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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黃粱一夢

  • 帝王宸
  • 金澤泓
  • 5084字
  • 2021-04-18 11:23:01

一碩大宮殿。

假山,流水,彩魚,環繞,亭臺,樓閣,鶯歌,艷舞,美酒,佳肴。

侍女成行。

一絕世美女侍應在側。

歌舞畢,美女揮手,撤去美酒佳肴,侍女垂首退去。

“殿下。”

美女嫵媚動人。嬌滴滴的聲音酥香嬌啐。

德芙般絲滑。

黃粱一夢,終有醒時。

十幾年來,樸一群似乎做過同樣的夢很多回。

如果說男兒血氣方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么樸一群絕對是早熟,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因為那時他只有三四歲便已經做過這個夢了。

鷹嘴巖青石板上,樸一群依舊枕在麻豆軟軟的大腿上。

“豆兒,你喊我一聲殿下。”

“你又做夢了,我可學不來那種聲音,別為難我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麻豆多少次這樣回答樸一群了。

“豆兒,我姓樸,荊州王也姓樸,你說......”

麻豆雙手捧著樸一群的臉,用力一擠,致其嘟嘴,打斷道,“停,又要說你是什么荊州王儲,受到現任荊州王迫害,家中管家帶著你獨自逃生至鷹嘴巖下,管家重傷,不治身亡,遺你于世,后被我父所救,帶至家中,撫養長大。”

“不是說好了以后不說這個的嘛。弟弟,我看你就是太閑了。沒事找點活兒干,累趴下了,你看看你是否還有此夢?”

卻是如此,在逼真的夢終究還是夢。

現實與夢之間就是睜眼與閉眼,大腦真是神奇,睜眼一世界,閉眼一世界,世界與世界不同,卻都如此逼真。

罷了,提他作甚,良辰美景,美女在側,為何要想那個世界呢?

“好,不說這個啦。”

“看來今天又是一個艷陽天。”

清晨,東方升起一輪火紅火紅的太陽,陽光中,一個路人甲朝著青石板走來。

短發,肥頭大耳,身上沒有背包,也沒有佩劍,但樸一群卻始終感覺此人有一股殺氣。

樸一群坐起身,伸出左手抱著身側的麻豆,手指輕輕按了一下麻豆的肩膀。

鷹嘴巖的位置很特別,山底下的山溝直通后山,但巴縣府去成都府的大道卻是平行的,如果人來自成都府方向,剛才樸一群側臥的方向,一眼就能看見。

“打擾二位,請問這山間除了那邊大道邊一戶人家外,可還有別的住戶?”

路人甲看起來彬彬有禮,可話語間盡是質問的語氣,一口外地口音,上來便問這么奇怪的問題。

看來這人定是跟先前那四人有關,來得也太快了,沒辦法,先忽悠忽悠吧。

“你是在問我們嗎?”

“正是。”路人甲回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們也不是本地人,從成都府來,路經此地,看到這里風景優美,一時興起......”樸一群說著,故意伸手摟緊麻豆。

原來是一對情侶,一時興起,真是晦氣!

路人甲一聲多謝都不想說,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張淑芬的喊聲:“豆兒,豆兒,吃飯吶。”

路人甲聞言,轉身,發怒,質問道:“敢騙我。”

‘我’字剛說出來,只見路人甲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刀,刀身通體黝黑,還冒著黑色霧氣。

糟了,看來這人真是和那四人一起的,是來尋他們的,而且看上去是個高手。

這張淑芬也是,早不喊晚不喊,偏偏這個時候喊什么吃飯,少吃一頓要死啊。

“這位高人,我倆真是從成都府來的,要去巴縣府投靠親戚,路過此處,一時......”樸一群已然起身,正對著路人甲說道。

“行了,別騙我啦,快說,你把我那幾個手下怎么了?”

“還有,紫晶石是不是在你那里?”路人甲火氣很大,直接打斷了樸一群的話,說話間,又向前逼近了數步,揮刀便能砍到樸一群了。

麻豆在樸一群起身的同時也起身了,就站在他身后,聽到路人甲的話,已經伸手抓住了樸一群的衣服,應該是害怕了。

在生死存亡之際,樸一群也慌了,但僅僅是一瞬間,他便不怕了。

死就死,他經常如此自我安慰。

人只要冷靜下來,什么急中生智也不是不可能的。

對了,記得九州趣事錄曾經記錄過,有些王室的人喜歡養寵物,而且給寵物取一些好聽的名字,比如花兒,朵兒,那為什么不能是豆兒呢?

“高人吶,冤枉啊,我們真是從成都府來的啊,誰知道那人是在喊誰?說不定是一條狗也有可能啊。”

樸一群喊得很大聲,他是故意的,他希望張淑芬能夠聽到,畢竟,如果只是自己單方面這么說,即使死胖子知道有些貓啊狗啊叫這樣的名字,他也不會放過自己和麻豆。

這么看來,這赫連王子是真知道紫晶石就是一顆神品晶石啊,看來是等不到明天過生日啦,得連夜走。

“豆兒,豆兒,你的狗崽崽們還等著你回來喂奶呢。”

是張淑芬的聲音,不得不說,這張淑芬真是半個人精,今天算是救了自己和麻豆啦。

“聽到沒,聽到沒,相信我們吧,我們就是過路的。”

樸一群演技爆棚,拿了一回最佳男主角,此刻是淚如雨下,渾身顫抖,且激動著呢。

路人甲手中的刀忽然消失了,樸一群一臉驚愕,若不是害怕眼前這胖子生疑,他定要問問這是怎么回事。

“哼。”

路人甲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望著路人甲寬厚的背影消失在大道上,樸一群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求學欲望,我要去學院,我要成為天下第一,我要打敗死胖子。

轉念一想,事情沒那么簡單,不會就此結束,必須全家提前走,否則定遭殺身之禍。

想到便行動,側身拉著麻豆的手便走。

剛回到家門口,張淑芬急切的問道:“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噓。”

樸一群眼睛朝著巴縣府方向,提醒張淑芬。

張淑芬小聲說道:“是那個胖子嗎?過去一會兒了,到底怎么了,快說說。”

樸一群迅速往屋里走,手里還拉著麻豆,張淑芬見狀,立刻跟著進了屋。

樸一群待張淑芬進屋,往外面看了看,然后關上門,這才伸出雙手,一手一個,將麻豆和張淑芬拉到一起,小聲說道:“今天晚上都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有這么嚴重?”張淑芬質疑道。

“這事兒一句兩句也跟你說不清楚,事關生死,你說嚴不嚴重?”

“啊?如此嚴重,難不成我們從此要浪跡天涯......嗎?”

不對呀,這張淑芬怎么還唱起來吶,難不成她以為自己又是再跟她演戲吧?

這都什么時候了,不說火燒眉毛吧,至少也快燒到頭發了,還這么皮。

“哈哈哈,兒子,這回我演得怎么樣?”張淑芬突然直起身子,大笑道。

看看看,她還真是。!真后悔平時這么跟她皮。

“娘,你過來。”麻豆小聲喊道。

“你快過來啊。”

“行了,別玩了,再不吃飯,就都涼了。”張淑芬正色道。

張淑芬說完,開了門,轉身說道:“還記得那回嗎?一個從成都府來的尼姑,經過咱們這兒,討口水喝,你倆那配合喲,簡直比我跟你爹配合還要默契。”

“對,我和你爹談不上默契。”

“不過,那回你倆說這是失散多年的母親,說為了你都出了家,四處云游,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母子重逢。”

“哼。”

“差點沒把我氣死,明知道老娘那么在乎你,你倆硬是拿這作戲碼,當時看著我跟那個尼姑下跪,求她不要帶走你。你倆是不是特別滿意啊。”

張淑芬說著說著,竟然哭了。

“你又提那事兒做啥,我后來不是知道錯了嘛。”

“后來你還看見我用過那個戲碼嗎?沒有吧。”

“好啦,好啦,別哭了。”樸一群伸手拉著張淑芬粗壯的手臂,輕輕的搖擺著,活脫脫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哈哈哈,你這次也上當了吧。”張淑芬忽然破涕為笑。

天吶,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到底哪是真來哪是假,一個成功被自己帶壞了的演員,真是討厭!

這事兒還說得清楚嗎?我要是告訴她真的要死,她怕是以為我的演技下降了吧。

去告訴爹,也行不通啊,爹就算以為是真的,那也是要聽娘的啊。

完犢子啦!

這回算是栽了,栽倒自己手里啰。

樸一群無奈的看著麻豆,麻豆也一臉無奈,她此刻肯定也在想啊,玩吧,這回玩完了吧。

好在那個胖子還比較實在,沒有玩跟蹤,偷聽,暗中觀察這些套路,想是他信以為真了。

不過,這能瞞多久?或者能瞞過他的上級嗎?我看未必。

但眼下的情形,確實沒有好辦法呀。

人若是有心事,吃什么山珍美味都不會有胃口,何況洋芋乎!

樸一群直接用手拿了一個洋芋在手里,不停的往空中拋著,然后接住,再拋再接,不停的來回于屋里,門外。

他這是在擔心那個胖子返回,所以不停的在觀察。

“啾啾啾。”

樸一群忽然想到,從巴縣府到山上,必須要經過半山腰的那顆歪脖子樹,不如讓松哥去哪兒站崗,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

“唧唧唧唧。”

“我啊不是想你了,是要第一次派發任務給你,你去那顆歪脖子樹哪兒守著,如果看到一個短發,肥頭大耳的胖子來了,立刻回來告訴我,是立刻,不要磨磨嘰嘰的。”

“唧唧唧唧。”

“快去,沒條件可講。”

“唧唧唧唧。”

“......”

張淑芬端著一碗洋芋,瞪大了一對二筒,問道:“還來?別以為換了個方式老娘就會上當,說得跟真的似的。”

“娘,氣死我了,我們說的是真的,你就是不相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哼!”麻豆徹底生起了,放下碗,嘟著嘴,氣得面紅耳赤的。

“喲喲喲,看看,看看,豆兒這演技,比起那個什么幣,是不是好太多了。這要不是我從小耳聞目染,我都不敢相信這是演戲。”張淑芬道。

“從小耳聞目染不合適,那時候還沒有我和豆兒,換一個詞兒。”

“行了,你們兩個這是要氣死人嘛。”麻豆用力的將碗摔在桌子上,淚水如泉涌般,豆兒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好些都滴到了碗里。

張淑芬咬了一大口洋芋,邊咬邊盯著麻豆,但這一次她沒有說話,許是被麻豆的舉動震懾住了。

恐怕她還懷疑這依然是麻豆的演技,所以心理應該很矛盾吧。

樸一群當然知道麻豆這是本色出演,但他自己十幾年來釀下的苦果,寶寶心里苦哇。

“豆兒,你們這是怎么啦?”從屋里傳來爹的聲音。

爹腿斷了,養著傷,不能讓他再為我們擔心。

“爹,沒事,在排練吶。”

“排練,排練,排練,真是氣死人。”麻豆丟下碗往屋里跑去,樸一群把手里的洋芋放到麻豆碗里,然后追了進去。

身后傳來張淑芬困惑的聲音,“今天玩得蠻久嘛,這是入戲啦?”

屋內。

麻豆趴在牙床上,正在傷心的哭泣。這哭聲,有無奈,有怯懦,有不甘。

樸一群從身后一把抱住麻豆,怎知今日的麻豆不比往日那般溫順,一個后踢腿,踢在樸一群的小腿迎面骨上,痛得嗷嗷直叫。

“嗷嗷嗷。”

但是抱住麻豆的手卻沒有松開,依舊死死的箍住麻豆纖纖細腰。

麻豆聽到樸一群的叫聲,知道自己剛才踢到了他,又于心不忍,雙手拼命的想要拉開樸一群箍住自己的手,但力量實在懸殊,只好求饒,“你放開我,讓我看看,你傷哪兒啦。”

“我傷心了。看著你傷心難過,我的心就像是碎了,不,就像是有無數把刀從里面刺出來......”

“刀?”樸一群忽然松開了麻豆。

麻豆立刻轉身,俯下身去,查看樸一群的傷勢。

小腿迎面骨很脆弱,就是皮包著骨,很容易破。

這個時候,樸一群的小腿滲出一些血絲,心疼得麻豆一臉苦哈哈的。

“對不起啊,疼嗎?”麻豆問道。

今天那個胖子,他的刀到底是放在哪里呢?那么大的一把刀,說收起來就收起來,總不會放口袋里了吧?難道他是神仙?妖怪?

咦?不敢想,也不可能吧。

若是世間真有妖怪或者神仙,能有《九州趣事錄》不知道的?

“人家問你話呢?你生氣啦?”麻豆一把抓住樸一群的手,一臉傻笑的問道。

“沒有啊。”

“那你在想什么嘛,都不理人家,你不是進來安慰人家的嘛。”麻豆又說道。

“對呀。”門外傳來一個很小的聲音,張淑芬在偷聽!

樸一群轉身大聲說道:“對個頭,跟你說不清楚了,我改主意了,晚上給我做一頓大餐,我要今天晚上過生日,明天一大早,不,今天晚上連夜出發去成都府。”

“怎么變得這么積極了?”門外的張淑芬問道。

“積極點不好嗎?難道要我反悔啊。”

“別別別,我的祖宗,咱們就今天晚上過生日,祖宗可還有什么要求,娘一并辦到。”張淑芬問道。

“那好,你聽好,下午你去買兩條狗回來,一條叫豆兒,一條叫群兒,以后就讓他們陪著你們,別人問起,尤其是陌生人問起,你就說這家幾十年就只有你們倆和這兩條狗,從來沒有其他人。”

“不是,你這是何意啊?娘咋的沒聽過這戲文吶。”張淑芬詫異道。

“你不答應我就反悔。”

“好好好,我答應,我下午就去買兩條狗,一條叫豆兒,一條叫群兒,以后就讓他倆陪著我們,我們從此相依為命。嗚嗚嗚......”張淑芬復述道。

“不是從此,是自始自終都是兩人,倆狗,從來沒有其他人。”

“對對對,自始自終,嘿嘿,這戲碼好哇,感動得哇哇的。”張淑芬又說道,“那我這就去山下,好早些回來給你做大餐。那我走啦,豆兒,你洗碗啊。”

“哦,知道了,娘。”麻豆回道。

“但愿你能夠入戲,千萬別說漏了嘴。”樸一群自言自語道。

“真的今晚就走嗎?”麻豆問道。

“不走行嗎?只有我們走了,即便那個胖子返回,只要娘不說漏嘴,想必不會引起懷疑。”

“對了,一會兒把床上的被子,還有衣柜的衣服都收拾好。”

“連被子和舊衣服也要帶去學院嗎?”麻豆困惑道。

“不是帶走,是藏起來,還有這些書,萬一胖子返回,看到這些,娘和爹又不識字,豈不是要漏餡?”

“對對對,還是弟弟想得周到。”麻豆回道。

盡量想周全吧,畢竟人命關天。

雖然是他州的王室,但那也不是咱們平頭百姓能夠惹得起的呀!

單說這胖子藏刀這一手,我就感覺他是個真高手,就憑梁州這些官差,豈是他的對手,所以我也根本沒指望報官能起到什么作用,索性不報了。

按理說,其他州的人進來梁州偷竊晶石,那肯定是被梁州視為敵對的,一定是會全力緝拿的。

但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一是始料未及,二來,即便是梁州王室最后知道了紫晶石的存在,自己一家老小還是難逃一死。

總不至于天真到指望王室給你付昂貴的晶石價格吧,王室又要臉,肯定不能讓你到處亂說。

咔嚓一下,豈不是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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