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內環。
視線掠過外環與中環的丘陵林木,在這里可以直接看到高聳入云的九宮內環的那一座山,這座山,算是九宮之中最高峰,名為“神巫山”。
因為這座山之上,住著一位巫女。
傳說中,巫女自第一代上神大人便是存在的職位,巫女沒有過強的實力或者實權,但卻無人不敢崇敬,每一任的巫女都具備著極為純粹的資質,所以她們能夠獨自溝通天地元素,以此占卜、預言、祈福等等,換句話說,巫女的地位與九宮宮主都是平起平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僅次于上神大人。
還有一點是最為重要的,若是單純的精神象征,其實并不足以讓巫女有如此地位,這一點就是,在第三代上神大人不在九宮的時間段,除了九宮宮主之外,僅有巫女能夠操縱倒天塔的基礎術式,一旦上神大人與巫女都不在九宮,這倒天塔就只是個擺設。
這就是巫女的重要性,而這也就是所謂的“巫女對內,宮主對外”。
沒有加入九宮之人,極難見到巫女的本貌,哪怕是宮主,都無法未經巫女允許隨意出入神巫山,以此也是可以看出巫女的地位并不低。
此時的神巫山被初晨的云霧所繚繞,撥開云霧,可以看到整座山陡峭無比,自山腳到山頂,有四條傾斜向上的石階,石階不計其數,似有千萬層階梯,直沖云霄一般。
視線順著石階向上,可以看到在山腰處,是一處寬闊無匹的青石板平臺,青石板平臺之上,坐落著一道高臺壘起的閣樓,閣樓有九層,每一層都是鎏金瓦與紅漆木,富麗堂皇撲面而來,顯得無盡尊貴。
這座閣樓,叫做‘神巫閣’,是為巫女所居之所。
再往上的山頂,就是被云霧所遮蔽,讓人看不清景物,傳說神巫山的山頂,就是上神大人的宮殿,只是這等景象,幾乎沒有什么人能夠見到。
哪怕是各個九宮宮主。
話說回來,視線重新回到山腰的神巫閣,此時此刻,在神巫閣的頂層。
咔吱。
神巫閣頂樓的木窗大開著,隨風搖曳了些許,傳出了輕輕的轉動聲,在閣內,一道屏風立于正中,分割了兩道身影。
屏風后方,正坐著一位身著寬大衣袍的身影,看衣物的樣式,似乎正是神巫閣的巫女。
屏風前方,落坐著一位內穿旗袍、外披鎏龍淡青袍的女子,看到這件外披的衣物,就是能夠知曉這女子也是一位九宮宮主之一。
倘若我在這里的話,也許會認出來這個女子,竟然是當年在中庭從元素自毀的火塵手中救下我的那一位旗袍女子!
只是如今這位旗袍女子披著鎏龍淡青袍,高貴之感油然而生,仿佛一位真正的仙女一般。
“第七宮宮主,雨帝見過巫女?!?
哪怕是在這里,在現在,這位自稱“雨帝”的旗袍女子,依舊打著一道油傘,依舊穿著旗袍衣著,明明是在閣樓內,她一如既往地握著油傘,似是在遮蔽著自己的容貌一般。
就像我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一樣,尊貴而又神秘。
“七宮主蒞臨,倒是有失遠迎?!?
屏風后的巫女聽著雨帝的拜見聲,輕聲回了一句。
“不必如此,本帝來此,只是為問你一事。”
雨帝似乎與巫女較為熟絡,并沒有過多的客套。
“何事?”
屏風后的女巫輕聲疑問。
“祭祖會,閣下考慮地如何了?”
雨帝看著屏風,緩緩地開口問了一聲。
此話一出,屏風后的巫女忽然沉默不語,似乎對此事有些不愿意提及一般。
雨帝似乎早已料到這一點,略有些嘆息地開口:
“你來此地已是有多年,應該清楚祭祖會的重要性,而你身為巫女,這是你永恒不變的使命,現如今局勢動蕩,妖族與神族因為爐子而矛盾激化,九大神國也不滿九宮,內憂外患,祭祖會必然使之?!?
雨帝說著,頓了頓,而后看著屏風后的巫女的身影,勸導似的開了口:
“你還在想他么?”
她的話語剛落下,屏風后就是傳來了巫女不小心碰到什么東西的聲音,看樣子雨帝的話讓屏風后的巫女都是慌了神。
看到巫女被自己說中了一般手足無措,雨帝又是繼續說了下去:
“你身為軀殼,已是沒有過去的記憶,倘若能夠拿回,也是跟以往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雨帝看著屏風,似是直視著巫女,“在這里,若是能夠完成祭祖會,或許讓你死而復生,也不是不可?!?
雨帝說著,也不等巫女的回答,就是輕輕起身,略是行了個禮,就是握著傘轉身向外走去,在走到門口時,還是停下了步伐,側過頭補充了一句:
“無論如何,祭祖會都會如期而至,本帝也只是來通知閣下,而非經由閣下同意,望閣下自知?!?
說罷,雨帝就是推開閣門,向門外的閣廊走去,不過她剛走出門,就是看到門外閣廊的木欄上,正側坐著一道年輕男子的身影,男子看起來極為年輕,一頭蘭色的中分發,面容冰冷至極,明明是面無表情的神情,卻流露出無盡的寒意。
這位男子臉龐皙白不說,略顯年輕的面龐卻不失滄桑感,棱角分明的冷眉冷唇之中帶著一絲桀驁,說是紈绔子弟的標桿,然而這種大宅小爺的臉龐卻是配著跟雨帝一樣的鎏龍淡青袍,顯然這個蘭發青年也是一位九宮宮主之一!
“你們這些家伙……真也能將‘情愛’二字隨意掛在嘴邊……”
蘭發青年原本側身靠著木柱微微小憩的雙目輕輕被雨帝的腳步聲喚醒,蘭發青年沒有看著雨帝,而是看著遠處的風景,緩緩開了口。
蘭發青年的聲音有些稚嫩,可又有一抹成熟感,令人悅耳。
“你是來聽本帝給你說教的么?”雨帝撐著的油傘輕輕傾斜,露出了雨帝的一側美顏,“四宮主……冰帝?”
被稱為“冰帝”的蘭發青年稍稍坐起了身,坐在木欄上看著油傘下的雨帝,緩緩一笑:
“愿聞其詳?!?
“你想本帝教你什么?”雨帝反問。
“本帝也想知道,你們為何要巫女和他?”冰帝雙手環抱在胸前,緩緩開了口,“他可是你父親的老師?!?
冰帝這么一開口,那雨帝的面色瞬間就冰冷了下來,似乎十分忌諱別人在她面前提到“父親”這兩個字,但冰冷的表情很快被她收斂了起來,雨帝一副語重心長的導師一樣的神情看著冰帝:
“你有喜歡誰么?”
冰帝這么一問,仿佛也是被雨帝說到了忌諱的地方,不禁瞪了雨帝一眼,若是有旁人在場,別人都不會覺得他們在爭鋒相對,反而兩人互相嘲諷極具滑稽感。
“本帝……怎么知道?!?
冰帝故意撇開了視線,隨口回答。
看到冰帝一副矯情的模樣,雨帝自然也不會跟他計較,而是繼續說了下去:“情之事,人皆有之,世無不可喜愛之人,但這份愛隨著實力的增長而會導致天地元素的變動,一旦兩個強大的人以情而動,天地皆為之而動,此為天地神罰,迷信之人稱之為詛咒,而吾等眾神皆知,這是天地運行之規則,這便是秩序?!?
冰帝聽到雨帝的回答,不置可否,看起來哪怕是冰帝也是知道這個道理。
“若真如你所說,這天地間之情,反而為罰不成?”
冰帝看著雨帝,眼中略有一絲質問之色。
“九大國度眾神黃昏時期的霜與雪,萬年前的第一的上神大人歐瑞利斯與其妻子,甚至是千年前本帝的父親與母親……”
雨帝直勾勾地看著冰帝,言語越說越重,直到最后,兩人都是收起了爭鋒相對的語氣。
雨帝撐回了油傘,先一步離開了神巫閣。
冰帝跳下木欄,緩緩走進了閣內,走到了屏風一旁的窗沿處,任由窗外的山風拍打著自己的衣角,自己背對著屏風開了口:
“她不怎么會說話,她只是個送信的?!?
“嗯,我知道?!逼溜L后的巫女輕輕點了點頭,但她緊握的手卻是讓人看出她內心的掙扎。
“那你知道你自己該怎么做么?”
冰帝忽然反問了她一句。
“我既然在這里……那生死便是已然度外,這片土地被奧汀等外人所覬覦著,我若是知難而退,莫說我心中人,哪怕是這片土地都將不復存在。”
說著,巫女自屏風后站起,輕輕走出了屏風,露出了一身白袍紅裙的身影,而若是我在場的話,就會一眼認出這個巫女的身份:
琉璃!
她比以往更加成熟了。
琉璃看著窗外,眼中似是有一抹多愁善感的韻味:
“此天吾不念,此生亦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