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某老板自覺擔起洗碗工大任。閻景暢負責擺放餐具。
“景暢,你回老家過年嗎?”楊明朗斟酌再三終是問了出來。
“不回吧。”對方將擦好的盤子歸類,“怎么了?”
不知為何某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呢?”語氣略有不安。
“不好。”直接拒絕,“哪有過年去別人家的道理。”何況還有他父母在。
楊明朗的心有一絲鈍痛,他終究還是別人。“我想介紹我的父母給你認識。”他試圖扭轉局面。
閻景暢放下干布,斂下目光,“楊明朗我承認我喜歡你,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那種…”怎么說呢,“那種…感覺,你讓我覺得人活著就應該是快樂的。我不想離開你,至少現在我舍不得離開你。所以請你給我一些時間…”給她時間慢慢接受這世界的美好。
這恐怕是她迄今為止說過的最多的話。幾句話看似簡單,卻幾乎耗費了她全部的精力。因此說到最后連她自己都難以言表,只有一雙盈滿淚水的眼眸無助地望著他。
是的,她甚至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他,其實她就是個異類;其實她并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值得他喜歡。
楊明朗心疼地擁她入懷,輕輕安撫她顫栗的肩膀。是他錯了,太過心急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得失。竟忘了她已經將自己囚禁了十年之久,如今肯給他一個機會在身邊已經算是他的幸運,他卻要以愛之名去束縛她。
“對不起,景暢!”他深深親吻她的長發,惟愿她的心是明媚開朗的。
她在他的懷中眼淚翻騰,這就是楊明朗的溫暖所在。明明是她的問題,而他卻要說對不起。
“楊明朗,謝謝你…愿意喜歡我。”
聽了她的話,楊明朗微一皺眉,捧著她滿是淚痕的小臉低頭一吻。“那我是不是該說,閻景暢,謝謝你…愿意給我機會喜歡你。”語氣戲謔卻不失真誠。
“噗嗤”一聲,閻景暢竟被他的話逗笑。
那天晚上回家,她送他到樓下。遞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什么?”楊明朗眼睛晶亮,打開是一條深藍色的領帶。
“只有這個是在我的經濟能力之內的。”她據實以報。
對方笑出了聲,“我喜歡。”
閻景暢笑而不語,只是點頭。她喜歡兩人之間的這種微妙的不動聲色的調情,令人心旌蕩漾。
“閻景暢”她的手被人牽起,對方的手心溫暖而寬大,“你就是老天爺送我最好的禮物。”哪怕一根發絲都是他傾其一生所向往的。
年三十閻景暢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破天荒的倒了一杯酒泯了一口,辣的嗓子生疼。又喝了一口,舉起酒杯,微笑著呢喃,“過年了,顧瑞航你那里冷嗎?”酒杯斟滿,這次一口喝進,她驚奇的發現這酒也就是第一口咽下時才嗆人,擦了把嘴角,繼續自說自話,“我想…原諒我自己一次,你說行嗎?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你能原諒我嗎?”
眼淚無聲落下,用力的擦了擦,再次端起酒杯高聲喊道,“閻景暢,祝你新年快樂!”
大年初三楊明朗出席了一年一度的家庭聚會,再一次做了把“別人家的孩子“將以陳逸為首的一眾后生伢仔比較的體無完膚。飯局已過半陳氏姐弟倆終于逮著“標榜人物”話個閑篇。
“聽說閻老師被你收服了?”先開口的是姐姐,說實話當初她還真不看好閻景暢,一會兒跟楊明朗搞曖昧,一會兒又跟自家兄弟不清不楚,還總是拿出一副清清白白與世無爭的腔調來。
楊明朗不禁皺眉,收服?他不太喜歡。
“陳沫同志你要搞清楚狀況好不好。”陳逸已經喝的微醺,扯著嘴角繼續分析,“就以楊老板現在這一分鐘低頭看表N次的狀況來看…”某人搖頭嘆息,“誰收服誰還不一定呢。”
一旁氣質非凡的姐姐噗嗤一笑,抬手就是一巴掌,“人家還有人肯收服呢,你恐怕扔大街上都沒人要吧。”
“你倆在她面前不要亂說話。”一直沉默微笑的人終于發話,隨即轉頭看陳醫生,“尤其是你,說話注意分寸。”他可不想自己長時間以來的努力被這倆人破壞掉。
陳逸嗤之以鼻,“大哥,閻老師被你打了鋼印嗎?用得著這么護著著嗎?我跟她也是有一起吃過米線的交情的。你有嗎?”
米線?“垃圾食品!”楊明朗笑著搖頭。
“你這叫吃不著葡萄還說葡萄酸。”
楊老板這邊完全不以為意。
對于兩人的關系,如果閻景暢的態度是不聲張,那楊明朗絕對不會多談半個字。再次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兩點,是時候該走了。起身拿起外套,溫和有禮地微笑,“你倆先跟這陪著,我就撤了。”
事實上他跟閻景暢早就約好了今天的晚餐,只是這七大姑八大姨的家宴實在無法脫身,不然他一定早上睜開眼就去敲她家的門了。
他也是最近才發現,自從有了她,和其他人相處都是在浪費時間。只有跟她在一起時才感覺不是虛度光陰。真不知道自己那前三十多年是怎么走過來的。
為什么現在的自己每天都需要看到她,即使什么也不做,單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就是一種享受。
剛走至一樓大廳,手機收到微信,打開來看到內容不由得眉頭緊鎖。
[我回老家一趟,晚餐又要失約了,抱歉!]
找到那個再熟悉不過電話號碼播過去,對方沒有接通。一向成熟穩重的男人心中泛起一絲煩躁,一定是有事發生的,不然怎么會突然決定回老家?
心中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地浮起,她因為那個男人回老家了?他驚覺此時的自己因為恐懼而全身戰栗。手機鈴聲想起,不做他想直接接通,“景暢,你在哪?”聲音中充滿了驚慌。
“我在長途汽車上,我爸住院了,我得回去看看。”對方遲疑了一下,“楊明朗,你…沒事兒吧?”閻景暢明顯感覺到他的焦急的情緒。
爸爸生病!不是因為其他!楊明朗暗自松了一口氣,輕聲咳了咳,心緒稍作調整,再說話時已經不復先前的緊張,“我…沒事,你父親那邊什么情況?”
對方的語氣穩定不少,閻景暢才稍微放松,“腦溢血,突發性的,現在在我們當地的醫院。”
楊明朗點頭,快速打開車門、坐好、扣緊安全帶、啟動開關一連串動作連貫熟練。“需要幫忙嗎?”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蓄勢待發。
“不用,我也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呢。”隨即淡淡一笑,“如果需要幫忙我會打給你的。”
握住手剎的手堪堪收回,一陣沉默,良久他扯出一個笑容,“好吧,注意安全。”
電話收線楊明朗在車里又坐了會兒,望著后視鏡中自己那道陰郁的神情,心里一片澀然。不被愛人依賴的感覺就像…不被主人喜歡的小狗。心中悵然若失不甚舒服。
良久,男人漾出一抹淺笑,隨即低聲淺語,“這才是你喜歡的閻景暢。”
是的,他喜歡的閻景暢自立且自強;自愛且自由。他喜歡的閻景暢不是特立獨行的,卻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