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地抬起了頭,靜靜地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心底想著什么,我也不知道。
只是一股深深的沉重感,永遠在沉沒在了我的心底。
封鎖了我一切的情感。
老者忽然輕輕嘆息了一口氣,隨后看了我一眼:“你懂了,可還是沒懂?!?
不知為何,我并沒有去理會老者,而是再一次飲了一口酒。
“你于沙漠間,企圖追尋于綠洲,流轉于伊人,卻殊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你,就在這酒席之中,無法脫身,”老者看著我,輕輕開了口,“你,還是無法醒么?”
我依舊沒有回答。
“你不想知道,你是誰么?”
老者忽然一問,而這一問,無盡的夜空仿佛是感覺到了一陣震動,而有一種恐懼的意味徐徐傳來,緊接著遠處那龐大的建筑輪廓,陡然毫無任何征兆地震動了一分,而隨著這一聲震動,那原本無論何事都能處之泰然的老者,其眼眸中也是一閃而過一抹隱藏極深的驚異。
直到他看著我依舊面無表情,他才似是輕輕松了口氣,只是一副萬般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愿意醒么,也罷也罷?!?
話落,老者也是徐徐起了身,看了遠處那一道模糊的巨大建筑輪廓一眼,輕輕開了口:“你可以離開這里了?!?
“我該去哪?”
我突然問。
“去你認為該去的地方?!?
老者看著我,隨即憑空對著一旁的虛空輕輕一點,一道純白的裂縫瘋狂滋生開來,但是沒有任何一絲吸扯感,只是平穩地化作了一道純白之門,似是在等待主人的到來。
一道清風拂過,轉過了木屋的風鈴,帶起了陣陣清脆的鈴聲。
叮?!?
宛如樂器的敲擊聲,流轉于清晨與黃昏的彼岸,試圖在催促我的旅行。
我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有任何留戀,我僅僅是喝了一口酒,就是手持皮囊,走入了純白之門。
嗡嗡!
在我走入純白之門的瞬間,純白之門瞬間縮緊,眨眼間就是消散在了空氣中,再次空無一物。
老者沒有回頭,而是邁出了極為蒼老的步伐,漸漸走向木屋。
“我還需要保持這副模樣么?”走廊上,小狐看著走來的老者,輕輕開了口,那聲音,清脆而又熟悉。
“不用了,他走了?!?
老者搖了搖頭,而隨著他搖頭,小狐輕輕一抖,卻見其身影直接是化為了一道嬌柔的身影,而我若是在場的話,恐怕一眼就是可以看出此女的身份。
琉璃。
但若是仔細端詳,卻是能夠發覺,她只是相貌一樣,而那眼神,卻是深邃無比。
“他去哪了?”‘琉璃’看著老者,言語中有些焦急地開了口。
“去了誰都不想去的地方?!?
老者頭也不回地步入了木屋,重新地正坐在了那一道原本布滿灰塵的茶幾前。
——
又是一場夢。
在我的夢境中,仿佛出現了一位老者,以及一只小狐。
甚至在夢中,與老者的把酒言歡間,我的記憶仿佛突然間多出了什么,只是若是仔細去想,卻仿若空無一物,就好似有一道上了鎖的盒子,我知道里面的東西很重要,但是我卻沒有打開的鑰匙。
而這把鑰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藏了起來,正因如此,老者的詢問,甚至于他似是認識我的話語,我都沒有去回應。
就如同老者所言,我對于任何事物,仿佛都有一層熟悉感,這種感覺從最開始秦藍身上,就有所察覺,只是當初只是簡單地認為或許是自覺有些特殊,只是如今回想起來才發現,特殊的,是我。
我在夢境中,經歷著希望,反反復復的失望,一而再再而三的絕望,最終,我推開了我記憶中的那一個盒子,深深將之埋下。
沉淪中,我似是遺忘了自我,遺忘了秦藍,遺忘了琉璃……
一道空洞,漸漸顯露在了我的內心中。
無限擴大。
而在空洞的正中心,是那一道盒子。
嗡!!
突然,我四周的空間似是扭曲了一下,下一刻,一道純白之門直接是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還來不及睜開眼,只覺自己是落入了懸崖似的,瘋狂下墜,而下墜的同時,可以感受到凜冽的狂風暴雨急促地拍打在我的臉龐上。
我就像一葉扁舟,被丟入到了驚濤駭浪般的天空中,同時還不受控制的下墜。
突如其來的境地讓我微微一驚,正準備凝聚于自身的元素,但或許是因為自己喝多了的原因,不禁有些使不上力氣,而當我睜開眼使上力氣時,自己已是穿過了一片片云層,急速落向了一片色澤沉悶的大洋之中。
咚??!
并不是落入水中的聲音,我只覺得自己砸碎了一層厚重的木板,墜入到了一片漆黑的倉庫似的地方,不過很快我就是反應了過來,這是個船艙。
我落在了一艘帆船上。
很快,頭頂僅剩的,伴隨著雨點拍打而下的月光被一道道身影所遮蔽,我似是聽到了一陣陣議論紛紛聲,只不過我已經懶得去理會了。
太困了。
算了,接著睡吧。
只是那些碎碎念聲,還是多多少少落入了耳畔……
“女人?”
“好像……不是……”
“失敗了?”
“不知道哎,不過……感覺能賣個好價錢吧?”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附魔,別問我。”
“能吃么?”
“……”
——
漆黑一片,直至我醒來,依舊還是一片漆黑。
若說唯一的光芒,那便是一旁木柱上的一盞搖晃的油燈。
我微微搖了搖有些宿醉的腦袋,懶散地將視線抬了抬,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說是房間,那倒也不是,但說是牢房,但也不至于,只是這一塊塊木柱,卻也和那牢房差不了太多。
除此之外,還有這無數與我所處環境相同的人,集中在了這片船艙之中,只是大多都沉默不言,并沒有預料中的喧嘩,仿佛所有人都對于自己的境地,都已經司空見慣了。
我轉回了頭,突然愣了愣。
因為在我的房間內,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家伙,靠墻最左邊,有個睡在一疊又一疊書堆的老人,老人一副極為邋遢的糟老頭模樣,殘破的外衣,配上他那被歲月所割劃的傷痕累累的面容,頗有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
至于另一個坐在我正對面的,是正蜷縮在角落、頗為嬌小的一個小女孩,看她的模樣,應該有十出頭,整體說短不短,說長也不算長的暗棕色發絲,披散在稚嫩中帶著一抹靦腆與甜美弧度的臉龐間,臉龐兩側還散落下兩搓長發,只是這種甜美在這種情景下,反倒有些可憐楚楚。
哥特風的睫毛頗為俏長,盈弱弱的雙眸略有些暗沉,只是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光芒,仿佛還顯現著她的不屈不撓。
芊芊如柳的鼻梁之下,略帶血色的雙唇微微抿著,她仿佛感覺到了我的視線,似是打量又似是害怕地看著我。
我看著她的模樣,倒是想起了安妮娜,也不知道這個丫頭跑哪里去了,不過看樣子,估計偏差也是有些大,暫時是見不到那個家伙了。
我的右手輕輕動了動,發覺那皮囊依舊掛在我的右手上,不禁淡漠地笑了笑,丟了那么多東西,倒是這個東西沒丟,想著,就是順手飲了一口,濃烈的辛辣,依舊爽口。
不是這酒喝不完,而是這皮囊,很深。
不過我可懶得去想其中的緣由,就像去思考現在安妮娜在哪里一般,麻煩。
麻煩?
想到這個詞匯的我微微愣了愣,將目光放在了自己手中的皮囊上,我微微有些無法理解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
不過隨后用手輕輕拂過了自己的胸膛,平靜地低了低頭,而后輕輕呼了口氣,重新靠在了木柱上。
嗯,真麻煩。
“這里是哪?”
我又是飲了一口酒,看著這個女孩淡淡地詢問。
不過這女孩子貌似沒有聽到似的,并沒有回答,而是依舊保持著她蜷縮的模樣。
“喂?!?
我輕輕揚了揚頭,只不過我這個舉動貌似嚇到了她,她的身軀突然一抖,看到我的模樣仿佛要吃了她一樣,嚇得直哆嗦。
我微微一皺眉,同時心底又有些別扭,這個女孩什么情況?
“她聽不見,也不會說話。”
這時,另一邊的糟老頭忽然伸了個懶腰,略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這一眼看去,倒是有些嚴肅感,不過隨后,似是船體受到了浪濤的影響,糟老頭差點一個踉蹌倒地,那副模樣,瞬間是把之前對他的肅然起敬消散了大半。
她叫米蘭。
這個糟老頭說著故事一般介紹著這個叫米蘭的小女孩。
她自小不會說話,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并且很早就被帶上這艘船,一直漂流在外,貌似是這個糟老頭看她可憐,因此教導這個女孩如何使用手語交流,而這艘船上唯一能夠與之交流的,也就這個糟老頭了,至于她具體來歷,糟老頭自己也沒過問,所以也不清楚。
至于這個糟老頭,則是自稱維多爾,聲稱早年對于文化歷史很感興趣,所以一直呆在這艘船上。
“這里是哪?”我重新問了維多爾一句。
維多爾略顯尷尬地開了口:“其實這里具體是哪兒,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離開南山座已經有半個月了?!?
聽著維多爾的解釋,我也沒多追問,之前也從安妮娜那邊問了一些,伊甸地域廣袤,哪怕中庭也難以與之匹敵,想來維多爾所說的“南山座”應該也是一處陸域,只是他這么說,我也分不清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過不知為何,我淡漠地笑了笑,算了,管他在哪呢。
我正想著,忽然發覺維多爾打量我的神色,略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