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再回過頭來,看一看那位臨危受命、擔負著振興花剌子模重任的帝國繼承者——扎蘭丁。
扎蘭丁在其父親阿勞丁·摩訶末死后即位花剌子模國的蘇丹。此后,扎蘭丁離開里海中的那座荒島,與從忽氈城逃出來的猛將帖木兒滅里兩人先后來到舊都玉龍杰赤,迅速整頓軍備,玉龍杰赤的軍民見到新蘇丹之后頓時士氣大振,歡欣鼓舞。
然而,扎蘭丁的祖母禿兒罕留在玉龍杰赤掌握軍權的許多突厥將領,素來與摩訶末蘇丹父子不和,不久之后他們又開始密謀如何殺死扎蘭丁了。
扎蘭丁很快聽到了風聲,他覺得玉龍杰赤不可久留,于是趁著夜色逃走了。
次日,帖木兒滅里得知扎蘭丁出走的消息后,對那些突厥將領非常不滿。于是他也帶領300余騎兵追隨扎蘭丁而去了。
扎蘭丁和帖木兒滅里來到扎蘭丁還是王子時的封地哥疾寧(今阿富汗境內),向全國軍民發起了奮起救國的號召,得到了當地軍民的熱烈擁護,他的部下紛紛從全國的四面八方哥疾寧匯集向而來。
這一年的春天,成吉思汗聞知扎蘭丁擁重兵盤踞于哥疾寧地區之后,急忙命令他的養弟、大斷事官失吉忽禿忽率領3萬人馬進軍哥疾寧,牽制住扎蘭丁的軍隊,保障拖雷的軍隊在呼羅珊地區的任務順利完成。
失吉忽禿忽進軍八魯彎,與花剌子模軍隊對峙。
失吉忽禿忽面對的敵軍統帥是一個此前被他嚴重低估了的人。自從逃出撒麻耳罕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扎蘭丁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跟在他父親的屁股后頭逃跑,沒命的逃,一逃再逃,逃丟了花剌子模大好的山河,逃散了他們帶領的幾乎所有部隊,逃得不可一世的摩訶末蘇丹一命嗚呼,埋尸荒島。
花剌子模數十萬的正規軍都已經被蒙古騎兵打得潰不成軍,滿頭是包。如今要追打像扎蘭丁這樣一個畏敵如虎的紈绔子弟,和集結在他身邊的一群烏合之眾,豈不是易如反掌嗎?
可惜,失吉忽禿忽不知道此時的扎蘭丁已經今非昔比。
扎蘭丁率軍從哥疾寧北進至八魯彎(今阿富汗恰里卡爾東北)以后不久,突厥將領阿黑剌黑率4萬騎兵投到了扎蘭丁的麾下。禿兒罕太后的侄子阿明滅里所部4萬突厥騎兵本來已經歸附了蒙古人,此時也脫離了蒙古人,前往投靠了扎蘭丁。此時聚集在扎蘭丁身邊的勤王之軍已經多達10余萬之眾。這10余萬人可不是什么烏合之眾,而是花剌子模最精銳的10萬突厥騎兵!
讓失吉忽禿忽更沒想到的是這個軍隊的統帥根本就不是什么膽小如鼠的紈绔子弟,而是一位即使在蒙古軍中都難得一見的超級猛將。
當失吉忽禿忽的3萬人馬與扎蘭丁的10萬精兵遭遇的時候,失吉忽禿忽著實大吃了一驚。只見敵方隊列整齊,斗志昂揚,刀劍如林,十萬騎兵一字排開,鋪天蓋地,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其氣勢是何等的壯觀!
就在失吉忽禿忽兀自驚愕的那一瞬間,扎蘭丁的軍隊電閃雷鳴般地迅速沖向了蒙古軍隊的陣營。扎蘭丁一馬當先,直逼失吉忽禿忽的中軍,令猝不及防的蒙古軍隊陣腳大亂。阿明滅里與阿黑剌黑趁機左右包抄,將失吉忽禿忽的軍隊團團圍住。
經過此番大戰,失吉忽禿忽僅帶領少量的隨從殺出了重圍,在他的身后留下了3萬蒙古將士的尸體,堆積如山。
由名列蒙古“四駿”的大斷事官失吉忽禿忽親自率領的蒙古軍隊遭遇了自西征以來前所未有的慘敗。成吉思汗得知失吉忽禿忽率領的這一支軍隊意外慘敗的消息之后大為震驚,他立刻意識到了失吉忽禿忽當時面對的是一個何等強勁的敵手。
遂成吉思汗決定親率大軍火速迎擊扎蘭丁,為在八魯彎死去的蒙古兄弟們報仇雪恨。
在通往八魯彎的路上,一個叫巴米安的城池橫亙在成吉思汗的前方,必須盡快攻下。
在這里,意外再一次發生。
進攻巴米安的戰斗還沒有開始,察合臺的長子莫圖根就被從城墻上飛來的一支冷箭正中咽喉,死在了巴米安城下。成吉思汗痛失愛孫,悲痛欲絕,遂下令晝夜強攻,不拔此城誓不罷休。
巴米安城下尸積如山。
城破之后,城中所有生物,從人到牲畜,全數被蒙古軍隊屠殺絕盡。從此,這個地區被稱為“卯危八里”,波斯語意為“歹城”。
成吉思汗繼續前進。不久之后察合臺、窩闊臺兩兄弟也率軍前來增援。三路人馬在距離八魯彎不遠的地方會師了。
當成吉思汗不得不將莫圖根陣亡的噩耗如實告知察合臺的時候,后者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悲傷。
察合臺只是背著成吉思汗來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那里察合臺終于抑制不住自己滿腔的悲傷,放聲慟哭,幾欲暈厥。
然后,察合臺又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軍營之中。只是從此他的性情變得更加冷酷堅硬。他想盡快趕到八魯彎,將在那里遇到的所有花剌子模人斬盡殺絕,以慰愛子的亡靈。
令察合臺遺憾的是,他來到八魯彎之后竟然沒有遇到任何一個花剌子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