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翻閱的書籍被突然打斷，我被一陣喧鬧聲打攪了睡眼。
當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人頭慫恿的廣場，淡淡的喧囂聲沸騰著，繚繚于耳際。
“你醒了？”
身旁的座位，一道熟悉的身影與聲音落入我的耳邊，揉了揉朦朧的眼眸，卻是見到了安妮娜的身影。
“排位大會開始了。”
正恍惚著，我也是忽然想了起來，早上昏昏沉沉地跟著他們去了廣場，但是沒坐下幾分鐘就是因為昨晚難眠的緣故睡著了。
我無奈地打了個哈欠，抬了抬視線，順著無數座位，目光落在了廣場的正中心。
嘭！
一道絢麗的元素色彩閃過，我的視線剛剛落下，就看見了一個學員狼狽地從廣場中心退了出來，一副失敗者的模樣。
“第三殿學員，奧利爾獲勝！”
喧囂的環境中，響徹著一句嘹亮的判決聲，在裁判波瀾不驚的言語與眾人的叫好聲中，我才漸漸回過了神。
排位大會，已經開始了。
“你不會不知道，排位大會的開始時間吧。”
安妮娜忽然瞥了我一眼，問。
“嗯。”
我毫不遮掩地點了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安妮娜托著香腮，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看著我慢悠悠地開了口，“你的排位對手是誰？”
“誰？”
“艾凡。”
安妮娜笑著雙手環抱在了胸前：“你應該認識吧？”
聽到這個名字，我微微回憶起了那個天天待在煉金房的家伙，我有些驚異這個家伙，竟然也會來參加排位大會。
我的視線隨意掃過一道道人影果不其然在廣場的一角，瞥見了艾凡那個家伙。
他還是身穿帶帽風衣，遮蔽的劉海與眼眸下，卻似乎能夠察覺到我的視線，竟然對我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是有招呼似的晃了晃手。
不過我并不在意他，而是將目光放在了他身邊的一個高挑身影上。
那一天在別墅中見過一面的高挑女生。
就因為多看了她一眼，一旁的安妮娜就是輕輕湊了過來：“你認識？”
“我記得，是叫索菲亞，對吧？”
我瞇了瞇眼，回答。
“你學習不咋地，人際關系倒是不錯嘛。”
“要你管。”
我狠狠地揉了揉安妮娜的腦袋，反駁。
安妮娜瞬間脫離了我的魔爪，她撇了撇頭，視線沒有被廣場臺上的新一輪排位者吸引，而是挑了挑眉，嘴角有著一抹戲謔：“你認識的人，一個比一個麻煩啊。”
“你的意思是，”
我怔了怔，接著有些無語地問：“又是一個王爵的孩子？”
“不是，”
安妮娜的手背撐著臉頰，淡淡地說：“這個女人，比艾凡都要麻煩，上一屆的排位大會，琉璃的對手就是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打起架來，可不是難纏可以形容的，倘若自己還有站著的力氣，這個女人就絕對不允許對方站著。”
“說起來，上一屆琉璃的對手，就是這個家伙吧，不過輸給琉璃，也是情有可原，可她自從待在這排行榜的第三，她可是一直碾壓著身為排行榜第四的艾凡。”
聽著安妮娜的話語，我反倒是多看了那個索菲亞一眼，不過也是輕輕收回了視線。
緩緩閉上眼眸，我毫無興趣地打起了盹。
并不是因為什么理由，而是我的視線在不知不覺中，瞥見了秦藍的身影，而她也是看見了我。
我假寐著，意圖甩開煩人的思緒。
自從昨天的事情之后，我與秦藍之間仿佛砌起了一道望不盡盡頭的城墻，毫無言語地隔閡著。
就如同現在的她即使在我面前，我也會選擇去躲避。
原因的話，我不得而知。
想著，我又輕輕瞇上了眼。
——
“這一輪過了，就該你了。”
迷迷糊糊間，突然身邊的安妮娜推了推我，害我差點從席位上跌倒。
我揉了揉睡眼，視線剛剛抬起，卻是聽見了一陣夾雜著全場驚叫聲的爆破聲。
嘭！！
一陣塵埃自廣場正中央的平臺上綻放而出，滾滾濃煙環繞，猶如海浪般席卷向了平臺的四面八方。
當沉沉塵埃徐徐散去，兩道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在看到這兩道身影的同時，我從心底涌上了一抹驚異的情緒。
秦藍，琉璃。
這兩道身影，我一眼就可以看清。
這一輪，是她們兩個？
奧蘭學院的第一殿，從來代表著最為優秀的人才，而第九殿，則被稱為最特別的學員，也正是這兩種殿堂，出現了秦藍與琉璃兩人。
排行榜第一與第二，可以說甚至是奧蘭王朝之中，年輕一輩她們也是可以躋身前五的實力。
這兩人的實力，代表了整個奧蘭學院的學員，最為巔峰的戰斗！
不過很明顯，我已經錯過了兩個人白熱化的過程，秦藍與琉璃臉上不同程度地有著淡淡的交手痕跡，甚至是衣角都有些許破碎。
秦藍右手握著長錘，無視了塵埃的阻礙，一臉平靜地緩步走向了琉璃。
“咳咳。”
輕微而又清晰的咳嗽聲從琉璃的口中傳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吃力感掠過了她的臉頰，甚至她手中的細劍，都有了一絲絲輕微的顫動。
“這樣下去，琉璃姐會輸啊。”
一旁的愛德華微微握緊了拳頭，臉上有著一抹緊張的神情。
“秦藍是排行第一，既然如此，這種結果應該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我反倒是很平靜地用手背撐著臉頰，看著臺上秦藍平淡的腳步，平靜地回了一句。
“怎么會。”
聽到我的話，愛德華眼中不禁涌出了一抹淡淡的失敗感。
“這個結果沒有爭議吧，琉璃的元素已經要耗盡了。”
我看了愛德華一眼，回答。
“唉。”
安妮娜的嘆氣聲突然打斷了我的眼神，她看了我一眼，許久才開了口：“秦藍……應該跟你說了什么吧？”
我有點不明白安妮娜的意思。
不過隨后我就想起了那天秦藍對我所說的話，我輕輕撇開了目光，若無其事地說：“沒有。”
“白，撒謊在我面前，可沒有任何意義。”
安妮娜話落，我就是直接反駁了一句：“我為什么……”
“撒謊”兩個字還沒有吐出，安妮娜就是簡單地打斷了我的話，她眼神平靜到宛如凌厲的深潭，僅有淡淡的寒意，涌入我的心頭：“你從來沒有對琉璃失望過，否則的話，你怎么會愿意跟她生活下去。”
“還是你想說明，你們在劍道館的時間，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你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在接受琉璃的木劍的時候，已經肯定了琉璃在自己內心的地位？”
我被她的話噎住了。
“我有點不懂你的意思。”
我看著她，反問。
安妮娜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淡淡失態，旋即轉過了頭，視線落在了平臺中央：
“秦藍想要讓你離開第九殿，對吧？”
“嗯。”
我撇了撇視線，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琉璃會怎么做？”安妮娜停頓了一下，略是聳了聳肩，“結果的話，你已經看到了吧。”
我想起了昨天琉璃與秦藍的對峙，不過只是眉頭動了動：“然后呢。”
“你應該不清楚，離開第九殿的后果吧？”
安妮娜看著我問，“歷屆的第九殿的成員，三屆之內，必定會有一名排行榜第一，而正因如此，第九殿才會保留下來，也就是說，一旦第九殿三屆之內沒有產生排行榜第一……”
“第九殿將會被撤銷。”
安妮娜的這句話伴隨著她冰冷的目光直指我的耳目，我第一次覺得她生氣起來，也是有神情的，而且冷得可怕。
“撤銷……”
我低喃著這句話，隨后看向了平臺上那一道還矗立在那里的身影，黑色的披風徐徐卷動，即使是破碎，還是在隨風蹁躚。
她是在為了第九殿而戰么。
“我想問你，”安妮娜似是看出了我恍然大悟的樣子，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正經的意味，輕聲對我開了口，“如果琉璃失敗了，你愿意幫她么？”
“愿意幫她一直想要保護的……第九殿么……”
我沒有回答。
唰！
秦藍手握長錘，一抹寒芒自長錘上瞬間掠過，寒芒反射著琉璃的神情，下一刻，長錘落下。
咚！
沉悶的撞擊聲從琉璃挑起的細劍與秦藍落下的長錘之間迸射而出，可怕的沖擊力爆開兩人腳下的石板，震起了一片塵埃。
琉璃再一次連退了接近十步，腳下的地面擦出淡淡的痕跡，直到停下，她瞬間半跪在了地板上，僅僅一只手握著細劍，硬撐著自己不倒下。
而秦藍只是退了一步。
琉璃喘息著，沒有理會汗跡從臉頰落下，而是抬起了視線，直指秦藍。
她沒有認輸。
嗒。
秦藍緩緩停在了距離琉璃五米的距離，并輕輕伸出了空出的左手。
“你確定，不認輸么。”
秦藍看著琉璃，眼神中沒有憐憫，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尋常地看著失敗者，平靜至極。
琉璃只是淡淡的喘息著，一言不發，只是眼神的堅毅，卻是深深刻入了秦藍的瞳孔。
“磨滅了神智的鐵銹，垂死于星辰的刀刃，無須迷茫，遵守前人的指引，遵照后人的指示。”
秦藍的話語剛剛開口，一股仿佛無形的風勁席卷在她的腳邊，疾疾帶起了她的衣角，層層風浪的漣漪，波動在了她腳下的石板上，一股可怕的氣息，緩緩降臨在了她的身前。
寒風刺骨。
“第三十六道元素術，八芒。”
一抹黑色的光芒自秦藍的左手手心之中爆發而出，那一道黑色的光芒，攜帶著腐朽的氣息，宛如要去腐朽一切被觸及的任何事物。
“她要輸了。”
這一次，安妮娜也是徐徐開了口，眼中微微掠出了一抹淡淡的凝重之色。
我看著那一道黑色的光芒閃掠而出，瞬息間掠過了空氣，直指琉璃的身軀。
琉璃看著面前的黑色光芒，第一次，輕輕垂下了頭，眼中一抹不甘心的神情，難以讓人察覺。
當！！
突如其來的清脆金屬碰擊聲爆發在琉璃與秦藍之間。
隨后在秦藍與琉璃一怔的神情下，一道身影忽然地落在了琉璃的身邊，一把攬住琉璃身軀的同時，一柄被繃帶纏繞的太刀也是阻擋下了黑色的光芒。
咔嚓。
我手中的太刀一把崩潰了黑色光芒，隨著光芒化為無數黑色的光點散去，我輕輕看了懷中的琉璃一眼，她雖然驚異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回避了我的視線。
“抱歉。”
我輕輕對琉璃開了口，她仿佛是輕輕顫動了一下。
我抬了抬視線，臺場外因為我的舉動而一片喧鬧，陣陣竊竊私語間，介殿主的視線也是落在了我的身上，只是他并沒有開口說什么，他身旁的黛米婭業卻是站起了身。
“排位大會的規矩，可不是能夠插手別人的比試。”
黛米婭質問的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眉頭微微一皺。
“排位大會的規矩，應該不只有這一種吧。”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黛米婭一眼，緩緩開了口：“我代替她。”
當我的這句話傳出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或是驚異，或是質疑。
排位大會，正式的比試，被稱為同級挑戰，而另一種，則是被稱為越級挑戰，參與者可以經過他人同意，中途代替他人，但同樣，參與者挑戰的對手，將比被代替者的實力更高。
“哈哈，貌似挺有趣的事情啊。”
這時，一道唐突的聲音自黛米婭身后的席位上傳出，聲音并不嘹亮，但卻帶著淡淡的雄渾感，讓許多的人視線都投了過去。
在黛米婭等人看到開口的人時，她們連忙低了低頭，一臉恭敬的神情開了口：“副院長。”
這句話傳出，場外更多的喧鬧聲傳了出來，包括琉璃與秦藍也是將目光放了過去。
我只是在安妮娜的口中說起過副院長這個人，簡單的來說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而從來不露面的家伙，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場合，而且……這個家伙我見過。
當我看到開口之人時，眼中也是浮出了一怔的神情，那個人，就是我進入奧蘭學院第二天看到的那一位大叔。
大叔還是頂著一道紳士帽，嘴角不知何時叼著一根牙簽，仿佛剛剛用餐完，一臉慵懶的味道。
大叔笑著抬了抬頭，徑直看向了我：“你不后悔？”
我聽不出他的語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你的要求，我接受了。”
大叔輕輕點了點頭。
“副院長……”
黛米婭正準備說什么，卻是被大叔罷了罷手：“按他的要求去做。”
黛米婭看著大叔的神情，隨后才點了點頭，并看向了我：“第九殿，白，你是否同意開啟越級挑戰？”
“同意。”
我沒有猶豫就開了口。
“你……”
這一次，是琉璃開了口，她的話只說了一半，我就打斷：“你身上有傷，先回去吧。”
她盯著我，許久許久，仿佛是看不出我眼神的蘊意，才放棄了勸說的意圖，輕輕掙脫了我的手臂，轉身離開了臺場。
離開之前，她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小心一點。”
聽到她的叮囑，我只是暗自喃喃了一句：“那是當然的啊。”
“越級挑戰的參與者，需要挑戰被代替者排位之前的學員，不過，不是一位，而是三位。”
黛米婭說著，視線放在了場外另外兩個人身上：“艾凡，索菲亞，入場。”
當黛米婭的話語落下時，在無數學員的驚呼聲中，艾凡與索菲亞似是帶著一抹不情愿，一步落在了秦藍的身邊。
“開始！”
黛米婭的話語落下，場內劍拔弩張。
黛米婭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隨后看了身邊的介殿主一眼，問了一句：“你就不說什么嘛？”
“我能說什么呢，”
介殿主聳了聳肩，嘴角卻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
“我相信我的學員。”
“相信過頭了吧。”
黛米婭無奈地揉了揉眉頭：“他的對手，可是排行榜的前四啊。”
“你的意思是，他肯定會輸？”
介殿主看了她一眼，問。
“難道不會？”
黛米婭毫不猶豫地反問。
介殿主什么也沒說，只是將目光重新放回了平臺上，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