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家手里各持兩張表，一張是之前給你們發的讓你們回家自行填報的模擬表，一張是學委剛剛發的正式表。”

“模擬表是可以隨意涂抹改動的，但一旦在正式表上落筆就絕對不能改了。”

“所以大家把模擬表上的志愿填到正式表上時一定要慎重，想好了再落筆。”

江洵拿出早已填制好的模擬表，指腹反復摩擦著第一志愿欄的A大和第二志愿欄的商大。

“好了，同學們，現在就可以填寫正式的志愿表了。”老師的話音剛落，江洵看了一眼桌面上另一張嶄新的表格，抬手將兩張表格拼湊在一起，十指交叉舉在面前皺眉思考著什么，最終拿起了紅筆。

“洵哥，你是不是也報A大了！”

“我也報A大了！說不定我們大學還是校友呢！”剛提交完高考志愿表的陳向南閑來無趣來到隔壁江洵的班級。

江洵閉上雙眼，兩手交叉在腦后，身體向后微仰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沒報。”

“什么？！”陳向南震驚地快速拾起整整齊齊擺放在江洵面前的兩張志愿表。

只見模擬表上A大那欄中央位置劃了一條長長的紅線，正式表上已然找不到A大的身影，而是將原本模擬表上的第二志愿商大上移一欄變成了第一志愿。

“第一志愿……商大？！”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上A大讀2＋2嗎？！”

“嗯，臨時改了。”

“……因為林安然吧，可是商大理科錄取線極高，林安然是個文科生倒沒什么，沖一沖說不定能考上，可你的錄取性微乎其微！”

“那不還有第二志愿，第三志愿嗎。”

陳向南順著手上的單子向下看去，看著每一欄志愿里都逃不掉C市，“……哥，值得嗎？”

江洵這才緩緩睜開惺忪的雙眼，目光所至之處浮現出了林安然一笑起來就如月牙般的眼睛。

“值得。”

“回來了？怎么樣？今天填志愿表沒出什么差錯吧？”

江洵一打開家門就看見母親正忙著做晚飯，將書包扔到沙發上便洗了個手走進廚房幫忙。

“嗯，都填好了。”

“那就行，我在家還一直擔心你不小心填錯了。”江母忙得不可開交，未曾注意到身旁兒子異樣的神色。

“媽，我要是沒考上A大呢？”

“快呸呸呸，這還沒出結果呢先說上喪氣話了。”

江洵將頭埋得更低了，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神色，手下摘菜葉的動作卻一直未停。

“其實沒考上也挺好的，家里靠你一個人的經濟來源供我讀2＋2確實有點困難。”

江母這才轉身直視江洵，嚴肅地說道，“你不用考慮這些，只要你想念，媽媽就一定供得起你。”

“先別說這些還沒有結果的事了，你也別壓力太大。”

江母將江洵手里摘到一半的菜葉搶過。

“出去玩會吧，這不用你幫忙了，我自己來就行。”

江洵神色依舊在碎發的遮擋下讓人看不清楚，“……好。”

第一批志愿錄取結果出來時，林安然接到了楚瑤如愿考去B市的報喜電話，陳向南則是留在了本市上大學，我也很幸運地被夢寐以求的商大成功錄取。

令人意外的是，江洵并沒有被第一志愿錄取，而是在后幾天的第二批次錄取結果里找到了他自己的信息。

“剛查完，是C市英大的管理學專業。”

“你第一志愿不是填的A大嗎？我看A大的分數線你是過了的呀？”

“可能A大投檔人數太多，所以我就被退檔了。”

“這回雖然不在同一所學校了，但我們還可以在同一座城市不開心嗎？”

“開心是開心，但A大的藝術類專業在全國名列前茅，你那么喜歡它…”

“沒關系的，既然已經落榜了就不要再想了，管理學也沒什么不好的。”

“現在，你需要想的是，我們應該挑房子了。”

林安然腦海里又浮現出畢業旅行那晚的記憶，她的臉頰泛起紅暈，害羞地將臉埋在江洵懷里。

開學前的離別之日，五個人在車站檢票口處難舍難分，陸言還特意請了假回A市來接楚瑤過去。

“我把我們旅行時候那張合照洗出來了，洗了5張，正好一人一張，都留好了。”

楚瑤接過照片后，憋了許久的眼淚唰地就掉了下來。林安然見狀連忙上手安慰道，“哎呀！又不是以后再也見不著了！我們隨時都可以聚嘛！”

陸言輕輕拍著楚瑤的后背安撫著她的情緒。林安然故意轉移話題打趣道，“想想以后你和陸言以后的幸福生活。”

楚瑤臉上還掛著淚水就這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車站廣播催促著楚瑤陸言那趟列車還未上車的旅客們趕快到檢票口檢票上車，陸言拉著楚瑤的行李箱背著楚瑤的棉被袋牽著她的手向檢票口走去。

楚瑤一步三回頭揚著活力的笑容向他們擺手告別。“有空來B市找我玩啊！”

三個人站在原地笑著應和著好，直至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他們們才放下不斷搖擺著的手。

楚瑤陸言走后走惠普，陳向南情緒更惆悵了一些。即使他努力擺出平時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林安然也能感受到他的悲切。

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林安然故作輕松，“你看，我當時在許愿池許的愿都實現了，我相信你的也快了，到時候有女朋友了一定帶來給我們看看啊！”

“是啊，到時候來C市，我和安然做東。”

車站廣播再一次響起，江洵珍重地拍了拍陳向南的肩膀，抿嘴牽著林安然的手轉身離開了。

原來，成年人的世界教給我們的第一節課，就是離別。

他們沒有回頭，即使知道這不過是人生中最普通的一次離別，但他們依舊無法阻止悲傷情緒的肆意發酵。

上了列車后林安然不顧周圍人的目光趴在江洵懷里嚎啕大哭。

“剛才安慰別人的是你，現在哭得最慘的也是你。”

“愛逞強的小朋友。”

江洵感覺到胸口處傳來的濕意，愛惜地一遍一遍撫過她的頭發。

“唉…哭吧。”

“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