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聯歡會那天，有節目表演的家長提前到園等候安排。楊明朗領著兒子在走廊拐彎處看到了閻景暢。
閻景暢今天穿了件深褐色真絲襯衣和垂感十足的深色西褲，一雙尖頭高跟鞋，干練卻不張揚。真絲襯衫隨著她的走動而顫動，勾勒出她性感的肩胛骨。
楊明朗苦笑，是誰說的，你是人間煙火不自知，我在俗世仰望應如是。她便是他在這塵世間仰望的人間煙火。
“你們來了。”閻景暢走過去跟他打招呼。
“需要幫忙嗎？”
“幫忙到不至于，但需要配合。”閻景暢拉過楊西楠的手叫來江小漁，“給楊西楠穿垃圾袋的那套。”
楊明朗聳聳肩，“我呢？”
“跟我來。”閻景暢引他到一間空教室內，“脫掉外套。”
楊明朗愣了一下，卻還是聽話的脫掉了外套。閻景暢從邊上的箱子里拿出一件垃圾袋做的衣服，幫他穿好。
她摸著下頜研究，覺得哪里不太對，自言自語嘀咕，“呃…忽略了胸肌。”
她火速拿出針線開始修改。真絲襯衫若即若離摩挲著楊明朗的下頜，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柔軟的襯衣下她手臂的溫度。一縷說不出名的清香讓他渴望更靠近她，他緩緩抬手將她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后，這是長久以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對她越是接近，心中的某種念想越是蠢蠢欲動。
“果然，人若漂亮穿垃圾袋都不能埋沒。”閻景暢對自己的成果還算滿意。
楊明朗向后退了一步，撓撓鼻子笑道，“漂亮？形容你才貼切。”
“我？我…跟'無趣'才更搭。”
楊明朗想說我剛好喜歡你的無趣，可又覺得略有唐突，便岔開話題，“節目有沒有排名？”
“怎么？你想拿獎？”
“不知道獎品里有沒有與閻老師共進晚餐。”
閻景暢莞爾，“恐怕沒有，閻老師只想回家睡大覺。”
楊明朗一副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這時閻景暢被其他老師叫了出去，楊明朗無奈搖頭，請吃飯或是送她回家，他自己都不記得被拒絕過幾次。想他凡事都成竹在胸的行事風格，偏在她這里舉步維艱。無疑閻景暢是他的克星，他繞不過去卻也不想放下的克星。
聯歡會順利進行中，服裝表演比較獨特。媽媽與寶貝們穿著用各種瓶瓶罐罐制成的衣服在臺上展示。最后出場的是一對父子，他們單手插兜闊步向舞臺中央走來，垃圾袋制成的衣服雖簡單卻不單調。鎂光燈打在模特的臉上，有一種無以名狀的美感。
閻景暢站在臺下，有一刻心臟是漏跳的。她必須承認楊明朗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令她迷茫。她回憶起那個畫面，他就這么自然而然的將她的頭發撩至耳后，看似漫不經心。而她的心卻在悸動，那一瞬間令她感覺極致的沉醉。或許，是她已經太久沒有碰觸過男人這種生物。
“這么優秀的男人，得什么樣的女人才能駕馭呢？”江小漁在邊上搖頭嘆息。
閻景暢看看她，又望向臺上謝幕的模特們反問，“你不覺得…需要被駕馭的男人不要也罷。”
江小漁撇嘴，“我們這種凡夫俗子怎么跟你比。你都立地成佛了。”
閻景暢想說她也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只是這世間的美好又能維系多久呢？人生終歸是一個人赤裸裸地來，然后再一個人空蕩蕩地去，總歸是一個人，不如愛自己。
聯歡會圓滿落幕，不過是為家長制造一個親子的機會，自然不會有什么評比。有人提議K歌以示慶祝，閻景暢嫌吵說不去。后來還是老太太下懿旨，所有演職人員吃自助，園長請客，一個都不能少。閻景暢掐指一算，臺前幕后大大小小竟有四十多人，她暗自為老太太的錢包捏把汗。
赴宴的人太多，人們三五成群各自組隊圍桌。閻景暢不知怎么就組到了楊明朗父子的桌子上。她倒是意外，成功人士也熱衷于這種聚餐。不過更意外的是教育局的小吳居然也很閑。
“小吳啊，干活看不見你，吃飯倒是不落后啊，罰你啊。”有江小漁的地方就沒有清凈。
小吳平時就愛跟江小魚斗嘴，“來啊，誰怕誰？”
“行！吳呈浩今兒你完蛋了。”
閻景暢覺得江小漁已經徹底將為人師表的形象擊碎，為避免孩子有樣學樣，她扯著楊西楠小朋友去找吃食。
餐廳面積很大，她轉了一圈，只挑了一些孩子愛吃的冰淇淋。
“你可以試試這的小籠包。”楊明朗端著盤子跟在后邊。
閻景暢想了想，有些懷疑問道，“好吃嗎？”
楊明朗笑著輕聲說，“我覺得你會喜歡。”他捏起一個包子送到她嘴邊。閻景暢自然而然地張嘴吃下，果然不錯。
“我要兩個。”她笑著點頭。
楊明朗夾過兩個包子，“粥也不錯。”
“我相信你。”閻景暢端過一盒粥順勢放到他的盤子上。
再次回到餐桌，大家已經烤肉涮鍋不亦樂乎。江小魚不免嘀咕，“自助餐廳里吃包子，閻景暢你把另類做到了極致。”
說到另類，大家便對閻景暢的日常又是一番吐槽。
老師甲，“閻老師從不追劇，只看紀錄片。”
老師乙，“閻老師聽歌只聽一首，十年如一日。”
老師丙，“閻老師從不交男朋友，不知道為啥。”
餐桌上一片寂靜，閻景暢的雷點被丙老師踩個正著，眾人等待當事人爆發。閻景暢卻撓撓額頭笑著問，“這是誰烤的肉，我想吃。”
小吳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的夾給她。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喧嘩，大家吃飯喝酒話家常。
今天的小吳似乎很熱情，夾菜、倒水、遞紙巾分外積極。閻景暢著實不能招架，正想著找個借口溜之大吉。
楊明朗發來微信，[需要幫忙嗎？]
閻景暢秒回，[我想回家！]完全沒跟對方客氣。
隔著幾個人，閻景暢偷瞟過去看到楊明朗不著痕跡的笑容。[事成之后我有什么好處？]
[呃…容我想想。]閻景暢本以為他是一個不太注重利益的商人，看來還是自己太過單純。
[過期不侯！]對方開始催促。
[請你吃飯可以嗎？]
[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欠了我一頓沒還。]
閻景暢努力回想自己是在何時何地欠下的債，最后的結論是，忘了。
“江老師，我羽絨服呢？”
“呃…”江小漁被楊西楠突兀的問題嚇了一跳。
小少爺瞬間眼含熱淚，“那可是我奶奶給我的新年禮物，有霸王龍在上面的。”
江小漁慌了，“西楠啊，我給你換衣服的時候就放在班里的儲物柜里，我保證丟不了的。”
“不行，我現在就要，沒有它我怎么回家。”
閻景暢想說你可以坐你老爸的跑車回家，又一側頭看到不遠處的楊明朗對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她只好閉嘴不說話，不知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一番哄騙無果，最后園長下令，給小少爺取衣服，立刻、馬上、現在。然而一行人吃喝都未盡興，如此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閻景暢的頭上。
一切塵埃落定，全程不發一言的楊明朗起身穿衣，只淡淡說一句，“走吧。”
閻景暢的心情無以言表，剛才她這是活生生地看了場楊士父子自導自演的話劇嗎？她只表示五體投地。
三人坐上車，閻景暢還不能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魂。楊西楠掐腰抗議，“老爸，以后這種苦差事我不接啊。”
楊明朗捏他的臉蛋，微笑著，“演技一流，有獎勵。”
“什么獎勵？”
“閻老師負責發獎。”楊明朗指了指閻景暢。
“呃…”閻景暢詞窮，她應該說什么呢？
“閻老師，什么獎品？”小少爺迫切地問。
“有時間我請你們吃飯！”
“切！”楊西楠嗤之以鼻，“想請我吃飯的人很多誒。不過––要是吃奶奶做的糖醋排骨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閻景暢頓覺成功人士果然基因強大，后繼有人啊。后來他們還是回了趟幼兒園拿衣服，閻景暢不免唏噓，她險些誤會他們父子倆上演的那一出苦情劇是為了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