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人1日，星期四

父親希望我在節假日里邀請朋友來家里玩，或者去拜訪他們，以便我們大家成為好朋友。所以，這個星期日，我準備去找華梯尼散步，他總是穿著得體整潔，常常會引起戴洛西的羨慕。今天，卡洛斐來我家玩，就是那個長著瘦長個子、鷹鉤鼻，那雙賊溜溜的眼睛總好像在四處搜尋什么的雜貨商的兒子，還真可謂是奇人，他總喜歡數錢袋里的錢，他扳著手指頭一數，總能算得很準確，算乘法也不用九九表。他又能儲蓄，他把錢都攢起來存到學生儲蓄所。我敢打賭，他無論怎樣也不會濫用一分錢。即便是一個五厘銅幣掉到桌子下邊或座位下面，即便要浪費一周的工夫，他也非要把它們找回來不可。戴洛西說，卡洛斐就像一個不停工作的喜鵲。只要是能看到的東西，不論是用舊了的鋼筆頭、別針、點剩的蠟燭或是舊郵票，他都會好好地收藏起來。他已經集郵兩年多了，收集了好幾百張郵票，各國的都有，把它們都放在一個大集郵冊里，等集郵冊放滿了，他就把它賣給書店老板。他常拉很多同學來書店購物，所以書店老板送給他一些作業本。

在學校里，他也在不停地做著各種各樣的交易，每天他都賣些像彩票之類的東西，或者拿一些東西和別人交換，交換完又后悔，還琢磨著再換回來。他善做投錢的游戲，兩個錢買的東西，然后四個錢賣出去。他很會玩吹筆尖的游戲，從來沒有輸過。他把舊報紙收集起來賣給紙煙店里的老板。他有一個小本，里面細細地記錄著他的每一筆交易。在學校，除了算術之外，什么都不用功學。如果他想獲獎，只不過是想白看一場木偶戲。

我很喜歡他，他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今天，我和他用砝碼和秤做買賣游戲，他熟悉物品的公平價值，會使用秤砣，也會看秤星。就像一個熟練的業主，能夠很快地拿出一個圓錐形紙袋。他說，完成學業后，他就經營一種新奇的商店。我贈了他四五個外國的舊郵票，他特別開心，還把每張郵票的賣價說給我聽。我們正在這樣玩著的時候，父親雖在看報紙，卻靜靜地聽著卡洛斐的話，看他那樣子好像聽得很有趣味似的。卡洛斐口袋里裝滿了各種物品，但被寬松的黑色外套罩得嚴嚴實實。他平時總是像商人似的在心里打算著什么，忙忙碌碌的樣子。

在做過的所有事情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集郵票，好像那是他的最大財產，平日經常會和他人談到這個東西。大家都罵他是吝嗇鬼，說他盤剝重利，我不知道為什么卻喜歡他。他教給了我各種事情，儼然像個大人。柴店里的兒子可萊諦說，他即便到了用那個郵票冊可以救母親生命的時候，也不肯賣掉。我的父親卻不信這話。

父親說：“不要那樣批評人，他雖然有那種嗜好，但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

虛榮心5日，星期一

昨天，我和華梯尼及華梯尼的父親一起在利沃力大街散步。我們通過托拉·哥羅薩路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斯帶地——那個誰妨礙他，就對誰打架的孩子。他正站在書店的窗外聚精會神地看著地圖，誰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即便在街上，他還是那樣的用功學習。我們和他打招呼，他只把頭一回就算，好不講禮貌啊！

華梯尼不用說穿得還是那樣得體整潔。他腳蹬一雙繡花的摩洛哥長皮靴，穿著一件繡花的衣裳，紐扣是絹包的，頭上戴著一頂白海貍帽子，手腕上還掛了個手表，昂首闊步，神氣十足。可是這次，華梯尼虛榮心的作怪搞得他狼狽不堪。他父親走路緩慢，我們沿著大街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后，就把華梯尼的父親遠遠地落在了后邊。我們兩個于是便在路旁石凳上坐了下來。那里已經坐了一個穿著簡樸的男孩，他好像很疲倦，垂著頭，憂心忡忡的樣子。一個男人在樹下一邊讀報紙，一邊踱來踱去，應該是他的父親。華梯尼坐在了我和那男孩中間，華梯尼忽然好像想起他的漂亮服裝，想在這個男孩面前炫耀一番，以贏得他的贊美。他舉起腳來對我說：

“你看到我的軍靴了嗎？”他的意思是給那個男孩看的，可是那個男孩竟然沒有注意。華梯尼放下了腳，指著絹包的紐扣給我看，一邊用眼睛瞟著那個男孩說：“我不喜歡這紐扣，我想換個銀鑄的。”那少年仍然沒有理睬他。

華梯尼又把那個白海貍的帽子摘下來，用手指頂著打起旋來。少年還是一眼都沒有看他，好像是故意這樣做的。

華梯尼非常氣憤，又把他的手表摘下來，打開后蓋，讓我看里面的機械。那少年到了這時，仍不抬頭。

“這是鍍金的嗎？”我問。

“不，是純金的！”華梯尼答道。

“不會全是純金的，多少總有一點銀在里面吧？”

“怎么可能呢。”華梯尼說著把表送到那個男孩面前，問他：

“你，請看！不是純金的嗎？”

“我不知道。”少年淡然地說。

“哎呀！好傲慢！”華梯尼憤怒了，大聲嚷道。

正在他說的時候，恰巧華梯尼的父親也走過來了。他聽見這話，向那男孩注視了一會兒，嚴肅地對自己的兒子：“說話注意點！”接著，又附在兒子的耳朵上說：“他是個盲人。”

華梯尼驚訝得跳了起來，仔細看了看那個男孩的臉。他那眼珠就像玻璃一樣，沒有神也沒有光。

華梯尼羞愧地站著，好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默默地低著頭看著地，過了一會兒，他非常難為情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那個盲眼的男孩好像明白了一切。露出有些哀傷的笑容，親切地說：

“哦，沒關系。”

確實，華梯尼有些虛榮心，但他心地不壞。后來，在整個散步途中，他一直沒有再笑過。

第一場雪10日，星期六

別了！利沃力街的散步！現在，我們漂亮朋友來了——第一場雪下來了！從昨夜起，已經下起了像茉莉花瓣似的大雪，到了今天早上，整個學校都變成了亮晶晶的銀白世界。片片雪花打在學校的玻璃窗上，窗框周圍也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雪，真是很美麗的景色啊！連老師也搓著手向外觀望。一想起做雪人呀，摘檐冰呀，晚上燒紅了爐子圍著談有趣的故事呀，大家都沒有心思上課了。只有斯帶地還在兩手包頭，專心地聽課，毫不管外面下雪的事情。

下課回去的時候，大家都興高采烈的！大家跳著走，揮舞著手臂在雪地中亂跑，用手抓雪，或在雪地里跑來跑去打雪仗，好像魚兒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動。來接孩子的父母們等候在學校門口，他們的傘都變白了，警察的帽上也白了，我們的書包一會兒的工夫也變白了。大家都欣喜若狂，即便鐵匠的兒子普萊可西——這個臉色蒼白、從來不笑的孩子，今天也笑了；從馬車下救出了小孩的洛佩諦也拄了拐杖在雪地里跳來跳去；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雪、來自卡拉布利亞孩子把雪揉成團，塞進嘴里，就像吃桃子一樣咯吱咯吱地嚼著；賣菜人家的兒子克洛西甚至裝滿滿一書包的雪。最可笑的是“小泥瓦匠”，我父親邀請他明天來我家玩，他嘴里塞滿了雪，既不想吐出來，也不想咽下去，站在那里苦著臉望著我們，說不出話來。大家見了都笑了起來。甚至我們的女老師們也從學校里跑出來，高興地笑著。我二年級時的那個可憐的病弱的老師，也咳嗽著在雪中跑起來了。隔壁學校的女學生從我們這里經過，在鋪著毛氈似的雪地上跑著跳著回旋著，像鳥似的唧唧喳喳。老師們、校役和警察都大聲地催促我們說：“快回家吧，快回家吧！”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斷地紛飛而下，落到他們的臉上，掉進他們的嘴里，連胡子都沾滿了雪，變得白花花的了。他們看著在雪中狂喜的小孩們，也不由地放聲大笑，慶祝冬天的來臨。

你因為冬天到來而快樂，但世間還有很多孩子現在既沒有棉衣、棉鞋也沒有烤火取暖的地方！還有成千上萬的農村孩子們，他們為了上學時能夠烤火取暖，每天都要走很遠的路，用生了凍瘡的手抱著木柴來到學校。在世界上，還有很多學校幾乎被積雪掩埋了，像山洞一樣陰冷。在那種地方上學的孩子，他們要么被煙嗆得喘不過氣來，要么凍得牙齒打戰，恐懼不安地看著不斷下降的雪。擔心雪積得多了，從山上崩下來，連房屋也會被壓沒了。

孩子們，你們因為冬天來了而歡喜，但不要忘了冬天一來到世間，也會給許多人帶來貧窮和死亡。

你的父親

小泥瓦匠11日，星期日

今天，“小泥瓦匠”要來我家玩了。他著了父親的舊衣服，滿身都沾著石粉、石灰。他如約到我們家里來，我很高興，我父親比我還要高興。這實在讓我們太高興了！一進門他就把被雪打濕的帽子摘下來，塞進書包里，然后，邁著像疲憊工人的步伐，闊步走進屋里，他的臉像蘋果一樣圓，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兒看看那兒。走進餐廳，他先把周圍陳設打量了一番，看到那個駝背弄臣里哥勒托的滑稽畫，就做了個兔臉。他那兔臉，誰見了也不能不笑的。

我們玩搭積木的游戲。“小泥瓦匠”特別擅長建塔和造橋，他不知疲倦地認真去做，樣子居然像個大人。他一邊玩著積木，一邊告訴我他家里的事情：他們住在一個閣樓上，父親晚上去夜校讀書學習，母親是一個洗衣工。我看他父母一定很愛他。雖然，他的著裝讓他看上去真是個窮孩子。但穿得很溫暖，破露的地方補綴得很細致。如果不經過母親的手，他的領帶不會那樣整齊好看的。他還告訴我，他的父親是個善良的、身材高大的人，進出家門都要曲著身子小心翼翼的過，經常叫他的兒子“兔子臉”。和他的父親相反，“小泥瓦匠”生得身材很小。

到了四點的時候，我們坐在沙發上，吃起了牛油面包和乳酪。等大家都起來的時候，我看見“小泥瓦匠”上衣上黏著的白粉沾在了沙發上，我就想用手去摳下來。不知為什么，父親好像不希望我這樣做，他抓住了我手，暗地讓我停下來。過了一會兒，父親自己偷偷地把白粉擦凈了。

我們玩得正開心，“小泥瓦匠”上衣的紐扣忽然掉下來一個，我母親替他縫上了。“小泥瓦匠”臉漲得通紅，脖子也跟著紅了，緊張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把一本漫畫書拿來給他看。他立刻一一照著畫上的樣子模仿起來，逗得父親也哈哈大笑。回去的時候，他非常高興，以至于都忘記戴他的氈帽了。我送他出門，他又扮了一次兔臉給我看，表示對我的感謝。他的名字叫安東尼奧·拉布柯，年齡是八歲零八個月。

你知道嗎？我的兒子。為什么我不希望你去擦沙發？因為如果在朋友面前擦，那就等于在責備他弄臟了沙發。他并不是有意弄臟的，而且他衣服上所沾著的東西，是從他父親工作時沾來的。凡是從工作上帶來的，都不是臟東西，不管他是石灰、是油漆或是塵埃，決不臟。勞動本身并不臟，也不會玷污東西。一個勞動的人回來了，決不應該對他說：“呀！你真臟！”應該說：“他的衣服上有勞動的痕跡。”你要牢牢記住這些話！你應該愛“小泥瓦匠”，因為他一方面是你的同學，另一方面還是個勞動者的兒子。

你的父親

雪球16日，星期五

雪還在不停地下著，今天上午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一場因為雪造成的糟糕的事情發生了；蜂擁而出的小孩們，走到大街上，開始相互扔像石頭一樣硬的雪球。很多人正在從旁邊通過。行人中有的人大聲喊著：“停住，你們這群小壞家伙。”也就在這時候，忽然聽見驚人的叫聲，急忙看過去，發現一位老人掉了帽子，雙手捂著臉，在那里蹣跚著。在老人旁邊有個小孩叫著：“救人啊！救人啊！”

人們很快從四方聚攏過來，原來老人被雪球打傷了眼睛！見到這種情景，所有的小孩們一哄而散，閃電般地從街道上消失了。我正站在書店前，當時我父親正在里面看書。我看到幾個我們班的同學朝這我這邊跑過來了，他們混在人群中，假裝看書店的櫥窗。其中有衣袋里裝著面包的卡隆，還有可萊諦、“小泥瓦匠”、收集舊郵票的卡洛斐，都在里面。老人已經被人圍住，警察也趕來了。還有向這里那里跑著的人。大家都一邊威脅著一邊問：“是誰？”“是誰干的？”“是你嗎？”“告訴我誰干的？”并且一個個地檢查孩子們手是否被雪沾濕。

卡洛斐站在我的旁邊，我注意到他身體一直在顫抖著，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誰？誰？”人們叫著問。這時，我聽到卡隆小聲對卡洛斐說：“喂！快走過去承認了吧，要不，他們就要抓別人，你就成了膽小鬼！”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卡洛斐回答說，身體抖得像片樹葉。

“沒關系，你要負責任。”卡隆說。

“可是我沒有勇氣去！”

“鼓起勇氣來，我會陪著你去。”

接著，警察和其他人又高聲喊起來，聲音比之前的更高了：“是誰？誰扔的？眼鏡打碎了，有一片玻璃進了老人的眼睛！他快要失明了！真是土匪！”

我想，卡洛斐嚇得快要跌倒在地上了。“來！”卡隆堅定地說，“我保護你。”然后，抓住卡洛斐的手臂就像扶病人一樣拉著他走了過去。人們見到這情形，立刻明白了闖禍的是卡洛斐，有幾個人竟然握起拳頭想打他。卡隆推開了他們，大聲說：

“你們十多個大人想要打一個小孩嗎？”

人們這才安靜下來。警察抓著卡洛斐的手，推開人群，帶了卡洛斐往附近的一家面包店走去，老人也被暫時抬到這里。我一見到這個老人，就認出他是和他的侄子一起住在我們那幢樓的五層的一個雇員。他臥在椅子上，用手帕蓋著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嚇得半死的卡洛斐反復地說著，“我不是故意的。”

人群中有兩三個人把卡洛斐推進商店，大聲叫：“跪在地上，請求他的原諒！”然后，把卡洛斐推倒在地。此刻，另外又有一人兩個手臂把他抱住，說：

“不要，各位！”原來是我們的校長來了，他已經看到了這一切，“他已經鼓足勇氣承認錯誤了，別人沒有權力再懲罰他了。”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校長對卡洛斐說：“快去道歉！”卡洛斐走上前去，抱住老人的膝蓋大哭起來。老人伸手撫摸卡洛斐的腦袋，撫弄他的頭發。大家見了都說：

“去吧，孩子！去吧，快回家去吧。”

接著，父親拉著我走出了人群，在回家的路上，他對我說：“恩利科！如果在你身上發生了同樣的事情，你有勇氣承認錯誤，去負責嗎？”

我回答他說我會的。父親又問我：“你現在能對我發誓一定能這樣做嗎？”

“是的，我發誓，父親！”

女老師們17日，星期六

今天，卡洛斐很害怕老師會嚴厲責罰他。不料老師今天沒有來，連代課老師也沒有在校，有一個名字叫克洛彌太太的年齡最大的女老師來代課。這位老師有兩個成年的兒子，她還教幾個接孩子上下學的女人讀寫。

她今天顯得有些悲傷，因為她其中一個兒子得病了。她剛剛走進教室，大家就喧鬧起來。老師用很冷靜而低緩的聲音說：“請你們對我的白發表示些敬意，我不但是名教師，還是位母親。”于是，大家都肅靜了下來，只有那個鐵面皮的弗蘭諦，還在那里嘲笑老師。

我弟弟的老師德爾卡迪先生，到克洛彌老師所教的一級里去了。另外有位女老師，代著德爾卡迪老師的課，這位女老師有個綽號叫“修女”。因為她總是穿一身套有黑罩的深顏色衣服，她有一張白而小的臉，頭發總是很光滑，眼睛很明亮，說起話來細聲細氣，好像總是在祈禱。她是個如此溫和的女人，她總是用一種聲音——細聲細氣的聲音說話，聲音低得讓人很難聽清，我媽媽說，連她都很難聽清。她從來不大聲說話和發怒。盡管如此，只要她稍稍舉起手指訓誡，不管是多么頑皮的孩子都會立刻低下頭肅靜下來，頓時，教室中就全然像個寺院了，所以，大家都稱她“修女”。

另外，還有一位女老師，也是我所喜歡的。她是一年級三班的年輕女教師。她的臉紅彤彤的，好像玫瑰花一樣，臉頰上有兩個可愛的笑渦，小小的帽子上插著一根長而大的紅羽毛，脖子上戴著一個黃色玻璃的小十字架。她自己是個很開朗活潑的人，這使她教的班級也很活潑。她總是面帶微笑，說起話來發出銀鈴般的聲音，好像歌聲一樣美。有時，小孩兒喧鬧，為了能夠讓他們靜下來，她常用教鞭敲打桌子或不停拍手的方法。放學的時候，小孩們從學校回去，她也像小孩似的跳著走出來，幫他們整頓好行列，幫他們戴好帽子或幫他們扣上沒有扣好的外套的扣子，以不至于讓他們感冒；擔心孩子們會在路上打鬧，她親自把他們送到大街上。她請求家長在家里不要打小孩；看到有小孩咳嗽，她就找藥給他們吃，感冒了，就把手套借給他們用。她常常被最小的孩子糾纏得很疲倦，有的要撫摸她，有的求她親吻，有的還抓她的面罩，拉她的外套。但她從不計較，總是微笑著一個一個地吻孩子。回到家里的時候，她頭發凌亂，累得口干舌燥，氣喘吁吁，但她仍然很高興。兩個小笑渦更加好看了，帽子上的紅羽毛顏色更加鮮艷。

她又在女子學校教女學生繪畫。據說，她用自己一人的薪水養著母親和弟弟。

在受傷者家里18日，星期日

被卡洛斐打傷眼睛的老人的侄子，是那位帽子上插著紅羽毛的女老師班里的學生。今天，我們在老人的家里看到了他。老人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地愛著他。

今天早晨，我幫老師抄寫下星期要用的每月故事《佛羅倫薩的小抄寫員》。抄寫完后，父親說：“我們到五層去看望一下那位受傷的老人吧，看他的眼睛怎樣了。”

我們走進了一間陰暗的屋子里，老人背靠著枕頭，半躺半臥在那里，他的妻子坐在旁邊陪著，他的侄子正在屋角玩。老人的眼睛上還包著繃帶，他見到我們進來很高興，讓我們坐下，說已經好多了，沒有傷到重要地方，過幾天就可以痊愈了。

“這真是個意外災禍！”老人接著說，“我對那個孩子受到驚嚇感到不安和擔心。”然后，他又說醫生一會兒就來。正巧門鈴響了，他的妻子說“醫生來了”，前去開門。門被打開了，你猜我們看到了誰？卡洛斐！穿著他的長外套站在門口，低了頭，好像不敢進來。

“誰？”老人問。

“就是那扔雪球的孩子。”我父親說。

“哦，我可憐的孩子！快進來！你是來看望我的嗎？已經好多了，請放心。很快就能痊愈了。請進來！”

卡洛斐太緊張，好像沒有看到我們也在這里，他忍住了哭臉走近老人床前。老人撫摩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謝你！”老人說，“回去告訴你的父母，一切情況都很好，叫他們不必掛念。”

但是，卡洛斐沒有動，好像還有話要說。

“你想要對我說什么嗎？你想說什么呢？”

“我，也沒有了。”

“那么，回去吧。再會，我的孩子，請放心！”

卡洛斐一直走出門口，然后又站住了，他看著送他出去的侄子的臉。忽然，從外套里拿出一件東西交給那個小孩，低聲地說了句：“這個給你。”就一溜煙跑了。

小男孩把東西拿給他叔叔看，那個包紙上寫著“贈送”。等打開紙包，我看到了讓我吃驚的東西。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卡洛斐平日里費盡心血、非常珍愛的集郵冊。他竟把這個比生命還重要的寶貝，拿來當做感謝的禮物了。

佛羅倫薩的小抄寫員（每月故事）

他小學五年級，十二歲，黑發，白皮膚，是一位鐵路工人的長子，他家人口很多，但他父親的薪水少，生活過得很清貧，住得也很不好。他的父親非常疼愛他，幾乎到了要什么給什么的程度。但對于他的學業卻要求非常嚴格，因為父親對他抱著很大的希望，渴望兒子能夠盡快畢業，找到一份好工作，來幫助一家人的生計。為了能夠快速地完成學業，這位鐵路工人的兒子必須在短時間里去學更多的知識，這樣就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辛苦，更加努力學習才行。雖然兒子已經很用功了，但父親還是不斷地催促他再努力些。

父親的年紀大了，過度的辛苦勞累，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蒼老。但是，為了支撐一家人的生活，他除了日間在鐵路工作以外，又從別處接來了書件抄寫的工作，每天夜里執筆抄寫到很晚才睡。最近，他從一家出版發行報紙和書籍的出版社里找到一份填訂單的工作，必須用大大的正楷填寫，每五百條訂單給三個里拉。這份工作很辛苦，這位父親每到吃飯時都會跟家里人叫苦：“我眼睛幾乎要壞掉了。整夜整夜地工作快耗盡我的精力了。”

有一天，兒子對他父親說：“父親！我來替您填寫吧。我能寫得和您的一樣好。”父親始終沒有答應：“不用，孩子，你要學習，你應該用功學習。學習，是你首要大事，就是一個小時，我也不愿奪了你學習的時間。雖然你好意幫我，但我決不愿意讓你勞累。以后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

兒子向來知道父親的脾氣，想要說服父親答應下來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不再強求，他心里琢磨著怎樣幫助父親。他了解到沒到半夜的時候，父親就會停止工作，離開寫字臺回臥室睡覺。有好幾次，十二點鐘一敲過，立刻就能聽到椅子向后拖的聲音，接著就是父親輕輕回臥室去的腳步聲。一天晚上，他等著父親離開寫字臺，睡下之后，悄悄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走進父親寫字臺里，重新點著洋燈。桌子上擺滿了空白的訂單和一份客戶的名冊，他就執起筆來，模仿著父親的筆跡寫了起來，他寫啊寫啊，心里又激動又恐懼。寫了一會兒，填好的訂單越來越多，他放下筆，把手搓一搓，又側耳細聽，然后他笑了，提起精神繼續寫。好了，寫到一百六十條，有一個里拉了。他這才停下筆，把筆放在原處，熄滅了燈，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去睡。

第二天午餐時，父親特別高興。原來他父親一點兒沒有察覺到。每夜他只是機械地照著冊子抄寫，一到十二點鐘，就放下筆，等到早晨起來再把條子數一數。那天，父親坐在桌子前非常高興地拍著兒子的肩說：

“喂！朱里奧！你父親還是很能干的呢！這點你應該堅信不疑。昨天晚上，我用了兩個小時干出了比平時多了三分之一的活兒。我的手還很自由，眼睛也還沒有花。”

朱里奧雖不說什么，心里卻高興。他想：“父親不知道我在替他寫，卻以為自己還沒有老。好！以后就這樣去做吧。”

這個圓滿的結果鼓舞了他，等到夜晚來臨，十二點的鐘聲一響起，他就立刻起來工作。這樣經過了好幾天，父親依然沒有察覺。只有一次，父親在晚餐上說：“真是奇怪！近來打油費突然多了。”敘利亞聽了暗笑，幸好父親沒有繼續懷疑下去，每晚，他依然繼續抄寫。

然而，因為每夜要起來抄寫，漸漸睡眠不足，早晨起來覺著很疲勞，當他晚上復習功課的時候，實在睜不開眼睛了。一天晚上，他伏在案上睡著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打盹。

“喂！用心！用心！做你的功課！”父親拍著手叫。

他睜開眼睛。繼續復習功課。可是第二夜，第三夜，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并且情況越來越糟：他伏在書上睡著了，或早晨起來得比以前晚了，復習功課的時候，總是很疲憊的樣子，好像對功課很厭倦似的。父親看見這種情形，開始注意他，最后甚至動氣，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朱里奧！”一天早晨，父親對他說，“你真對不起我！你不再是以前那個樣子了。我不喜歡你這樣，當心！一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呢，我很傷心，你知道嗎？”

這是兒子第一次受著責備，心里很是難受。想：“是的，那樣的事不能夠長久做下去的，非停止不可。”

但是，這天晚餐的時候，父親很高興地說：“你們知道嗎？這個月比上個月多賺了三十二個里拉呢。”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袋點心——這是他特意買來和一家人一起慶賀的。小孩們都拍手歡樂。

朱里奧也因此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心里暗暗想著：“可憐的父親，我是被迫向你保密的。還是再繼續做吧。白天我會多用點功，夜里繼續工作。”父親又接著說：“三十二個里拉！這雖很好，只有這孩子——”說著指了指朱里奧：“讓我很傷心。”朱里奧默然地忍受這責備，眼里噙著淚花，可是心里卻覺得很開心。

從此以后，朱里奧仍然拼命地工作，可是，疲勞之上更加疲勞，他終究難以支持。這樣過了兩個月，父親還是一直在斥責他，用憤怒的眼睛看著他，對這個兒子越來越擔憂起來。有一天，父親來到學校找到老師，和老師商量著朱里奧的事情。老師說：“是的，他的成績依然很好，因為他原本就很聰明的。可是，現在不及以前的學習熱心了，每天總是打著呵欠，好像很困，不能專心功課。讓他寫作文，他只是短短地寫點就算了，字體也很潦草了，他本來可以做得更好的。”

那晚，父親把朱里奧叫到身邊，用了比平時更嚴厲的態度對朱里奧說：

“朱里奧！我為了養活一家人是多么的勞累，你不知道嗎？我為了你們，是在拼命呢！你竟然什么都不想，也不管你的父母兄弟怎樣！”

“啊！不是的！請不要這么說！父親！”朱里奧咽著眼淚說。他正想把經過的一切說出來，父親又攔住了他的話說：

“你應該清楚家里的情況。一家人要刻苦努力才能支撐下來，這是你應該早就知道的。我做著雙倍的工作。這個月我原以為可以從鐵路局得到一百個里拉的獎金，可到今天才知道，我連一個子兒都得不到。”

聽了父親的話，朱里奧硬是把口頭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自己心里反復著說：

“不！爸爸，我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您。為了能夠幫助您，我還是要隱瞞下去，仍舊給您幫忙吧。我讓您傷心了，我要以另一種方式安慰您。我會努力學習，一定要升級，我還要幫助您養活一家人，稍微減輕一下您的負擔。”

這樣又過去了兩個月。朱里奧繼續做夜工，日間疲勞不堪，父親依然嚴厲地斥責他。對他越來越冷淡，好像以為兒子太不忠實，沒有什么希望了，很少和他說話，甚至不愿看見他。朱里奧面對這種情景，內心痛苦不已。當父親轉過身去避開他的時候，他從背后輕輕吻了一下父親，臉上露出難以言表的悲哀和疲勞。因為哀傷和疲勞，朱里奧身體變得越來越弱，臉色也越發蒼白，學業也越來越勉強了。他知道，早晚要停止夜里工作了。每天晚上，他都對自己說：“從今夜起，我就不再起床了。”可是，一到了十二點鐘，以前的決心不覺又松懈了，躺在床上總是有種愧疚，好像不起來就沒有盡到自己的義務，偷用了家里的一里拉一樣，于是，他熬不住了仍舊起來。他以為父親總有一天會起來看見他，或者在數紙的時候偶然發覺這個秘密。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自然好起來了。這樣一想，他仍繼續夜夜工作。

有一天晚飯的時候，父親說了一句對他有決定性作用的話。母親覺得朱里奧的臉色比平常更不好了，就對他說：“朱里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說著，轉過身來很憂慮地對著丈夫說：“朱里奧是病了吧，你看他的臉色多么蒼白。我的朱里奧，你覺得哪里不舒服？”

父親朝朱里奧瞟了一眼，說：“即便是有病也是他自作自受。以前他是個用功的好孩子，誠實的孩子，而現在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了。”

“但是，現在他正在生病？”

“早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父親回答道。

朱里奧聽了父親的話，心里像刀割一樣的難受。父親竟然不管他了！而以前，他要偶爾咳嗽一聲，就會讓父親擔憂不已！父親真的不愛他了，父親的眼睛里已經沒有他了！朱里奧露出痛苦的表情，喃喃地說：“啊，父親！你不能這樣對待我！現在一切都完了，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多希望能夠重新獲得失去的一切呀！——無論如何，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你，不再欺瞞你了。我要像以前那樣刻苦學習。只要你再愛我，無論怎樣，我都能答應。可憐的爸爸！這次我真的要下決心了！”

然而，朱里奧的決心還是徒然的。習慣了晚上起來，到了那個時間他還是起來了。起來以后，他就想去再看看自己在那里工作了幾個月地方，懷著滿足和溫柔來和它告別。進去點著了燈，見到桌上的空白紙條，覺得從此不再寫有些東西了，心情很難過，就情不自禁地拿起筆來又開始寫了。忽然，手動的時候，把一冊書碰落到地上。一股熱血涌到心頭：如果父親醒了該怎么辦？當然，即便父親醒了，這也不算什么壞事，發現了也不要緊，自己本來也屢次想說明了。可是，如果父親現在醒了，走了出來，被他看見了我，母親醒來后會為他擔驚受怕。而且，如果現在被父親發現，父親一定會為這幾個月如此對我而感到懊悔不已的！一時間，心頭千萬種思緒迭起，攪得朱里奧坐立不安。他側耳屏住呼吸靜靜地聽了一下，并沒有什么響聲，一家人都在靜靜地睡著，他這才放了心重新工作。門外有警察的皮靴聲，還有漸漸遠去的馬車蹄輪聲。過了一會兒，又有貨車“軋軋”地通過。自此以后，一切重歸寂靜，只是有時會聽到遠處的犬吠聲。朱里奧執筆繼續寫著，筆尖劃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其實這時，父親早已經站在了他的背后。父親從書冊落地的時候就被驚醒了，他正在等待一個好機會……那貨車通過的聲音，把父親開門的聲音和腳步聲都掩蓋住了。現在，父親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用他那長滿白發的頭貼撫著朱里奧的小黑頭上，看著兒子握著鋼筆正在飛快地寫著。這個時候，父親回首從前的一幕幕，突然一切都明白了。一切都好像是預料的那樣……無限的懊悔和慈愛充滿他的心靈，他像釘子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朱里奧突然感覺有人用一雙顫抖的手臂抱住了他，他不覺突然“啊”地叫了起來。

“父親！請原諒我！原諒我！”朱里奧聽到父親的抽泣聲，不禁連聲說。

父親忍了淚吻著他兒子的臉，說：“倒是你要原諒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我的小寶貝，我真對不起你了！快來！”說著，抱著他的兒子來到母親床前。母親醒來后，父親把兒子交到母親懷里：“快親吻一下這個可愛的孩子！這三個月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直在替我工作，給一家人勞動！我還只管那樣地責罵他，傷透了他的心！”母親把他緊緊地抱在懷里，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母親說：“我的孩子，快去睡覺，快去休息！”母親說完，又對父親說：“你陪了他去吧！”

父親抱起朱里奧，把他送到臥室里的床上，氣喘吁吁地撫摸著他，替他整好枕頭，蓋上被子。

朱里奧反復說：“爸爸，謝謝您！您快去睡吧！我今天特別開心。爸爸，快睡覺去吧！”

但父親仍然伏在床旁，等著兒子睡熟，他坐在兒子的床前，拉著兒子的手說：“我的兒子，睡吧，快睡吧。”朱里奧實在太疲勞了，剛剛躺下就睡著了。他睡了很長時間，這是他這幾個月來，睡得最好的一覺，快樂的夢讓他精神抖擻。早晨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他先是恍惚地感覺有人坐在他的跟前，然后發現床沿旁橫著父親白發的頭。原來父親昨夜就是這樣過的，他把額頭貼近了兒子的胸，正在酣睡呢。

意志28日，星期三

在我們學校里，除了斯帶地，沒有人能夠做到像朱里奧那樣的事情。今天上午，學校里發生了兩件事情：一件是受傷的老人把卡洛斐的郵票冊送還給了他，還替他粘了三枚危地馬拉共和國的郵票上去。卡洛斐高興得不得了，這是當然的，因為他已經找危地馬拉的郵票三個月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斯帶地得了二等獎。那個笨拙的斯帶地居然只比戴洛西差一等，大家都很驚訝！

那是十月間的事，斯帶地的父親領了他的兒子到學校里來，在大眾面前對老師說：“要多勞老師費心了，這孩子什么都不懂。”當他父親說完這話時，誰會想到會有今天呢！那時，我們都以為斯帶地是呆子，可是他說著“要么成功，要么失敗”的話。從此以后，他不管白天黑夜，不論在校里還是在家里或者是在街道上散步，他總是摩拳擦掌，咬緊牙關，拼命地用功，像頭牛似的，不知疲倦地耕耘著，又像是頭驢子那樣頑固倔犟。

別人說他什么，他都不理睬，如果誰擾了他的學習，他會拳打腳踢地把他趕走。經過這樣的磨煉，這樣不息的上進，呆頭呆腦的他竟然學到了這樣的好成績。他起初一點兒不懂算術，寫一篇作文會錯誤百出，復合句一個都記不住。現在，他會做算術題，作文也會寫了，朗讀課文就像唱歌那樣熟練。

只要看一下斯帶地的容貌，就能知道他是個意志堅強的人：他身子又壯又矮，方腦袋，沒有脖子，手很短但很大，說話聲音低粗。他見到什么讀什么，不管是破報紙，還是劇場的廣告，他都拿來讀熟。只要手里有錢，就去買書，據說他已經有很多書了，足夠開一個小圖書館了。他心情好的時候，經常邀請我去他家里看看呢。他既不和誰閑聊，也不和誰玩游戲，在學校里，總是把兩拳擺在雙頰上，像石頭似的坐著聽老師講課。可憐的斯帶地，為了學習好，他得到第二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價！今天上午，老師給斯帶地發獎的時候，好像并不是很高興，顯得有點兒不耐煩，但還是對他說：“斯帶地！難為你了！堅持就是勝利！確實如此。”

斯帶地聽到老師的話，并沒有得意，連笑都沒有笑，領完獎后，他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依然雙手抱著腦袋聚精會神地聽講，比以前更認真聽了。

最有趣的是放學的時候，斯帶地的父親來學校大門口接他，他父親是個給人抽血的針醫，和他兒子一樣，也是個矮身方臉、喉音粗大的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能得到獎，等老師出來告訴他是真的，才哈哈大笑著拍兒子的肩頭，連聲說：

“好哇，好哇，真看不出來，我這個傻小子還會有希望呢！”在場的孩子們聽了都笑起來，只有斯帶地一點兒笑容都沒有，也許他那個大大的頭里正在復習著明天的功課呢。

感恩31日，星期六

我敢肯定，你的同學斯帶地一定不會抱怨老師的。你常常很生氣地說：“老師心情很不好，真沒有耐心。”你想一想，自己不是也常常對別人不耐煩嗎？比如，對你的父親、母親不耐煩，其實是一種過錯。老師有時不高興也是有一些道理的。你想過沒有，老師長年累月地為了照顧你們辛苦勞累。孩子們有很多人對老師是懷有感恩的，認為老師道德是崇高的。當然，不知好歹的也不少。他們蔑視老師的親切，輕視老師的勞動。平均說來，你們給老師帶來的苦惱遠遠勝于滿足。不管是怎樣的圣人，處在那樣的地位，怎么能不時時動氣呢？并且，有時還要耐心地去關心那些生病的學生，神情的不高興是自然的。

我的兒子，應該敬愛你們的老師，你的父親也敬愛老師，因為是他們把一生都獻給了教育，他們也是開發你們精神、啟迪你們心靈的人。你將來年紀大了，父親和老師都去世了，那時，你再想起你父親的時候也會想起老師來吧，那時，想起老師的那種疲憊的樣子，那種憂悶的神情，你就會感到現在做得是多么的不對了。

好好愛你的老師吧！他是全國五萬名小學教師中的一員。他們分布在全國各地，是和你一樣正在成長的數百萬孩子的精神之父。他們拿著微薄的薪水，為祖國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的優秀的人，像他們這樣的勞動者應該得到普遍尊敬的。無論你怎樣愛我，愛你的父母，但如果對你的恩人——特別的是對于勤懇工作的老師不愛，我是很不高興的。

你應該把老師當做叔父那樣去愛。他對你好或者責罵你的時候，都應該愛他。不論是老師對的時候，還是你以為老師錯的時候，你都應該愛他。老師高興時要愛，老師不高興時更要愛他。不管怎樣，你要愛你的老師啊！

“老師”這個詞，永遠須用尊敬的態度去稱呼，因為除了“母親”這個詞，“老師”就是世間最尊貴、最親切的稱呼了。

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