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介儒嚇了一跳，“他去哪兒……他干什么去了？”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父親應該是遇到了一些困難，他想克服了再回來，”小白誠懇地說，“方叔叔，你不用擔心，父親沒事兒的。”

“我倒不擔心他出事兒，”方介儒苦笑道，“大可國出事兒了。”

“大可國現在能有什么事兒？”小白笑道，“方叔叔只管說給我聽，看我能幫什么忙。”

“小白，你不一樣了，”方介儒打量著小白，笑了，“幾天不見，你沉穩了許多。”

“父親離開后，我要獨自面對許多事情，這才知道多難。方叔叔能夠管理這么大一個國家，真是了不起啊。”小白欽佩地說。

“可是我現在有一件事，必須要用到你們了，”方介儒嘆了口氣，“你知道嗎？慧德法師回來了。”

“慧德法師？哦，就是四王爺？”小白一愣，立刻明白過來了，“先帝的遺詔不是要傳位給四王爺嗎？”

“事情就麻煩在這里。”

“可是，慧德法師不是對皇位毫無興趣嗎？他出家已經很久了。”

“武威王在法師回到南封的第一時間就見了他，然后，武威王就去了南大營，”方介儒看著小白，“姑且不論法師對皇位有無興趣，他已經卷入了皇位爭奪之中，接下來的事情，恐怕不是個人能控制的了。”

“方叔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但恐怕我們不能幫您的忙，”小白直截了當地說，“您知道，翁家軍從來不參與皇位更迭之事，這是翁家軍鐵一般的原則，也是翁家軍能夠存在的基礎。”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白，”方介儒道，“但是，大可國久亂方治，人民已經厭倦了戰爭，也承受不起任何戰爭的損傷了，而即將發生的皇位之戰，有可能再一次撕裂我們這個國家，翁家軍能夠坐視這種事情發生嗎？”

“翁家軍的參與，只會讓事情變得更亂，您還記得當年的浩蕩山之戰嗎？即使一直置身事外，皇帝仍一直懷疑著我們，如果我們介入了此次事變，事后新皇會怎么看待我們？以后翁家軍將時刻生活在皇室和權臣的猜忌之中，這是方叔叔想看到的嗎？”

“小白，你對此事看得很透徹，你不再是個孩子了，”方介儒感嘆道，“可是，翁家軍的一己安危，能和天下蒼生的安危相比嗎？”

“這個……”小白撓了撓頭，這一刻，他孩子氣的一面又顯出來了，“方叔叔，你知道，父親和爺爺不在這里，我最多能做到依照他們的規矩做事，讓我做出這樣的重大突破，我想不清楚，也做不到。”

“你娘呢？”

“娘說，她就不出來了，讓我自己處理，”小白笑道，“改日方叔叔來玩時，她再陪方叔叔喝上幾倍。”

“羽蘭真是個奇女子，”方介儒搖頭苦笑道，“不過喝酒就算了，十個方介儒也喝不過一個羽蘭。”

“娘現在沒那么愛喝酒了。”

“也罷，那我就走了，”方介儒站了起來，他扶住了小白的胳膊，“小白，我也不強求你了，但是，你要記得關注接下來的形勢，如果形勢太過嚴峻，你可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我知道了。”

“什么事情？”外面突然飛進來一個女孩兒，是點點，“說給我聽聽，我幫你擺平。”

“別胡鬧，點點，”小白嚇了一跳，“和你沒關系。”

“大可國又要打仗了，”方介儒突然笑瞇瞇地說，“要爭奪皇位。”

“是嗎？沒勁兒，”點點失去了興趣，“老頭兒，你希望誰贏？”

“我不在乎這個，但是，我希望不會再流血，我們已經流了太多的血，”方介儒看著點點，“小白是調停這次事件的最好人選，可惜他不能管。”

“是嗎？”點點笑瞇瞇地看著小白，她又有了興趣，“你不敢管？”

“是不能，不是不敢。”小白強調道。

“一樣，”點點高興起來，“老頭兒，小白不敢，我敢。有事兒你直接喊我，我馬上就會出現。”

“我怎么喊你？”方介儒摸索出了一個半透明的、手指大小的通訊儀。

“別用這低級東西，”點點伸出食指，上面融出了一個小銀點，點點一彈，銀點飛到了方介儒額頭上，閃了一下，消失了，“找我的時候，在你腦中大喊三聲點點，我就到了。有趣吧？”

“有趣，”方介儒情不自禁地試了一下，“是這樣嗎？”

“現在別喊啊，”點點皺起了眉，“你這老頭兒。”

“好了，我真地走了，”方介儒喜滋滋地說著，“回頭見。”

點點和小白看著方介儒興高采烈地走到議事廳門口，上了自己的轎車，慢騰騰地轉起了彎兒，小孩子們又聚攏了過來，準備朝他轎杠上掛。

“堂堂宰相，就坐這么個破玩意兒？”點點不能忍，她手一抬，轎車在方介儒的驚呼聲中飛了起來，朝南封城飛去，小孩子們在下面歡喜地拍著巴掌，看著轎車絕塵而去。

艮岳。

盡管弘孝帝對扶郎和吳勝夸耀了幾次自己的御醫，但吳勝的身體雖然沒有變得更壞，卻始終不見好。每日里，吳勝在太監審視的目光中把藥喝得干干凈凈，他常常微笑著，沒給任何人增加任何麻煩，慢慢的，連最警惕的宮人都喜歡上了他。

吳勝在花園散步，皇帝和幾個王爺都搬走了，艮岳重又恢復了寂靜，開得正好的花花草草也失去了大多數的觀賞者，不過，這種寂寥，正適合吳勝。

“你身體還沒有恢復，回屋休息吧。”扶郎陪在他身邊，“這艮岳日日如此，不看也罷。”

“我的病是不會好了，休息也無用，”吳勝淡淡地說著，“艮岳日日如此，日日又不同，我可能要在這里過完余生，現在就學會觀察它的美，還是很有必要的。”

“你在這里住一輩子，我就在這里陪你一輩子，”扶郎故意笑著，“這樣不是也很好嗎？偌大的一座山，只有我們錦衣玉食地住著，多少人想過這種生活，還過不上呢。”

余生，就會是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