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一句淡淡的話語落入耳畔,讓我面前原本漆黑的畫面,多了一分漣漪。
“老師。”
我似是聽清了話語的方向,隨著我抬起頭望去,眼前的黑色猶如帷幕一般,悄然落下。
隨著我的視線睜開,我看清了面前的場景。
一尊十分軒昂闊氣的大殿坐落于我身后,而在我面前的石板平臺上,正坐著一道嬌柔的身影,是一位看起來螓首蛾眉女孩。
只是我看不清她的樣子,宛如隔著一層紗窗般,朦朧間只有她的言語,透入心扉。
“老師。”
她忽然用很重的語氣對我喝了一聲,這才讓我回過了神。
“我剛剛說的話,老師你聽見了哪句?”
女孩似是嘟了嘟嘴,臉色略有不悅。
看到她的這副模樣,我也是不禁回答:“剛說到哪了?”
“你又沒聽!”女孩一陣委屈感,“我都說了,老師,我都這么大了,你也總不能讓我待在你身后像個小屁孩吧,你也該讓我出去溜達(dá)溜達(dá)……”
她沒說完,我就是伸出了手,輕輕一巴掌蓋在了她腦袋上,打斷了她的話:
“就知道玩玩玩。”
“哪有。”
似乎是被拆穿了,女孩當(dāng)即一臉掩飾了起來:“那你也不能保護(hù)我一輩子啊。”
“你身份特殊,在這些宮中也莫要隨意走動,免得被人閑話,再過些時間……”我的話語剛剛落下,女孩就是鬧起了別扭:
“你以前也是說的過些時間,都過去不知道多少年了……”
女孩看著我,臉上一半委屈一半失落地開了口:
“我不要你的保護(hù)。”
女孩站起了身,逃也似的向外奔跑而去,而我的思緒也隨著她奔跑而去。
一股復(fù)雜的感覺,也是自我胸口中升騰,似是壓抑,又似是無奈。
女孩的身影雖然跑離了此處,但并沒有脫離我的視野,仿佛她無論怎么跑,我都能看在眼里,而她也并未發(fā)覺。
她跑出了石板平臺,跑出了庭院,在一處拐角,忽然撞上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看輪廓應(yīng)該是穿著頗為休閑的男子。
“怎么了?”
男子看了女孩一眼,輕輕開了口。
“沒。”
女孩貌似是帶著哭腔回答,顯然已然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是不是你二哥又怎么你了?”
男子淡然一笑。
“大哥,二哥不讓我出去玩。”女孩看著男子,輕輕扯了扯男子的衣角。
“哈哈哈,你二哥不允許你,你覺得,你大哥我會允許?”
說著,兩個人就是并肩而行,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著。
“二哥他老是騙我……”女孩撇了撇嘴,一陣揪著不放的語氣。
“你也應(yīng)該知道他是為你好不是,”男子腳步輕輕一頓,多看了女孩一眼,才繼續(xù)說了下去,“我想,你擔(dān)心并不是你的身份,而是擔(dān)心二哥不知道你的所思所想吧。”
女孩第一次停頓了表情,語氣都是低了一度:“嗯。”
“你二哥身份在那里,你的想法,他心知肚明,只是因為這九宮制度森嚴(yán),哪能因為你一個妹妹就破了規(guī)矩……”
男子笑著數(shù)落了女孩一頓,女孩似是醍醐灌頂一般,一陣恍然,可又依舊失意黯然。
“好了好了,趕緊回去吧,免得你二哥擔(dān)心你……”
男子說了一頓,也知道點到為止,并沒有過于指責(zé),“以后小心點,偷偷跟你二哥談就行了,你在大殿眾目睽睽之下,你二哥怎么跟你講,你大哥我也不敢。”
“知道了。”
女孩在一個拐角,與男子揮了揮手,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就是徑直回去了。
而在女孩回去之后,男子卻是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真是懦弱。”
男子拂了拂袖,轉(zhuǎn)身緩緩離開了這里:“你是如此,他亦是如此……這九宮……已非九宮……”
而在這一刻,我也是忽然看清了男子的面容,但他的面容之上,還裹著一道東西,在看清之后,我表情也是陡然愣了下來。
這個男子,我見過,而且并不是第一次見。
面具人!
——
唰。
我陡然被驚醒,一把掀開了披蓋的獸皮,一陣瘋狂的喘息下,才慢慢緩過了神。
平息了呼吸之后,我才發(fā)覺一陣汗跡,已然濕透了我的背部。
視線微微一轉(zhuǎn),發(fā)覺遠(yuǎn)處的天邊,似是一陣晨光,意圖破土而出。
原來只是個夢。
憑空愣了一段時間,我心底也是不禁問了自己一句:
我有多久,沒有做這種夢了?
夢境之中,我總能夢到一些關(guān)乎自我的一些場景,而這些場景,虛無縹緲,但又真實無比,讓我時常分不清,夢境之中的人是我,還是夢境之外的人是我。
這一次的夢境,又是在述說什么。
那個女孩……那個面具人……
我與他們之前,又有什么聯(lián)系不成?
思緒的斷崖,讓我只能收回了想法,我還不禁嘲諷了一下自己,區(qū)區(qū)一個夢境還胡思亂想,想到這,我也是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
我轉(zhuǎn)過頭,看了被子的另一側(cè),米蘭還在沉睡著,至于不遠(yuǎn)處酣睡的燈魁與澈青王,我倒是沒有過多的理會。
輕輕伸出手,我緩緩拂了拂米蘭的臉頰,凝視著她許久,我才抬起了頭,看向了遠(yuǎn)方的同時,舉起了有些時日沒有飲過的酒囊,一口灌了些許。
酒入愁腸,愁更愁矣。
借著酒勁,我也是想了起來,昨夜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第二次考驗。
第二次考驗并沒有什么插曲,極為平順地開始,平順地結(jié)束了,至始至終,我都未動用重力元素的外援,而我也是到達(dá)了元素海一半的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必須在第三次考驗一舉拿下。
可話是這么說,然而其難度,猶如登天。
只是無論究竟有多難,這道坎,都要去過,否則這里的人都是要死無葬身之處。
在此期間,我們甚至與石像交談過,按照石像所說,此處的石柱最多只能對同一個人啟動三次,這也是為何僅有三次機會,一旦失去這三次機會,任何人都無法出去。
對于第三次考驗的把握,我無法現(xiàn)在去下定結(jié)論,畢竟我也還是無法確定若是動用重力元素的情況下,自己是否會因為使用過度而昏迷,畢竟昏迷這種事情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距離最近一次的昏迷,也沒多久。
元素海的填補對自身提升極大,但同時風(fēng)險也是極大,我能夠隱約感知到,若是能夠填補一半的元素海,恐怕我自身就能夠踏入假神位,可如果中間出現(xiàn)差錯,輕者受傷,重者可能連根基都會被摧毀,這種后果,是我無法承擔(dān)的。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我在考驗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
隨著元素海的填補,我也是漸漸感知到了我體內(nèi)存在的一個別樣的東西。
那是一個黑色的盒子。
它盤旋在我的元素海之上,毫無任何生機,而在察覺到這樣?xùn)|西的時候,我也是忽然想起了之前碰到亞汀老頭之時,這個盒子就是顯露在了我的體內(nèi),但那時候并未關(guān)注這種東西,甚至一度還以為那盒子只是一種幻覺。
只是如今在確認(rèn)這個黑盒子在我體內(nèi)之時,我也是愣了下來。
我能夠感知到它,也能夠通過激活元素回路去間接觸碰它,而它也有一絲絲隱隱開啟的意味,但在開啟之前,我還是制止了自己的舉動。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打開它。
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它是個什么東西,究竟是對我有利還是有害。
而這件事情我也跟澈青王交談過,澈青王則是一問三不知,如此,我也是暫時放下了這件事情,不如到時候問問那石像。
依石像的博識,多多少少也應(yīng)該認(rèn)得出來這種東西才是。
“嗯……”
正想著,忽然我身旁也是傳來一陣柔弱的聲音,視線投去,就見原本沉睡的米蘭,微微清醒了過來,似是掙扎著想要坐起。
見狀,我連忙伸手制止了她:“好好躺著。”
或許是本身柔弱的緣故再加上帶傷在身,米蘭也沒有抵抗,任由我將她重新披上獸皮毯子,只是看我的眼神,第一次涌現(xiàn)出了一抹復(fù)雜之色。
看著她的表情,我略是淡然地開了口:“怎么,覺得我會罵你么?”
“嗯。”
米蘭輕輕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多么蠢的事情。”我看了她一眼,神色略是苛責(zé)了一分。
米蘭自然是知道自己闖了禍,所以也不敢回答。
“你知道你自己的體質(zhì)么?”我又想起了什么,多問了她一句,“或者說……你的家人?”
她沉默了許久,或許是看到我并未責(zé)罵她,所以也是乖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清楚。
“你的身體……暫時不能修行元素。”
我看著她,鄭重地開了口。
話語落到她的耳畔,她的神色也是怔了怔,隨即小嘴也是微張,但她的話語,并未從她的口中傳入我的腦海,僅僅表現(xiàn)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隨后,在我微微一愣的表情下,米蘭的眼角,徐徐落下了一滴痕跡。
她哭了。
但她狠狠地咬著牙,似乎并不想把這般表情顯露給我看,甚至還撇過了臉龐,躲避開了我的視線。
看到她的表情,我不禁一時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是我傷了她,還是我話語中的一些詞匯刺激到了她,讓她有了這般情緒。
雖說有些話我不應(yīng)該隨意開口,但我還是不得不說:“為什么要瞞著我們,去碰那個東西。”
米蘭沉默了。
她帶著一絲抽噎的呼吸聲,悄然傳蕩在我的耳畔,久久無法抹去。
“我……只是想跟上你……”米蘭的聲音,宛如鐘聲一般,狠狠地敲擊著我的心房,“我不想……一直被保護(hù)的人是我。”
她說罷,就是轉(zhuǎn)身撲進(jìn)了我的懷中。
她狠狠揪著我的衣角,宛如揪住了我的心弦。
米蘭的話語,不禁與我夢境中女孩的話語所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