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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名聲

蓮心跟在蘇清婉后面,算一算也有十年之久了。蓮心的娘原是蘇清婉母親的陪嫁丫鬟,到了適婚的年紀后,她娘與蘇家藥材鋪的記賬先生成親了,和蘇清婉的母親一前一后,都生下了女兒。

是以蘇清婉和蓮心,稱得上是極好的姐妹,雖名為主仆,但感情深厚。前世蓮心一直侍奉在蘇清婉左右,后來認識了與蘇家做生意的一個京城公子,那人待蓮心甚為上心。蘇清婉便做主,讓兩人成了親。這一世,蘇清婉想著,等那人再出現,一定也將蓮心托付給他。

而這些天子以來,蓮心也看出來,蘇清婉心里藏著事。且行為舉止與以往大不相同,身為身邊人,蓮心一直看在眼里,只是蘇清婉不說,她就不問。但今天她扮作蘇清婉,心中已經是疑惑萬分,再見小姐將家中幾樣寶貝藏在了床底下,更是欲言又止。

“小姐……”蓮心喚了一聲,站在了蘇清婉身邊,握住了蘇清婉的手,她下意識感覺得到,小姐悄悄做的事情,一定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不告訴她,也是應該的。

蘇清婉反握住蓮心的手,拉著人一同坐下來,眼眸盯著蓮心的臉,柔聲道:“蓮心,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們的娘親都已經去世,你我情同姐妹。所以我告訴你的,你都要替我保守秘密,千萬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好嗎?”

聽蘇清婉說得如此鄭重,蓮心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深吸了口氣,道:“小姐,你放心,蓮心聽了,就爛在肚子里,今生都不會說出去!”

蘇清婉斟酌良久,才考慮清楚,重生一事太過驚駭,讓蓮心知道反而不好。但柳如云和蘇清蓮徐正卿三人心懷不軌,意圖蘇家財產,有了害人之心不假。她讓蓮心知道,也等于是多了雙眼睛,以防自己不在家中人,弟弟和爹爹遭人暗算。

“我前幾天發現,柳如云一直在悄悄將庫房里的東西往外挪,而后讓掮客賣出去,現在只怕家里許多房契地契,都已經被她動了手腳。徐正卿和蘇清蓮,兩人早就暗通款曲,徐正卿假意鐘情于我,不過是爹爹將家中一半的地契都放在我身邊的。”

蘇清婉說著,蓮心的臉色已然大變,她驚愕的瞪大了雙眼,不禁加重了手勁,見蘇清婉憤然的神色,更是心疼不已。她家小姐多好的人,徐公子竟然這般無恥,想占了家財,又糟蹋小姐的一片深情!

至于柳如云和蘇清蓮,蓮心談不上喜歡與否,但若是真如小姐所說,這母女倆真是狼子野心,老爺好歹也是柳如云的夫君,她怎么能下得了手!縱然不顧這十多年來的夫妻情深,也不怕天后死了,會下十八層地獄嗎!

蘇清蓮與妹妹的未婚夫君無媒茍合,想一想蓮心就覺著惡心,平天里看起來溫和的大小姐,想不到私底下竟然是如此放蕩無恥的女子。這么說來,她每次見到小姐都溫言相待,一定是裝出來的了!

見蓮心氣得小臉發青,蘇清婉心底一暖,拍拍蓮心的手道:“你不用這樣為我擔心生氣,我告訴你,只希望你我能為家里盡一份力,不要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明天再見他們,切不可表露出真正的想法。”

蓮心的眼眸中蓄了淚,憤憤的開口:“小姐,都怪蓮心愚笨!小姐這些天子心底不痛快,我竟也沒有看出來。小姐明知他們所想,卻還要強顏歡笑,一定很難受吧。上一次出去賞梅,小姐是不是看見什么了?我就說,外面的謠言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大小姐……蘇清蓮一定是真的和……”

見蓮心擔憂的看著自己,蘇清婉笑道:“我不喜歡徐正卿……”眸子一閃,更是有一股子冷意,“他敢覬覦我家家產,還妄想著一舉高中,成為武狀元,拿我蘇家的錢去討好朝廷大臣,我當然不會就此罷休。”

蓮心也忙不迭的點頭應聲:“對!如此薄情寡義之人,根本不配當狀元!小姐,我看你每次見到他,還笑,真是便宜他了!下次蓮心一定好好‘伺候’他!”

主仆兩人聊了許久,包括蘇清婉這些天子下的小計謀,以及天后的打算,蓮心都謹記在心。蘇清婉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底,如果能幫得上小姐的忙,蓮心都不會推辭的。

臘八節很快就到了,當天早上,竟然下雪了。蓮心一推開門,就發現院子里落滿了白雪,一腳踩下去,竟也趕出了鞋面,看來是夜里就下了許久。雖沒有天頭,但白雪映襯得天際格外的明亮。

昨夜熬制的臘八粥,今早才熄了火,就連在院子里,都能聞得到噴香的味道。

“小姐,你快多穿些,外頭下雪了。”蓮心說著,遞上一件桃紅色的夾襖。蘇清婉倒是不覺得太冷,她走出門,已經有下人開始掃雪了。從屋子門口到院子門口,掃出來一條窄道。一會就該吃臘八粥了,被府里喜慶的氣氛所感染,蘇清婉也加快了步子去了大堂。

可她剛到門口,就聽見了蘇清蓮的聲音,腳步一頓,看了一眼身后的蓮心。蓮心會意,折身走了幾步,拉了一個侍女問了幾句。

“小姐,老爺今早讓她出來的,說是一起過節。”蓮心說著,不高興的撇了撇嘴,那種女人,就應該浸豬籠的好!

蘇清婉笑了笑,她并不在意蘇清蓮被放出來,怎么說,蘇清蓮都是爹爹的女兒,爹爹不會關她一輩子。只是,一次錯可以原諒,接二連三,即便是天子,也會受到懲罰的。

信步走過去,蘇清婉對著蘇清蓮抿嘴一笑,“姐姐受苦了,今天不如出門逛逛吧,臘八節,應當是有廟會的。”蘇清蓮看見蘇清婉,面色有些僵硬,不冷不熱的看了一眼蘇清婉。

柳如云見狀,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蘇清蓮這才扯了扯嘴角,道:“不了,外頭冷,我怕再染了風寒,只怕過年也好不了了,病懨懨的,總歸是不好的。”

蘇清婉心中冷笑,看了蘇清蓮是怕自己再使絆子嗎?受了驚的獵物,卻是難為獵人了。只是,她不僅僅是獵人,還是個會下陷阱的獵人。就讓你再蹦跳幾天,等過了年也不遲……

只是,蘇清婉愿意暫時繞了蘇清蓮,蓮心卻不這么想。

飯桌上,濃稠噴香的臘八粥甜膩可口,蘇振河因過節,也不太想計較前些天子發生的事情了。柳如云得了空子,一直哄著蘇振河。蘇清婉拉著弟弟坐在一起,用勺子小口的喂著。

臘八粥滾燙濃香,吃起來也破費功夫,不過這下雪之際,想用滾燙的臘八粥,自然是渾身舒暢。蘇凌云捧著碗都舍不得撒手,他極愛甜食,但大人怕他吃壞了牙,總是要克扣著份量。今天過節,就敞開了肚子吃,看得蘇振河忍俊不禁。

“這小子,旁人還以為我蘇家鬧饑荒了,慢些,你看你姐姐都來不及吹涼了!”

蘇振河見蘇清婉一口還沒吃,便對蘇清蓮道:“蓮兒,你為凌云吃,讓清婉歇會自己吃些。”蘇清蓮眸子一閃,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蘇凌云。不情不愿的朝蘇凌云招手,讓她到自己邊上來。

蘇凌云雖是小孩子,也知道誰待他好,誰待他不好。蘇清蓮也就隨便吹一下,就往蘇凌云嘴里塞。小孩子嘴巴小,吃一半就行了,可她竟滿勺的灌了進去。蘇清婉看得有些心疼,開口道:“還是我來喂吧,凌云他……”都要嗆著了……

“燙燙!”蘇凌云忽而猛的推開蘇清蓮,將口里的臘八粥吐了出來。正好吐在了蘇清蓮的手背上,她嫌惡的一抬手,卻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碗。一整碗的滾燙臘八粥,全都傾倒在了蘇清蓮的裙擺上,啪嗒一聲,又掉在了她的鞋面上。

鞋子不必襦裙,一會就被浸濕了,蘇清蓮被燙得直跳腳。原本安靜的飯桌上頓時雞飛狗跳,蘇凌云被嚇得哇哇大哭,蘇清蓮跳著腳差點就罵出聲來了。奈何現在還不能對蘇凌云怎么樣,她只好恨恨的等著蘇凌云。

蘇振河的臉色冷了下去,“還不下去換衣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柳如云慌忙扶著女兒走了,蘇清婉抱著蘇凌云,急道:“凌云不哭,張開嘴讓姐姐看看,燙到哪里了?”蘇凌云慢慢止了哭聲,打了個飽嗝。晶瑩的淚珠還掛在他的睫毛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蘇清婉心疼極了,早知道就不把弟弟交給蘇清蓮了。

“凌云,舌頭痛嗎?爹爹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了,涂一些藥膏就好了。”蘇振河蹲下身,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哄道。

卻見蘇凌云搖著頭,軟軟的回答:“不用了,讓大夫給蓮姐姐涂藥膏就好了!凌云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痛算什么!”

蘇清婉和蘇振河一愣,繼而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樣的小東西說出如此貼心的話來,真叫人疼到了心坎里。蘇振河把蘇凌云抱起來,往空中舉了舉:“哈哈……我蘇家的兒子,果然與眾不同!好!聽凌云的!

等蘇振河走了,蘇清婉才把弟弟拉到一邊,蹭了蹭他的鼻尖道:“凌云不許和姐姐撒謊,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可不信小人兒不怕痛,平時摔在地上,都要哭鼻子,被燙到了,怎么還這么高興,里面一定有貓膩。

蘇凌云見姐姐識破了他的計謀,小臉一紅,小聲道:“姐姐你不要罵我,蓮姐姐喂我吃粥時,我都還沒咽下去,她就又喂了,所以我……我就故意說燙,結果蓮姐姐把粥弄灑了,還……”越說越擔心蘇清蓮要打他屁股,眼淚又開始往外冒了。

蘇清婉哭笑不得,揉了揉蘇凌云的頭發,“姐姐不罵你,但是今后不許做這樣的事情知道了嗎?”

她蘇清婉一個人來對付就夠了,弟弟是她的寶貝,是該被她好好藏著的,若是惹怒了柳如云等人,只怕會對弟弟不利。現在她確實能夠反擊,但是遠遠不夠。柳如云沒有防備時,她才能這么順利。天后,她必須要更加謹慎,才能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今天確確實實是有廟會的,中午的時候,蓮心就興沖沖的拉著蘇清婉往外走。

“小姐,今年的廟會可熱鬧了,許多異族的人來了,不僅有戲班子,還有玩雜耍的呢!我們也去看一看吧,再過些天子,府里可就忙著過年了,要出去還要等來年呢!”

蘇清婉一想也是,便應允了。街上的雪已經被掃得干干凈凈,人來人往,讓這大雪飄飛的季候里,仍舊覺得很暖和。手里抱著手爐,蘇清婉想著,給蘇凌云買一個兔子燈籠,小家伙,可喜歡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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