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離開前,元三叮囑說:“昨晚的事情的確是比較奇怪,我之前也沒遇到過,下午有時間的話還是去買點鞭炮、紙錢什么的,送一送來的東西吧。”
“所以,昨晚是真的有什么東西來了?”張十三心里一直沒忘記昨晚耳邊聽到的那個詭異的聲音。
元三回答道:“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回去我找時間把我們的經歷發到我常去的那個論壇上吧,看看有沒有大神可以幫我們解答下。”
在門后的時候,突然她又停下,看著屋內的三人說:“不管昨晚是不是有什么,最好還是買點紙錢鞭炮‘送一送’,其實就是求一個心安吧。”說完便跟著李猴子黃狗還有劉夢云一起離開了。
劉夢云離開的時候,臉色還是不怎么好,感覺雙眼下面多了很大一層陰翳,但經過昨晚幾個人的折騰,七個人的臉色也都不太好。送走了眾人之后,幾人疲憊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蒙頭大睡。
當天下午,張十三被陳二毛叫醒,叫他去買點鞭炮回來去去邪氣,張十三罵道:“你丫瘋了吧?在屋里放鞭炮?你干脆直接點房子算了,一把火燒了倒省事。”
陳二毛便說,他記得元三說過,是要放鞭炮最后驅邪氣的。張十三被叫醒本來有點生氣,但是看陳二毛的臉色,似乎有了病容。便開口問道:“老陳,你怎么了?感覺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陳二毛撓撓頭說:“今天起來就覺得頭重腳輕的,估計有點發燒吧?”
見陳二毛那病懨懨的樣子,張十三無奈,只得叫上王麻子二人出去買鞭炮去了,哪知道剛下樓。王麻子這貨就捂著肚子喊道:“哎呀!我去……”話還沒說完,就向回狂奔。邊走邊喊:“老張啊!不行啊,我這肚子不爭氣啊!……不行了……”
王麻子一下樓就鬧肚子。張十三實在沒辦法,他只能一個人去了,邊走邊罵王麻子是個不中用的貨。
張十三走著走著就停下了,對啊!這個時候也不過節,也沒什么慶典。哪里去買鞭炮啊?這不是為難我嗎?我外地來上學啊!越想越氣,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是元三,就接了起來。
元三果然是打電話來叫他去買鞭炮的。
“這不年不節的上哪里去買鞭炮啊?而且我不能買禮花回去啊,買不起不說,在家放禮花還不把屋頂掀了嗎?”張十三開始沒有正形起來。
“我知道哪里有賣的,我覺得還是放一點比較好。好難得雨停了,要不我陪你去買吧?”元三在電話那邊說。
一聽姑娘主動說要陪自己去買鞭炮,心下竊喜。立馬滿口答應了下來,并且約定了在鬧市區的商業街見面。
一路上張十三還在琢磨,是不是元三想借買鞭炮這個事情跟他約會云云,正在他一路想入非非的時候,昨晚那個可怕的好聲音又開始在他腦內縈繞。就像是自己的影子,永遠無法擺脫一般的糾纏著自己。
兩人在城北的一個商業街見了面,元三換了一身衣服。白天看著她感覺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估計是昨晚折騰了半天,沒休息好導致的。問了劉夢云的情況,元三說已經沒事了,在家休息。便也沒說別的。
張十三問:“這是要去哪里?”
元三神秘一笑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元三帶著張十三離開了商業街,穿過了兩個小巷子以后,就到一個不起眼的巷子口,街口的路牌上寫著三個字“平寧巷”。街上沒什么人,剛走進去,張十三都不敢相信這個地方離繁華的商業街,也就10分鐘的路程。走進去不多遠,就看到“喪葬一條龍”的招牌。張十三不禁啞然一笑,鬧市區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元三帶著張十三隨便進了一個鋪子,里面坐著一個普通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在無聊的看著電視。
“師傅,請問有鞭炮嗎?”元三問道。
那人抬眼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答道:“有,還有香蠟紙錢、紙元寶。”
店里的中年說完慢慢起身,走向貨架一邊找東西,一邊問道:“你們這是燒給什么人啊?這不一樣的人有講究的。我看你們這么年輕,不一定知道其中利害,要是燒不對,可麻煩。”
“我、我也不知道,您看這怎么燒合適啊?”張十三問道。
“看你們這樣子,這會子又不年不節的,家里有人去世?”中年男子停下手里的活計,轉身看向他們二人問道。
“這……家里沒人去世,就是……”元三和張十三一時有點語塞,總不能說是他們昨晚作死招魂,貌似招了不干凈的東西,所以現在要請走?關鍵是,說了也要有人信啊!
見他們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說話,中年男人大概明白了幾分,替二人說道:“想必不是普通祭祀。普通的我門兒清,但你們這個……恐怕還是要問問我媽。”男子說完有點為難。
張十三心想,嗬,這絕對是一個騙子,我去!就想騙我們錢。還什么講究,隨便拿點香燭、紙錢的不就行了嗎?要不是有元三這么個妹子陪著,我都不愛來。于是說:“師傅,您就隨便拿點吧。沒事兒!我趕時間。”
見那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沒說什么,張十三就開始催促道:”師傅,按普通祭奠的規格隨便準備點什么就行了。”
中年男子便不再多說什么,直接裝了三摞紙錢,兩根紅蠟燭,一把香,還有小小的一捆鞭炮。遞給張十三說:“一共98。”
張十三接過東西,付了錢,就招呼元三離開。
元三卻站在那里定定出神。張十三問她:“你怎么了?”
“我還是覺得昨晚的事情,還有很多蹊蹺的地方,我還記得你說你們那晚上也一直有人敲門,我想去問問,如果真的有什么問題,大家也好有個準備。”
見元三還是想去問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張十三沒辦法,只好去找那個男的,說:“師傅,您剛才說這個有講究,請問是怎么個問法?”
男子眼神有些復雜地看著張十三,緩緩地說:“我帶你們去問問我媽,她老人家估計能知道。”
見對方沒提錢的時候,張十三便答應了。男子便從柜臺里走出來,帶著他們二人從后門進了一個小院子。院子很小,種這些蔬菜。一個老太太在屋檐下閉目捻著佛珠,安詳的坐著。
“媽,這兩個人年輕人恐怕是遇到了點什么事情,您幫著看看吧。”男子走了過去,蹲在老人身邊輕聲對老太太說道。
只見那個老太太,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那眼睛特別渾濁,眼球上蒙著一層陰翳,就像夜晚多云的天空,又不像普通老人的那種渾濁。眼睛里就像蒙著一層白霜。
“我母親失明了,請你們靠過去一點。”男子在老人在元三耳邊小聲說,說完他就自己退出院子,繼續去做生意了。
元三蹲在老人跟前,輕輕地握著老人的雙手。而老人就像能看見一樣,低頭用她那蒙著陰翳的雙眼,向元三的方向望著,雙眼看似無神,卻有不像普通失明老人那般。看了元三又慢慢抬頭望向了站在元三背后的張十三。她的眼神不像普通盲人那樣空洞,似乎又找不到視線聚焦的點。但是卻又像什么都看得見一樣,可以準確的判斷每個人的位置。
她收回了目光,閉上了眼睛。輕嘆一口氣,緩緩開口問道:“你們怎么招惹上了這樣的東西?”
元三抖了一下,張十三卻不以為意。漫不經心的四下張望著。打量著這不大的院子,盤算著一會怎么叫元三跟自己一起吃晚飯。是不是再看個電影什么的。一時間竟然有些心猿意馬,猛然間,他又再次回憶起了昨晚那個不男不女又冰冷的聲音……那個聲音就像是一個鬧鐘,隨時提醒著他,隨時警醒著他,告訴他昨晚的一切,不是噩夢。
“小伙子,你過來。讓我看看”老人對張十三說。
張十三怔了怔,走了過去,也蹲在老人面前。老人正準備伸手去觸摸張三十的臉,手突然在半空中就停住了。她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渾濁的雙突然眼睜得很大。臉上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了一些恐懼。張十三見狀,也有點不知所措,老人猛的把手抽了回來。緊緊的捏著自己的佛珠,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念著。隨即閉上了雙眼,眉頭緊鎖,輕輕搖頭,卻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話。
元三見狀忙輕聲說:“婆婆,您這是怎么了?”
那老人卻還是搖頭,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眼睛。雙手快速的捻掐佛珠,身體微微有點發抖。兩人見這個情況都有點慌了。一是怕老年人是不是有什么不適,二是萬一再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于是元三趕緊站起來跑到前面去叫店主,留張十三一個人在那里守著那個婆婆。
此時,張十三的耳邊似乎又一次聽到那句:“你是何人?所問何事……”
正當他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幻覺的時候,只見那個婆婆緊閉的雙眼兀自留下了兩行血淚!
張十三嚇得不清,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元三帶著那個中年男人急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見到這個情況,那個男人不由分說的就要把二人趕出去。
元三很是不解的一直在追問那個中年男人:“婆婆老人家怎么了?我們真的不是故意啊。”
“師傅,我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婆婆她不要緊吧?”張十三這時才如夢初醒般的問道。
“你們離開吧,我開始的時候就看到你們身上的死氣,本來想幫幫你們,看來是我走了眼。你們趕緊走!”中年男人一邊說,一邊拉著張十三和元三離開了后院,一路拽著他們出了店門。然后,將二人推出店門外,甚至有點粗暴的把他們買的東西也一并塞進他們手里,就準備關門。
元三還是沒有放棄,快步上前叫住了那個中年男人。懇求著說:“師傅,請您無論如何,告訴我們,到底這是為什么?”一邊問著,元三一邊拉住了那個男人的胳膊。
“我的母親這樣,我也是第一次見,你們招惹上不得了的東西了……”說完,他甩開了元三兀自把店門關上了。
元三面對緊閉的店門,愣愣地有些出神,眼中泛起了點點淚光。
張十三見狀,忙上前安慰元三說:“這人真是的,有什么的話好好說嘛,也不是我們讓他母親這樣的啊……”。
說完,張十三見元三還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就順勢伸手拉了她一把,這時,他發現元三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他只得催促元三:“我們先離開這吧,快點走,要不然一會要引起圍觀了。”
直到走出巷子元三都一直沉默著,張十三也只好在旁邊陪著。他心中也非常費解,所謂不得了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他甚至想開口問元三是不是也跟他一樣聽到了那個可怕的問題。這個問題一直在他心口處,憋得他有一點無法呼吸。
那種想要得到求證又害怕得到答案的感覺,就像是賭紅了眼的賭徒,明明已經傾家蕩產,但還是渴望在這一次的勝負中翻身。一旦買定離手之后,又恐懼自己的再一次陷入萬劫不復的死循環中。
帶著這種情緒,兩人沉默著走出了巷子。沒走多久就回到了人多的鬧市區。因為置身人潮,心中的那種詭異的壓迫感,有了很大的緩解。張十三小心地問元三:“要不咱們一起吃個飯吧?你看這也到飯點了,麻煩你跟我出來這么一趟,怪不好意思的。”
他本以為元三會拒絕,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于是兩人找了一家環境普通,但是很安靜的餐館,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吃飯時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突然張十三問元三:“你怎么知道那個通靈游戲的?還記得發帖子的具體事情嗎?”
“我其實一直都很喜歡那些神秘的事情,那些無法解釋的東西。我一直覺得其實過分的相信科學也是一種迷信,不是么?”元三說完看著張十三。
一時間,張十三被這句有點哲學的話搞得有點不知道怎么繼續說下去,“那你怎么看那個敲門的聲音?”張十三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元三說:“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幫你問問一個論壇里認識的人。回去我幫你發一個帖子問一下吧。”
……然后又是沉默……
元三一直在吃著東西,張十三覺得這樣的安靜很難熬。終于忍不住問道:“昨晚,你有沒有聽到一個聲音,說你是何人,所問何事?”
“我也聽到了。”元三看著他“但是我覺得這只是我們‘請’來的,而門口的那個,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而且,昨晚劉夢云不是也說門口站了一個人嗎?”
張十三一聽元三也跟他一樣,聽到了那個聲音,頓時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接著就問道:“那你說劉夢云是不是因為這個聲音被嚇到了?”
“我不知道,因為她昨晚說她沒聽清,但是我聽的很清楚,那個聲音,就像是在我大腦里面一樣。”元三一邊回憶,一邊看著碗里的食物,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那她害怕什么啊!”張十三想要辯解什么。
“因為90%的時候,所謂的通靈游戲都是玩玩而已的,并不會真的遇到什么。我估計是劉夢云第一次這么真實的感覺到,有‘東西’的存在。所以嚇得失去了理智吧,還是等我去論壇里找到發這個帖子的人問清楚吧。”元三似乎并不想就這個問題過多糾纏。
但是此時,張十三內心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喘息,畢竟元三也聽到了,終于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那種孤獨感讓他覺得內心得到了些許釋放,甚至還有了一絲同病相憐的心心相惜。
既然元三已經說了她會去找原帖作者,張十三也不愿意再去糾纏,關于那個腳印和昨晚的一些事情了。便問起了你跟劉夢云是怎么認識的。
元三告訴他是在一個恐怖論壇里,因為劉夢云那時候晚上沒事,老喜歡去逛那個論壇。元三是里面的元老,于是兩個人漸漸的就熟悉了起來。后來發現兩個人原來是相鄰大學的,就經常一起吃個飯什么的,后來就成了閨蜜。劉夢云是一個人住在這座城市里,父母都在海外工作,因此,兩個人就經常周末在劉夢云家一起玩。
兩人吃完飯,張十三先是將元三送上了的士,然后再自己回去,路上,那兩行血淚,就像是刀刻一般的在他心頭揮之不去。也許是老人家本來就有眼疾,恰好這個時候舊疾發作?因為確實存在這種可能性,張十三便愿意選擇去相信他認為“合理的”這個可能性。
因為如果說,他不這么想,那一切就會變得如同噩夢重演一樣,再一次歷歷在目。同時也會將自己推向更深的恐怖深淵。與其在無邊無際的恐懼中摸索那些詭異的答案,不如在現實的基礎上,找一個“合理的”的解釋。畢竟現在也沒有人真的看到什么,或者是有人受傷,甚至死亡……想到這里,他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些困擾他的詭異想法統統甩出自己的大腦。
張十三看著車窗外流動的霓虹燈,還有車水馬龍的城市,經歷過昨夜之后,他甚至懷疑那一切是不是真是發生在這樣一個熱鬧的城市里,那些街上行色匆匆的陌生人們是不是也在經歷著他所經歷的一切?
胡思亂想的一路,時間流逝得不知不覺,回到那個房子里,按照元三的吩咐在陽臺上放了那一掛鞭炮。夜里,鞭炮的聲音噼啪作響,特別是經歷了前一夜的恐懼之后,那種震耳欲聾的聲音,表面喜慶卻處處透露著詭異。那喧鬧的鞭炮,就像是預示著即將展開故事的序幕。
幾人又在樓下燒了紙,火光映射在幾個人臉上。王麻子說:“快走吧,拿了錢您就請好走,別沒事跟我們這耗著了。”
紙灰輕輕的在無風的夏夜飄飛,漸漸地打著旋兒,在夜空中飄散、飛升。在這個安靜的夏夜透出一種詭異的感覺,紅色蠟燭的燭光躍動著,線香的味道混雜著紙灰還有淡淡土腥味,肆意地包裹著靜靜矗立的三個人。
平時話多的幾個人,在整個過程中,都很沉默。各自卻都打心底里希望,這一切就這么結束吧,再也不玩什么該死的通靈游戲了。近在昨晚的事情,現在三人都覺得有點恍如隔世的遙遠。似乎他們都不相信,距離昨晚的恐懼還不到24小時。
“你們倆好點了沒?”等一切收拾停當,張十三開口問道。
“差不多了,老陳有點發燒,我去給他買了點藥。”王麻子說完又接著說道:“你怎么去了這么久啊?約會去了吧?快快快,從實招來!”
王子這人就是這樣子,說他沒心沒肺也好,說他大大咧咧也罷,有時候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張十三不禁這么想著,要是沒有王麻子估計他們得緊張好久吧……
陳二毛的臉色估計是因為剛才燒紙的溫度,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時也跟著王麻子一起叫張十三交代今天去買東西的事情。
張十三把整個過程簡單的向二人交代了一下,但是關于那個老太太流下血淚的事情,他還是默默地決定不要告訴其他人了,畢竟這樣的事情,說出來除了增加大家的恐懼之外于事無補。而且現在該燒的也燒了,該送的也送了,是時候該消停一下了。
經過了那一夜的恐懼之后,房子似乎真的恢復了平靜,唯一讓他們還能聯想到之前的,就是那每天23:35準時響起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