。他是西起江州,一路沿江東進方才奪得皇位的。當(dāng)初臨登大寶的劉駿為了宣示自己的正統(tǒng)還特地將劉義隆的廟號由中宗改為太祖,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孝順和起兵的正義性。

而有關(guān)奪位之事他向來是諱莫如深的,如今這謝弘恢雖然是說著祝賀的話話,可他卻并不能感到高興。

御史中丞庚徽之腳步微挪,欲有所言。

群臣中走出了一個長須可垂胸的高瘦老者,松形鶴骨,像是衣架子撐起了那套古樸不失地位的朱衣官服。

這正是一代諫臣蔡興宗,他面色嚴(yán)肅,兩袖正氣凜然,手持笏板上諫。

“陛下!古往今來星象變化莫測者,不勝枚舉。陛下只當(dāng)勵精圖治,寬善民生,以使天宮得道,自然賜福人間。又豈能事事如某些阿諛奉承之徒的據(jù)理臆斷乎?”

劉駿扶住額案,有些頭疼,他向來不喜蔡興宗,可又知道這是個敢于直言的忠臣,故而對其一直都頗為敬重。

“蔡侍中,朝堂之上,又何來阿諛奉承之徒?”戴法興挑眸視之。

蔡興宗橫眉冷對。

“蔡興宗,朝堂之上,你可莫要搬弄是非。”謝弘恢轉(zhuǎn)臉面向蔡興宗。

“旁觀者清,老夫不過有一說一罷了。”

“蔡興宗,恭賀陛下也算是阿諛奉承嗎?”戴法興眼色狠辣。

劉駿目光凝起。

“星官異象,自有太常府向陛下解析,又哪里需要你戴法興出來匯報祥瑞乎?”

“陛下有問,為人臣子自當(dāng)盡心竭力為主排憂。”戴法興拱手拜明堂。

“戴中書所言極是,你蔡興宗可是別有用心,欲要挑撥君臣關(guān)系嗎?”謝弘恢并不打算放過蔡興宗。

“君子自正,自清,又何懼宵小詆毀。”蔡興宗自始至終腰桿挺立。

“蔡興宗,你所言宵小何人!”較為沉不住氣的謝弘恢豁然出語。

“就是諸如你謝弘恢此流,盡丟先祖顏面!汝之兄長弘徽品德高尚,怎么會有汝這般胞弟呢?”

出身陳郡謝氏的謝弘恢立刻瞪直了眼,脖子漲得火紅,像是要爆炸的鍋爐。

“你...且不說汝侮辱吾,星象諭示一事豈能有假?”

“子不語怪、力、亂、神。”蔡興宗冷哼一聲,孑然自立。

謝弘恢?jǐn)]起袖子儼然大怒,在旁的擔(dān)任吏部尚書的大侄子謝莊連忙替起蓋下袖子,撫腕示意其要冷靜。

大明二年六月,劉駿出于不希望將大權(quán)交代給自己的臣屬,著使吏部尚書分設(shè)兩名,任命時任都官尚書謝莊,度支尚書顧覬之分別擔(dān)任,同時撤銷了五兵尚書,并特地選用當(dāng)代名士臨海太守孔覬和司徒長吏王為之擔(dān)任自東晉以來用人漸輕的散騎常侍一職。

劉駿欲要以此來提高散騎常侍(皇帝近侍)的地位,貶低吏部的尊貴,但不久之后,散騎常侍的地位再度降低,而吏部的尊貴依舊和以往一樣。

謝弘恢怒目冒火,拘于帝王眼下,不敢妄為,否則早就上去拔了那菜老頭的長毛胡子了。天下殷勤者何其多也,這蔡興宗好死不活怎么就杠上了他了。實之大不幸。

“朝堂之上,成何體統(tǒng)!”終是年過半百的尚書左仆射褚湛之喊停了這場爭端。

堂下大臣們面面相覷,因為直到現(xiàn)在,明堂上的皇帝仍是一語不發(fā)。

殿內(nèi)左側(cè)為首者江夏王劉義恭腳步一出,滿堂寂然,這便是當(dāng)朝太尉,皇族資歷最高者劉義恭的面子。

“陛下,既然會有紫氣東出,陛下不妨東巡一趟,順?biāo)焯煲庖病!眲⒘x恭仔細揣摩著皇帝的表情。

“皇叔言之有理。”劉駿出言卻是沒有當(dāng)即拍板應(yīng)允,指尖放于桌案上敲打起來。

劉義恭低頭自默,他明白自己所言并非皇帝心中的良策。

庚徽之旋即抬步,卻是叫另一人搶得了先機。

一襲赤色朝服的侍中袁顗行禮進言,面色板正。

“陛下,微臣以為增星東移,意在帝王財露!如今國家外無兵寇之亂,內(nèi)無天災(zāi)人禍。國家安穩(wěn)之時帝王失財,只能歸咎于臣下中飽私囊。是為主弱臣強之不詳。”

庚徽之小眼睜圓,一臉詫異。

劉駿上唇龍須微挑,身子稍微坐直。

蔡興宗正眼巡視了袁顗一回,須發(fā)作緩。

堂下諸多大臣驀然嘩然一片,交頭接耳。

不詳?天子在上,竟敢妄論不詳。

“袁公,你可莫要口出妄言。”戴法興當(dāng)即懟向袁顗。

“袁侍中!天子年富力強,紫薇中宮正當(dāng)興旺,汝休要胡言亂語。”謝弘恢上拜明堂,言之鑿鑿。

“袁景章!何出此言?”位極人臣的劉義恭面露不悅。什么主弱臣強,自打劉駿登基以后,他行事何其低調(diào),平日里不過衷心于香火之事罷了(畢竟逆太子之亂時劉義恭十二個兒子盡數(shù)被戮,年近半百的他自然是想多添丁旺嗣)。

袁顗自不回語,只待明堂那位圣人的出語,右眼瞼皮不斷跳動,他的內(nèi)心亦是惶恐不安。

殿內(nèi)氛圍尤為緊張。

“景章且繼續(xù)說。”帝唇輕齒,頓然明堂煌煌。

“陛下,且問堂上,尋常財露,當(dāng)以何解?”

“自是嚴(yán)加管控,及時止損。”謝弘恢出語。

“再是擇他法掙取回錢財。”

......

大臣們議論紛紛。

“當(dāng)行補闕之道!”

劉駿出語一錘定音。

“陛下所言極是。如今帝王天市財物有所露。陰陽有道,天地向應(yīng)。微臣以為可以地域補闕星象之失。如此一來,兇兆化常和,乃國泰民安之象。”袁顗手袖高居眉案之上,渾身顫動。

庚徽之小眼都快瞪出眼眶,面露詫異。

劉駿深以為然。

“再說!”

“揚州自古以來便是富足之地,陛下不妨將原有的揚州六郡規(guī)劃為王畿,置于天子御下。則增星東出之地亦意在天市范圍之中。”袁顗姿態(tài)放正,氣息由先前的急促轉(zhuǎn)變?yōu)榫徍汀?

“可。”帝深以為善,對其頗有嘉勉之詞。

“袁公言之有理。”

......

百官遂爭相附和。

謝弘恢垂頭耷耳很是郁悶。

庚徽之耷拉身子,心頭有些賭氣。

即日,帝下有詔:因星象變故,以揚州六郡為王畿。把東揚州改為揚州,州府徙治會稽。

朝退之后,一大眾官員紛紛向袁顗賀喜。

“景章今日風(fēng)頭無兩,殊為難得。”蔡興宗捋過胡須,誠然笑過。

“舅舅謬贊侄兒了。”袁顗還以揖禮。

待到袁顗出御闕之時,庚徽之靠了上去,訕然笑道。

“殊不知袁公一身儒生,竟然如此精于星象之事。”

“有所涉獵。”

“庚某佩服。”庚徽之苦笑作揖,本該為自己扮演的角色遭人半路截胡了,他是真的不好受。

袁顗拱手告辭。

一位皂色寺人找上了庚徽之。

“陛下令大人日昳時分到勤政殿一趟。”

庚徽之苦笑不得。

袁顗出宮之時,行至東華門向著東宮拜行了一禮。

袁書生喃喃自語,太子殿下可比春秋楚莊王!

“此子生于今時,實乃我宋之大幸哉!”

板正赤衣老書生目光愈發(fā)堅定,大步踏實南歸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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