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醒來的時候，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看這天，雨怕是要大了！”

“這場雨過后，應該要真正熱起來了。”程昭戴上最后一個簪子，“將雨衣也帶上，雨大了，傘也沒什么作用。”

空窕點頭，“放心吧，小主，都準備好了。”空窕最是周全，這些都記得的。

“你昨晚也沒睡，今日讓未芙櫻桃隨我去，你先去歇著。”昨兒個空窕在屋外站了一夜，若是在頤和軒，她們只需在外間守夜，是可以打地鋪的，可昨日在紫極殿，卻是不能。

空窕也沒矯情，“好，等小主回來，奴婢再和未芙換班。”

一行人出了門，往長寧宮走去，路上遇到了一群穿著袈裟帶著帽子的尼姑。

程昭好奇地看了眼，未芙道：“小主，那些應該是請來為大皇子做法事的師太。”皇后娘娘要為早夭的大皇子做法事，宮里早就準備起來了。

“應該是南山庵的師太。”櫻桃補充道。

“怎么不請皇覺寺的大師，卻請南山庵的？”未芙好奇地問。

輔國公府武將起家，用佛門的話來說，是殺孽深重之家，輔國公府不怎么注重佛教，家里很少有信佛的。杜氏算是一個，這也是為什么之前程昭給姐姐嫂子送靈泉水泡過的東珠，要說是大師給開過光的，這樣杜氏才會日日佩戴。至于程曦那邊，程曦也不信佛，但婆婆平王妃卻是信的。

因家里人不信佛，程昭對這些寺廟大師也不甚了解。

只知道一個寶通寺一個皇覺寺。這兩個寺廟都在京城很有名。

寶通寺是平民老百姓常去的寺廟，說是求姻緣和求子都很靈，多為世家婦人常去。進宮前，程昭陪著剛進門不久的杜氏去過。嗯，好像一年后杜氏的確有孕了，還去還愿了。

皇覺寺有名，是因為其是皇家寺廟，普通百姓尋常去不得，只每年佛誕日向群眾開放，平日里，只有皇親貴族或是皇上太后特許之人才能進去。

原以為，大皇子的法事，會由皇覺寺的和尚來辦。南山庵？程昭真不知道。

櫻桃在宮中久，對這些還算有所了解，解釋道：“南山庵也歸皇家所屬，里面許多師太都是……先帝的嬪妃……”

哦！程昭明白了，帝王妃子多，大榮朝并沒有殉葬這一傳統。不過帝王逝去后，除了有生養的嬪妃或是有榮寵的嬪妃，還有許多低位嬪妃，這里面可能有些妃子，帝王根本不記得，在帝王駕崩后，連個太嬪的位分都混不到。這些妃子有的還年輕，留在新帝后宮，難免有些風言風語。于是，不知從哪一朝起，就將那些無寵無子的妃子集中送去一個地方養著。

看來那地方便是南山庵了。

只是未免太殘酷了些，那些人難道就想遁入佛門？

櫻桃笑道：“小主多想了，皇家也并非無情，去南山庵的先帝嬪妃都是自愿的，除去宮里的老太妃，其他的都在行宮奉養著呢。哪里都叫人做姑子去！南山庵有名，也是因為文帝的肅慧太皇貴妃如今就在南山庵清修。”

文帝，當今圣上的祖父，肅慧皇貴太妃，文帝現存的唯一妃子，如今已經八十四歲高齡，是傅景見了也得叫聲肅慧娘娘的存在。肅慧皇貴太妃當年也是受盡文帝寵愛，她一生無子，卻撫養了平王。還撫養過先帝一段時日，只是后來先帝被仁安太后抱養了，否則肅慧皇貴太妃就不只是太妃了！

程昭自然也聽過這位的名聲，還以為一直榮養在宮里呢。也是，新皇登基，新皇的娘親便是這后宮里最尊貴的女人，總不能讓許太后上面還有個長輩吧！

難怪，有這尊大佛在，南山庵自然重要。

“當年大皇子逝世時，還在宮里的肅慧皇貴太妃便請了南山庵的師太們去超度。想來是如此，皇后娘娘這次才會請南山庵的師太們吧。”

“而且，后宮里女子眾多，皇覺寺的高僧再多，到底是一群男人……”

幾人說著說著，雨也越來越大了。長寧宮也近在眼前。

進了屋，不出意料一道聲音便至，“程美人來得到早啊！”

“莊妃娘娘安好，莊妃娘娘也來得早。”敏妃來得早不奇怪，她對皇后一向恭敬，莊妃什么時候這么乖巧了？

向敏妃行了禮，敏妃回了一個笑。

“昨日可是程美人你的好日子，還以為程美人要遲到呢！”這個莊妃，自從被貶，脾氣是越來越奇怪了。見誰都要說兩句，她與惠妃還不同，惠妃平日里也愛挑刺，但多是因為你的穿著打扮，你要是穿的灰撲撲的，她是看都不看你一眼的。

而且惠妃這人吧，也不難搭話，說到她感興趣的，她也愿意和你說兩句。可莊妃不同啊！渾是你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說，她都能刺你兩句。你要是搭話，那是理也不肯理你的。

那嘴，比林充媛還令人討厭。

“程妹妹守規矩，又是最尊敬皇后娘娘的，自然不會遲到。”卻是鄭雨馨來了，這般說著話進來，行了禮，由著侍女幫著脫了雨衣，朝程昭這邊走來。

“在后頭便瞧見妹妹了，想著雨太大，便沒喚你。”鄭雨馨過來，攜了程昭的手，朝座位走去。

兩人的位置并沒有什么變化，雖然都是美人位分了，但鄭雨馨有封號，還是比程昭靠前一點。

坐了下去，莊妃又說話了，“話說，馨美人、程美人你們倆同時進宮，進宮的時候又都是貴人位分，如今兩人都侍了寢，又同為美人，怎么馨美人就有封號，程美人就沒有呢？”

這是在挑撥離間？

“沒了封號，這座位也分出高低了！”莊妃語似可惜道。

程昭無所謂地笑，“一個座位而已，坐哪里不都是一樣。”

“就是，一個座位而已，哪用得著分的那么清，有些人啊，就是心眼小！”敢說這話的人，自然是惠妃。程昭等人起來行禮，惠妃擺了擺手，朝莊妃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個座位嗎？”

說著，便朝皇后座下下首走去。那是最靠前的位置，且靠左。

左為尊。

以往，那個位置是莊妃的。還是賢妃的時候，賢妃是妃子中最靠前的一位。貴賢淑德惠。惠妃再得寵，也得坐在賢妃后面。

可現在，賢妃成了莊妃。位置自然也調換了。

莊妃見惠妃施施然坐下，氣極了！那原是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