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天實在太短了,好在烏家也沒啥后家,后家也在隔壁村,所以還好,不然連外忌都下不了。
烏婦人讓他大兒子去后家告知烏天浩找到尸體的消息,并且告訴他們下葬的時間,那邊會有所準備。
事不宜遲,烏家大兒子也就出發(fā)了,留著村子的人奔走相告埋葬的時間。
時間確實太短,可對祖上來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也就匆忙決定了管事和廚管。
管事安排人借桌子板凳,廚具,就準備第二天的大辦。
可今日已是下午時分,等村子的人基本全部來了,加上搬東西,借東西的時間,天就黑了下來。
還好烏家大兒子也是急忙,不然可能晚上的法事也就免了。
那時候還沒有通電,四周點著煤油燈,棺材在堂屋的正前方放著。
放棺材也是有依據(jù)的,一家之主就放在中間,如果是女主就放在右邊,上邊還有老人就放在左邊。
因為烏天浩上面已無父母,所以就放在中間,正對著神龕,可依舊不得入堂屋。
入堂屋的條件還得在家中死,所以大多死在家中的人,不是病死就是老死的。
而且子女看見人不行了,就會將臥鋪擺到堂屋,人死后,直接在堂屋裝棺。
雖然煤油燈光線不好,但是烏家依舊燈火通明,原因是在院子中燒了一堆柴火。
第一場法事就在這堆柴火中進行,烏家大兒子披麻戴孝,跪在棺木前。
雖然隨著祖上讓磕頭就磕頭,但烏家大兒子還想著其他事情,那就是壽衣還沒準備。
在村子,死者得穿壽衣,是七件壽衣,分別有七種暗淡的顏色,我只記得有青衣和白衣,其他顏色就不得而知。
法事持續(xù)了一個半小時,人們在院子里圍著火堆,等法事結束,才摸黑回去休息。
祖上也收著東西,準備走了,烏家大兒子才提道,
“大伯,因為三天時間太短,我們還沒來得及給我爸買壽衣,會不會出什么問題。”
祖上有些吃驚,可細想來,時間太倉促,還沒做這些也在情理之中,同時也懊悔,早上把這個事情忘記了。
祖上回答道,
“這倒沒有身份問題,只不過明天下外忌繞棺之前穿上就行,明天一早就得去買好壽衣,等我們來,就立刻開棺換衣,切記不要私自動手。”
說完祖上才長長吐了一口氣,太急了,可他心里始終有一個想法,這人必須得提前下葬。
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祖上和烏家一家人,祖上也打算走了,可他路過棺材,他定住了。
“嗒嗒嗒~”,是滴水的聲音,這聲音似曾相識,像是昨夜聽過。
其實關于昨夜,祖上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做的夢,還是真實的經(jīng)歷。
可這水滴的聲音,直擊他心頭。
祖上直直的站在原地,不是因為怕,而是想要聽清楚聲音來自何處。
離他很近,他彎下腰,聲音更大了。
而且有一股濕腥味,他伸手摸棺材底部,濕漉漉的。
原來這水從棺材中而來,祖上伸直了腰,彼時此刻他也不知道怎么做,也不清楚為何棺中滲水。
祖上讓烏家大兒子拿出一盞油燈,仔細的看著棺材底部。
棺材底部早已經(jīng)打濕,而且上面印著一個人的樣子。
可以想象,那整個人都在脫水,祖上嘆了一口氣,
“天氣太熱,體內(nèi)的水分都出來了,我讓三天后下葬,是有依據(jù)的。”
說著平靜的將油燈還給烏家大兒子,自己一人走出了烏家大門。
剛走出來,祖上就感覺天好像變了,這里很冷,他躡手躡腳的,摸黑回了家,可回到家,又不覺得那么冷,自己嘀咕著,
“怪事啊!真是怪事!”
也不知道他說的怪事是什么,他點上油燈,將黃符補在里面,穿著衣服就躺下去。
這夜他睡得很好,非常的好,就連夢都沒有做,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雞叫,太陽從東邊山上爬起來。
祖上一如既往的漱口,卷山煙,抽著山煙就往烏家去,這一日,他精神十足。
烏家大兒子早早的起來,也是去街上找到鋪子,買好了七件壽衣,就等祖上的到來了。
天還很早,太陽才爬過山頭沒多久,來的人也不多,就那幾個先生而已。
祖上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是蔚藍的,對烏家人說道,
“拿出兩床墊單,這就準備穿壽衣了。”
死者入棺后見不得太陽光,這并不是習俗,而是禁忌。
墊單拿來,四個人分別在棺材角落。
祖上靠近觀察,無意間看著棺材下面的水痕,有些白質,緩緩吐著,
“開棺!”
所有人都做好準備,一只手捂著鼻子,可事情并不如他們所想,有腐臭味,可味道并不濃,一點都不沖鼻。
祖上伸頭進去望,有些吃驚,也有些恐意,吃驚的是,整個尸體瘦了一圈,水分是出來了。
還吃驚的是,死者如同生前一般,除了沒有血色,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常人。
而驚恐的是,那雙手,依舊直直的伸著,五指張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樣。
祖上在心里想著是怪事,也想著壞事。
烏家大兒子,烏婦人也是伸頭望進棺材,都是先一愣,烏婦人就放聲哭了出來。
烏大兒子倒是一臉平靜,眼中多了些許淚花,強忍著。
祖上輕輕別頭,
“穿衣!”
烏家大兒子拿上白衣就要去抱尸體,可任憑他怎么用力,尸體一動不動,并且伸著的手,他們不知道怎么處理。
白色壽衣本為打底,要穿在最里面,然后才是青色壽衣,這些都是有順序的。
無可奈何,祖上也去動手,就是搬不動,只好作罷,嘴里吐著,
“把衣服直接蓋上也行的,壽褲能穿就穿,不能穿的也蓋上。”
烏大兒子照祖上說得,將壽衣一層一層的蓋上,就去穿壽褲,壽褲穿了白色和青色,其他的沒穿上,眼看著村子的人也快來了,也就作罷,蓋在上面。
穿上壽鞋,一切就算全部完了。
蓋上棺,烏家大兒子就問祖上,
“大伯,為何我爸出現(xiàn)這種情況?”
祖上不知情況,只能搖頭,
“我也不清楚,聞所未聞過,更別說看見過,事已至此,還是如我們之前所說,明日過后,后天下葬。”
祖上說完,又補充道,
“對了,陰地的事情你們準備好沒有?”
烏家大兒子點頭,
“就埋在我家地里面,我爸是一個懂這些的人,所以早早就給自己看好的陰地,到時候只要去挖好就可以下葬了。”
“挖墳地的事情不能后天再做,明早我就去看看,然后讓些人先挖出個大概來,后天直接下葬就行。”
“大伯,你做主。”
祖上這才進了堂屋,拿出壁畫掛上,今日還有許多事要做,無論是冥文,還是冥旗,今天都得掛滿整個堂屋,所以他不能做太多別的事情。
磨好墨,就在黃紙上寫字,先是大毛筆,后是小毛筆,直到吃午飯才停下,吃了午飯又繼續(xù)。
一直到太陽落下山頭,這才寫完。
望著黃白冥旗掛滿了堂屋,祖上上甩著膀子,找一個木凳子,坐下抽一口山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