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響了,是前臺通知鮮花到了。
一切對于姚瑤來說都是新鮮的,修剪花草、喂魚,現在準備插花,每一樣工作都是讓童話客棧更美的,而且還有自由發揮的空間,姚瑤非常興奮。
馬卓文帶著姚瑤戴好袖套和手套,推著花車去更換花朵。馬卓文詳細地給姚瑤介紹簡單的規則:“規則一是無論原來的花保存得多好,都必須換;規則二是不可以跟前一天的花一樣;規則三是要跟房間的顏色和裝飾協調。”
姚瑤覺得這簡直就是沒有規則,她覺得這是極其簡單的,還從來沒有那么多花歸自己支配的機會呢,姚瑤躍躍欲試,她想可以大展身手了。
到第一個房間,民族風的原木色古樸裝修,姚瑤拿了兩支百合和一些薰衣草準備放進花瓶。
馬卓文說:“從裝修風格和色彩來說,我認為放幾支向日葵更合適。”
姚瑤比較喜歡百合花,她還是把花插進花瓶。
馬卓文拿出幾支向日葵,捧在手里,他讓姚瑤去門口看,哪束花放在這間房間會更好。
姚瑤心想,百合花那么清雅,擺在哪里會不好看呢?她很不服氣,心里想著看就看,我就覺得百合好。她走到門邊,馬卓文說:“你先出去,關上門,再重新打開看。”
姚瑤照做了,但心里不服氣,心想馬卓文在故弄玄虛。當她打開門,配合著房間的整體風格和色彩,她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幾支有綠葉襯托的金黃向日葵,而自己插在精致花瓶里的百合顯得很單調、很貧瘠。
姚瑤不禁抿了抿嘴唇,進去把自己插的花從花瓶里拿出來,把馬卓文的那幾支向日葵放進花瓶。
后面,姚瑤沒有急于動手插花,而是留心觀察馬卓文插花的技巧,她就站在門口看,看房間整體效果,再看馬卓文怎樣選花和搭配,姚瑤心想藝術細胞這種神秘的東西還真是用途廣泛。
馬卓文認真挑選花朵,就連每枝花放哪個位置都是精心設計的,姚瑤不禁心里悄悄為他點了個贊。
姚瑤雖然沒有藝術功底,但好在學東西快,看過了四五個房間的花,姚瑤就動起手來,她進門就會認真瀏覽房間,然后,選擇色彩協調、跟裝修整體風格能整齊劃一的花來安排,馬卓文幾乎不用動手,只是偶爾做些小改動。
他看著瑤瑤動作麻利地插著雛菊,說:“瑤瑤,你做得真好,一學就會了。”
姚瑤手里拿著花,半長發垂在肩頭,她微微轉過頭,朝馬卓文笑笑:“是師父你教得好”。
馬卓文回了個微笑,轉身走出房間,望向窗外的藍天白云,他覺得姚瑤太迷人,他按捺不住莫名加速的心跳,只好出來透透氣,心里特別想接近她,但又害怕她發現自己的想法。
他很快調整自己,繼續去插花,姚瑤越來越嫻熟而自信地將花插進花瓶,他現在只做一個推車工就好。
姚瑤發現替換下來的前一天的花還開得很好,覺得扔掉很可惜,跟馬卓文說:“這花丟了真可惜,開得正好呢。”
“這些花的處理方式并不是丟掉,只是不擺在客房,王哥一直要求嚴格,他想盡善盡美,大門外有幾個精致的大花籃,里面放的就是前一天的花”,姚瑤被客棧的規定震驚,更佩服王歌了。
姚瑤看著馬卓文把一捧雜花抱到花籃里,簡單調整一下位置,就變成很漂亮的花籃了,姚瑤也學著他的樣子,抱一些花到另一個花籃,好好擺了擺,也很漂亮。
姚瑤開心地說:“小花瓶不好弄,只能選幾支花,還要看是否協調。大花籃真好,一大把花裝進去就很好看。王哥把你留下來真是值得,花插得這樣好,非常有藝術水準,比花藝師水平還高。”
馬卓文算是接受了她的夸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當然沒有人家手藝好,但咱們是用心做的,咱們對花還是感覺很新鮮的,不像做慣了這個活計的人,我覺得這個是客棧的工作中最有趣的,平時客房服務員會做這個,今天是帶你熟悉一下工作環節。”
姚瑤笑道:“這也能算工作嗎?就像玩一樣,很有意思。”
一個上午過得非常快,姚瑤很開心,又學會了一門手藝,她很高興還可以在這里繼續做一段時間義工,一切都新奇,還有一個像馬卓文這樣有趣的搭檔。
時間都被工作和新鮮事物所代替,姚瑤幾乎沒有時間想別的,她在心里暗自總結了經驗,要用忙碌去應對失戀,而不是休閑和獨處,離開原有的生活環境、工作環境,去接觸那些讓人應接不暇的新的人、事、物,投入到新的事物中去,才能從原來的泥沼中自拔。
室外是充足的陽光、空氣、水分,室內是舒適的韓式裝修,睡在榻榻米上,比厚厚的床墊舒服得多,暖黃的墻壁和淺棕色的榻榻米,簡單而溫馨,茶幾上是她自己插好的薰衣草,整個下午,姚瑤都處在良好的睡眠中,她覺得生活是美好的,澆花、喂魚、插花、都是美好的,人生還是值得期待。
起床后,姚瑤畫了淡妝,鏤空針織衫配飄逸的長裙,穿上白色的運動鞋,戴上黑色的漁夫帽和太陽鏡,準備出去玩。
走到大堂,姚瑤看到馬卓文正在看書,就過去打招呼,馬卓文以為是客人,忙站起來回應,禮貌地問:“你好,有什么能幫你的?”
姚瑤看他的樣子,心里暗笑,正好可以捉弄他一下。姚瑤故意夾著嗓子,用很地道的東北話說:“我想出去逛逛,但自己來的,沒人給我拍照,能不能請你幫我拍。”
馬卓文很意外有人要請他去拍照,他連連搖頭、擺手,“對不起,我不能出去,我正在工作。”
姚瑤差點笑出聲,姚瑤拿過他手里的書,看了看封面,原來是王小波的《青銅時代》,姚瑤在馬卓文對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徑自喝了起來。
馬卓文看這個人自己呆著還挺自在的,也沒有去管她,只是看自己的書。后來,他的余光發現那個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好像一直隔著眼鏡盯著自己看,就開始坐立不安起來,過了幾分鐘,他實在如坐針氈,就起身拿了書準備離開。
姚瑤這時笑出了聲,摘掉眼鏡,喊了馬卓文一聲:“嘿,卓文,你怎么走了?”
馬卓文轉頭看到姚瑤,回身坐下,“怎么是你,我都沒認出來,我還在想這人怎么這么奇怪。”馬卓文覺得這樣的姚瑤非常好看,充滿現代氣息,但不知為何,他覺得這樣的姚瑤是陌生的。
馬卓文心里早長了草,他很想陪姚瑤出去轉轉。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姚瑤走出去了,馬卓文看著姚瑤的背影,只能無聲地說了句“再見”,他不敢說出口,更不敢跟出去,他怕姚瑤像泡泡,一觸就破,那樣一切就等于是零。
雙廊深秋的午后,馬卓文用王小波的著作來充實自己,他是典型的文藝男,從小學畫,十幾年的時光都在與畫板、畫筆、色彩打交道,藝術的熏染,養成他內斂、沉靜的氣質,他不擅長語言,而是習慣用線條、色彩和文字去表達,他覺得語言膚淺而單調,還容易摻雜太多虛假,所以,面對姚瑤,就算他的心里已經激情燃燒,在他的口中傳達出來的也只是不冷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