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大片近期上映。同住的大叔興致勃勃地拉我去電影院看。

“那部啊，”我搖頭，“不去。朋友說不好看。”

“不會吧，豆瓣評分很高啊。叫好的很多。”

“不用懷疑，那些肯定是托兒啊。”

“如果豆瓣不值得信賴，那以后怎么判斷一部片是好是壞呢？”

“要么就是鎖定幾個口味接近又比較有品的影評人。”我說，“要么，就用自己的眼睛去見證吧！”

【隨隨便便出現(xiàn)外星人真的不要緊嗎！】

這件事很扯。當然扯的事情我們經(jīng)歷過不少，像什么穿越時空的少女，虐待人的手機套餐，取代舊人類的新人類……但它們至少是循序漸進地發(fā)生的。以如此直接的形式開幕的，卻是第一次。

當時是星期天。我背著包提著一袋水果從家中返回學校，走進415宿舍的時候，感覺氣氛不對。

宿舍里有個新面孔，戴著頂鴨舌帽，發(fā)型是及腰的黑長直。見我進門，轉(zhuǎn)過頭來面對我，本以為是女孩，結果是個男的，鼻梁上一排整齊的圓釘，看著就不像好人。

肯定是爛操或者排長的朋友。我想。他們倆最像不良少年了。不對，排長是老年。

“都到齊了。”黑長直欣慰合掌，“那么開始吧。”

“什么啊？”我莫名其妙。

“喝啊——”排長操起一把椅子就朝那家伙砸去，動作之突然讓我目瞪口呆，而接下來的事更夸張——黑長直一甩腦袋，滿頭長發(fā)跟章魚觸手一樣揮舞起來，不僅輕易接住了排長的攻擊，還把他捆成了粽子。

其他頭發(fā)繼續(xù)伸長，把門和窗都關了，拉上簾子。

……所以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排長大吼大叫著：“干掉他！保護地球！”為什么話題突然就跑到拯救地球上去了！

“我一來就說了，讓你們別輕舉妄動。”頭發(fā)猶如群魔亂舞的黑長直說，“我只想你們幫我個忙。”

我鎮(zhèn)定地舉手：“那之前先告訴我你的身份吧。”

“你猜猜？”

“美杜莎。”

“錯了。用你們的話說，我是外星人。具體來自哪里不說了，反正超出了你們的智商范疇。”

這話真是讓人火大。但，外星人！我們終于接觸到外星人了嗎？！我莫名有些興奮。

“那么外星人先生……”最溫柔的容嬤嬤怯生生地舉手發(fā)言了，“您到底要我們干什么呢？”

“一定是人體實驗！”鍋爐工面色蒼白。

“男男生子方面的別找我！”老蝸發(fā)揮恐怖的想象力。

“……我不是腐女，謝謝。”黑長直說，“其實我跟你們一樣是個大學生。來這里是要完成一份報告，研究團體作業(yè)之于大眾心理導向的操作上限。”

我們面面相覷。這廝剛才肯定是說了外星語，我們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用電影來舉例吧。”黑長直說，“每部電影上映的時候，網(wǎng)上就會對它進行點評和打分，而這些往往就會成為另一些人的參考標準。”

我們點頭。IMBD、豆瓣、時光這些網(wǎng)站，我們都不陌生。但突然說這個干什么？

“除了電影，書啊，餐廳啊，旅游景點啊，也常常遭遇類似的品評。那么人呢？如果把一個人放到網(wǎng)上，供所有人鑒賞、打分，會怎樣？會得出公平的結果嗎？這結果對他本人以及完全不認識他的人又有什么樣的影響？這就是我的研究課題。因此——”黑長直的手在空中轉(zhuǎn)個圈，所有的頭發(fā)也都呈箭頭狀，“我選擇你來完成這個實驗。”

我們看黑長直所指的方向，他鎖定的人赫然竟是——大衛(wèi)！

“……哈？！”存在感經(jīng)常比總在打游戲的老蝸還要弱的大衛(wèi)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會在你們學校的網(wǎng)絡信號里動點手腳，所有人每天必須對你作出至少一次鑒定。”黑長直興致勃勃，“而你們這些舍友呢，就作為大衛(wèi)同學的團隊成員，全力以赴幫他提高支持率！”

“等一下！為什么要是我！”大衛(wèi)怪叫。

“因為你是這一集的男主角啊。”

“……不要隨便破壞作品的世界觀啊喂！”

“總之你們沒得選，最好乖乖配合我。”黑長直皮笑肉不笑，“表現(xiàn)得好，會有獎勵喔。”

“什么獎勵？正妹？”想交女朋友想出病了的爛操忙問。

“我保證你們期末考交白卷也不掛科。”

……作為外星人的禮物，這還真是意外的小家子氣啊。

“那么，期待你們的好消息，尤其是你，”黑長直拍著大衛(wèi)的肩膀，“加油吧，主角！”

【想上網(wǎng)？除非先踩過大衛(wèi)的尸體！】

我們很快就領教到了外星科技的厲害。黑長直果然是認真的。他走后不久，我們的電腦和手機就忽然黑屏了，彈出的一個窗口指示我們輸入身份證號，完了才能開機，進入的卻是一個關不掉的頁面，居中的，赫然就是大衛(wèi)的照片！

415宿舍六號床成員，大衛(wèi)，以一張放大版的典型證件照，霸占了我們的視野。他的單眼皮，他雪白的皮膚，他那嵌進尺寸剛好的窗戶就休想拔出來的國字臉……第一次如此發(fā)人深省。

除了以貧困著稱的八達，我們宿舍的人都有電腦，而就算八達也是有手機的。結合隔壁宿舍和樓上樓下傳來的“我的電腦中毒了！”“重啟也沒用！”“這人誰啊！”之類哀嚎來看，這是全校性事故應該沒跑了。

“我還要玩游戲的啊！怎么才能去掉這張臉？”老蝸的焦急非常具有代表性。大衛(wèi)微妙地感到不爽。

“鎮(zhèn)定，你們看這個。”我指示老蝸把鼠標從大衛(wèi)的鼻孔移到照片下方，那里有個投票欄，分為“頂”和“頂你妹”。還有一行溫馨提示字眼：投票后就能正常使用了哦。

外星人真狠啊！要知道電腦和手機是大學生，不，是現(xiàn)代人最不可或缺的兩樣東西！那一刻，我想起動漫里常有的名臺詞：“想前進？除非踩過我的尸體！”

那個流氓頁面上除了照片和投票欄，還有大衛(wèi)的資料。他的真實姓名、身高、生日、籍貫、就讀專業(yè)與班級、所住的宿舍……一應俱全。完全是個小型百度百科。此外還有個留言板，應該是給大衛(wèi)寫點評用的吧，很遺憾，現(xiàn)在上面的內(nèi)容全都是——

“這是什么鬼啊！”

“這個二貨是誰啊！”

“竟敢強迫老子投票！果斷差評！”

“誒！這人不是我班上的嗎？”

……大衛(wèi)將留言細讀一遍，臉都燒起來了。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嚴格來說，他也是受害者，但面對如此多不客氣的留言，他卻沒法不感到尷尬。

不過，黑長直還算有良心，在頁面的最下方附有一則聲明，宣稱為此事負責。而當我們給大衛(wèi)投完票后，頁面右上果然出現(xiàn)了一個X，變得可以關掉了。

身為舍友，我們給大衛(wèi)投的當然是支持票。也是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琢磨起大衛(wèi)這個人來。

415十個人，每個都有自己的鮮明的特色。我最欠最冷，鍋爐工頭腦最好且熱愛燒水，金氏最胖，爛操痘最多且缺乏女生緣，八達最窮最小氣，嬤嬤最娘也最萌，排長最老最瘦，一燦最英俊也最口齒不清，老蝸最宅最墮落。那么大衛(wèi)呢？

大衛(wèi)是我們宿舍最高的。他有一米八，瘦，戴眼鏡，喜歡打籃球，不帥，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有點呆。

大衛(wèi)是我們宿舍最白的，白如石膏。我們因此把他跟著名的大衛(wèi)雕像相提并論，而大衛(wèi)跟那雕像的共通之處在于他睡覺時會全裸。

其他呢？成績？我們宿舍除了鍋爐工和嬤嬤其他人成績都一樣爛。女人緣？大衛(wèi)暗戀小蘋果多時，兩人的關系卻一直沒什么進展。性格？大衛(wèi)很好相處，我亂開他玩笑老蝸讓他跑腿八達偷吃他的東西，他頂多稍微發(fā)一下飆，然后就跟沒事一樣了。

嗯，總之對我們而言，支持大衛(wèi)并不勉強。我們都挺喜歡他的。

但很顯然，更多的人不這么想。于是當我們投完票后，看了看結果，大衛(wèi)的支持率只有3%。真是夠低的。對此，大衛(wèi)口口聲聲說太無聊了，但看他的表情，還是有一點微妙的糾結的。

【莫道大衛(wèi)哪根蔥，校內(nèi)誰人不識君】

大衛(wèi)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家喻戶曉。我們?nèi)ナ程茫コ校ソ淌遥D書館……只要是跟大衛(wèi)在一起，就免不了遭遇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

“看！是那個大衛(wèi)！”——這是最常見的反應。

“確實挺高的嘛。”——這是比較友善的態(tài)度。

“媽的每次開機都要看見他煩死了！女朋友還質(zhì)問我為毛把手機桌面設成男人！”——這是躺著也中槍的情況……

只要置身學校范疇，哪怕不是學生也會被迫加入評審團。因此小賣部老板、食堂師傅、教授、校醫(yī)……統(tǒng)統(tǒng)都知道大衛(wèi)。甚至不時有人會跑我們宿舍來一睹真人。其中最過分的是武則天，她居然帶了一大幫陌生妹子組團前來觀光，手里還拿著一面小旗……

“該死的外星人！”低調(diào)的大衛(wèi)發(fā)脾氣道，“我做錯什么了，他要這樣整我？！”

“別難過了，你看人家科波菲爾和貝殼航母，身為大衛(wèi)注定就是要做公眾人物的。”鍋爐工安慰。

“而且大家慢慢都會習慣的。”我說，“等到新鮮感過去，他們就會把你當成一種劣質(zhì)的屏保。”

“混蛋！”

宿舍里憑空響起一聲呵斥，嚇了我們一跳，然后，就看到兩天沒見的黑長直披頭散發(fā)地從床底下爬出來了。……這家伙不是外星人嗎？為什么出場方式像個貞子！膽小的嬤嬤嚇得花容失色，幸而被距離最近的一燦以英雄救美之勢護住……

“我不是讓你們盡全力支持他嗎？”黑長直鼻梁上的圓釘寒光閃閃，“結果你們都干了什么！”

“我們有支持啊，我們每天都有投票！”八達抗議。

“只靠你們這點兒票就夠了？”黑長直橫了我們每人一眼，“3%的支持率，連零頭都算不上啊！”

大衛(wèi)的臉有點紅。學校里對外星人的騷擾感到不滿的人太多了，他們恨烏及物發(fā)泄在了無辜的大衛(wèi)身上，那怎么能指望票數(shù)會高呢？

“用用你們的頭腦！”黑長直戳著自己的太陽穴，“你們應該沖出宿舍，走向全校！”

“煩死了！”脾氣火爆的排長大叫，當慣了大家長的他最討厭受人擺布，“誰稀罕期末不掛科啊，不陪你玩了！”

爛操和老蝸立刻表示響應。就連一燦也皺起了好看的眉頭說：“偶也覺得席債太無裊了（我也覺得實在太無聊了）。”

“有種！那我就讓你們到畢業(yè)為止都集體掛科。你們一輩子呆在學校里吧”！黑長直冷笑道。

……沒見過這樣的外星人！專門拿成績來威脅人！不過這種賤招又真的很奏效啊，排長們又軟了。

“怕了吧！那就拿出干勁來！什么花招都使出來！”黑長直的口氣儼然地主，“你們的舍友被人看得這么扁，難道你們不會不甘心？”

說真的我們沒差的。畢竟事不關己啊……可大衛(wèi)那時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們看見他的眼中，確實有什么東西被點燃了……

【你知道有一款產(chǎn)品叫大衛(wèi)嗎？】

為了大衛(wèi)，更加為了期末不掛科，我們必須認真起來了。雖然我們是就讀于爛大學的一群爛人，但果真下定了決心，又覺得沒什么能難倒我們呢。

“這就是所謂爛船也有三分釘。”爛操說。

“不，應該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八達說。

“這么說來諸葛亮的帖子很少人看啊，只有三個臭皮匠在頂。”老蝸說。……這人在想什么！

“我們學校這么小，學生老師什么的加一起，撐死三千人。”智囊鍋爐工說，“3%的支持率，也就是有九十人給大衛(wèi)投票了。大衛(wèi)，你在這個學校里認識的人有九十個嗎？”

大衛(wèi)便計算了一下，我們一個班的同學有五十個，他參加社團認識的人有二十來個，打球認識的也有十來個，再算上其他七七八八認識的……“大概有吧。但不能保證他們都給我投了票啊。”

“有些人完全不認識你，但是也可能隨手給你投票。必須把這種可能性算進去。”鍋爐工說。我們聞言點頭不已，這個時候的鍋爐工好有氣質(zhì)！

“可惜這個投票系統(tǒng)是用身份證登陸的，沒法上馬甲。”金氏遺憾地說。

“有了，可以采取老鼠會發(fā)展下線的策略。”八達推推眼鏡道，這家伙家境貧寒，除了省錢之外也非常在意如何賺錢，因此研究過許多諸如“你知道有一款產(chǎn)品叫安利嗎？”的工作，“我們到各自的交際圈里拉人來幫大衛(wèi)投票，再讓那些人拉更多的人……”

“520的女孩子們肯定樂意幫這個忙！”嬤嬤眼睛一亮。

“春菜宿舍的學姐也會幫我的！”我也喜出望外。

“還有我那些生活部的同事，”排長道，“一燦！阿玲喜歡你，就由你搞定她以及食堂那些員工的票。其他對你有意思的妹子、老師全拜托了！”

一燦露出一副精盡人亡的表情，但還是點了點頭。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講義氣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貢獻著自己的攪基……不，交際圈，就連老蝸這種與世隔絕的生物都說：“經(jīng)常跟我組隊的網(wǎng)友不少是我們學校的，我會搞定他們！”

總之這真心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會議。我們充分了解了什么叫團結就是力量，什么叫只要通過六個中介你就能聯(lián)系上比爾·蓋茨。會議散場后，陷入一種莫名狂熱的我們立刻開始各自行動。

上網(wǎng)找網(wǎng)友……發(fā)短信給朋友……實地走訪……邊翻聯(lián)絡簿邊絞盡腦汁看還有誰可以利用……事后想想，如果當時我們不是在幫大衛(wèi)拉票而是在募捐，搞不好能籌到一個值得攜款潛逃的數(shù)字也說不定……

努力總是會有回報的。三天后，大衛(wèi)的支持率上升到了9%。提高了三倍啊！在這個學校里，有將近三百人給他投票了！

于是，第二次作戰(zhàn)會議順理成章召開。

“大家都已經(jīng)出盡人脈了吧？”大家長老排以會議主持人的身份發(fā)問。

我們點頭不已。嬤嬤還誠懇地說：“為了能拉大衛(wèi)一把，這幾天我還交了好些新朋友。”一燦則內(nèi)疚地表示：“偶忙著進進，答印了耕吼幾個旅孩幾約費（我瞞著靜靜，答應了跟好幾個女孩子約會）……”

看得出大衛(wèi)感動極了，他默默地別過頭，眼眶濕潤了。

可是9%還是不夠的。必須再接再厲。

“我覺得，”因為玩游戲而具備了一定戰(zhàn)術調(diào)整思維的老蝸罕見地率先發(fā)言，“只靠人情票還是有限，應該讓更多陌生人也認識到大衛(wèi)的優(yōu)點，自愿投票。”

“大衛(wèi)應該打扮得更帥一點。”嬤嬤立刻從女性角度貢獻意見，“很多女孩子是相貌協(xié)會的！”

“偶借里一些衣胡吧，里個幾高，吼搭配（我借你一些衣服吧，你個子高，好搭配）。”帥哥一燦聞言慷慨解衣。

“謝謝。外星人一開始選你就好了，那就不怕沒人投票了。”大衛(wèi)慚愧道。

“表芥末梭，他木有選精似已雞謝天謝地了。”

“靠！”金氏對于壞話有著驚人的領悟力，竟聽出一燦在說“他沒有選金氏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要勤快刮胡子，否則很邋遢。”八達加入討論。

“改一下發(fā)型，臉就沒那么方了。”爛操說。

“眼鏡最好換一副……”一年四季穿襯衫人稱打扮絕緣體的鍋爐工也不甘示弱。

大衛(wèi)一邊聽，一邊虛心地做起了筆記……

經(jīng)過拾掇的大衛(wèi)，美型度果斷上升不少。我們讓黑長直撤下了投票頁面的證件照，將大衛(wèi)不同角度不同姿勢不同表情的照片更新了上去。那感覺，猶如在為一部電影添加劇照。

接著我靈機一動，想到可以以朋友的名義在留言板里寫些大衛(wèi)的印象談，來豐滿大家對大衛(wèi)的認識。“好主意，就由你替我們寫吧！”排長說，“你不是很喜歡寫東西嗎？”

我寫的那篇初稿是這樣的：

比山更高的，是天空；比天空更高的，是人的心；比人的心更高的，是我的摯友大衛(wèi)。

比雪更白的，是象牙；比象牙更白的，是涂改液；比涂改液更白的，是我的摯友大衛(wèi)。

……

用文字PS一個人，簡直比給小說繪寫連載還困難！總之全寫完后，我已經(jīng)是一名成熟的軟文寫手了。

“大衛(wèi)以后上課千萬不能缺席，作業(yè)一定要按時交，還要主動幫教授端茶倒水收拾講臺。”爛操說。

“沒事就去小公園或者舞池那邊掃地，或者給花草樹木澆水，讓大家看到你是多么環(huán)保。”金氏說。

“我跟生活部的同事說說，把你的事跡作為先進在宣傳欄報道。”排長說，“還可以聯(lián)系廣播站……”

我們七嘴八舌，思如泉涌，說到后來，連自己都快要愛上這么優(yōu)秀的大衛(wèi)。這件事再次說明了，每一款成功的產(chǎn)品在走向市場前，首先被征服的，必然是推銷員！

【我不是大衛(wèi)，是大衛(wèi)·改】

在415的聯(lián)合打造下，大衛(wèi)，重生了。

清晨六點，大衛(wèi)起床了。漱洗完畢后，他將頭發(fā)梳得飄逸又不失自然，然后換上一燦贊助的服裝，噴上兩滴金氏提供的香水，就去自習了。

現(xiàn)在所有人都認識大衛(wèi)，包括那些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家伙。他們的票數(shù)不容小覷，大衛(wèi)需要為他們塑造一個勤奮好學的形象。勤奮好學之余還能把自己收拾得這么清楚，就更動人了。

讀完一個小時書后，大衛(wèi)就往操場去了，他要在那里跑一會兒步，好給那些一早有課或熱愛晨練的人造成“啊這家伙的生活真的很健康”的錯覺。鍛煉完大衛(wèi)還會隨手撿起操場上的垃圾，在眾人贊許的目光中丟進垃圾桶。

不遲到不早退是必須的。作業(yè)也都在鍋爐工的幫助下好好地完成了，跟別的班級一起上課時，鍋爐工還會事先告訴大衛(wèi)一些題目的答案，好讓他主動舉手作答。

往返宿舍的路上，跟大衛(wèi)走在一起的人也是精心安排過的。絕對不能是一燦和嬤嬤這兩大花樣美男，最理想的人選當然是金氏和爛操，可是這倆居然把自尊看得比友情和大局還重，寧死不作陪襯。沒辦法，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讓骨瘦如柴行將就木的排長與缺乏光合作用臉色蠟黃的老蝸擔任左膀右臂，以增加大衛(wèi)的視覺效果。

午餐和晚餐還是盡量吃食堂，因為那里人多。大衛(wèi)排隊時的規(guī)規(guī)矩矩、點菜時的文質(zhì)彬彬、吃飯時的細嚼慢咽，全都有人看在眼里。此外他的吃相還不能太難看，點的菜不能太奢侈也不能太寒酸，不能有剩飯?zhí)羰持愋袨椤f惡的八達甚至窺準時機，當眾讓大衛(wèi)請了一次客，惹得我們?nèi)浩鹦Х隆?

……總而言之，那真是一段猶如混跡演藝圈般的時光。除了到處貼海報以及租一輛車沿街嚷嚷“請惠賜您寶貴的一票！”外，我們跟那些為選舉而出盡百寶的政治家幕僚完全沒兩樣！在我們的努力下，大衛(wèi)的支持率水漲船高，一周后達到了25%。

“你們太棒了！”再次出現(xiàn)在415的黑長直心花怒放，操縱他那一頭長發(fā)擁抱著我們，“我真沒挑錯人！”

“那你答應我們的——”八達提醒。

“放心，我保證你們期末不掛科！”

我們欣慰地笑了。我們也就這么點兒出息了。大衛(wèi)笑得尤其意氣風發(fā)。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呼——”一陣疾風刮進了415，毛巾課本衛(wèi)生紙什么的稀里嘩啦亂飛起來。風停下，宿舍里又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頭發(fā)短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女孩，眉清目秀，耳朵上卻綴滿了銀環(huán)，使人擔心她還能不能聽得見聲音。她穿著黑色背心與熱褲，身材？反正爛操垂涎不已了。

黑長直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顯然，他跟這個光頭娘是認識的。這么說，她也是外星人？我發(fā)現(xiàn)我們對這種超自然的存在越來越有免疫力了。

“你來干什么？”黑長直問。

“你干的好事我都知道了。”光頭娘笑嘻嘻地說，“真有意思，讓我也摻一腳吧？”

“不行！這是我一個人的實驗，你不會去別處搞啊？”黑長直急了。

“別那么小氣嘛。況且就算你不答應，我也已經(jīng)把該布置的都布置好了。”光頭娘壞笑著說。

黑長直大驚。我們忙各自開機，然后就看到，原本由大衛(wèi)獨占鰲頭的投票頁面，有半壁江山已經(jīng)拱手讓人——那個人，竟是我們的班長！

【石膏VS花崗巖】

班長叫巖。這個名字跟他那硬朗陽剛的臉部線條不謀而合。如果說大衛(wèi)是石膏雕像，那么巖班長的原材料就是花崗巖。他那濃眉大眼間傳遞出的剛正不阿，令人心折。

學校網(wǎng)絡被綁架的情形已經(jīng)進入了第二周。拜亂入的光頭娘所賜，游戲規(guī)則發(fā)生了改變——現(xiàn)在想要用手機和電腦，仍必須先投票，卻不再是針對大衛(wèi)一人，而是在大衛(wèi)和巖班長中二選一。

凝視著投票頁右邊、屬于巖班長的那張可以給公安系統(tǒng)當形象代言的正直照片，我們的心情很復雜。要做的事情仍然沒變——幫助大衛(wèi)盡量多地爭取票數(shù)。但巖班長可不是一個容易打敗的對手。

首先，他是一個很有人望的班長。辦事認真負責，成績出類拔萃，深得老師和同學們的信賴。他甚至是學生會的骨干，還在校運會上取得過好成績呢！

除了內(nèi)在，巖班長的外在也跟大衛(wèi)完全不同。大衛(wèi)雪白，他卻黝黑；大衛(wèi)光潔無毛，他卻體毛旺盛；大衛(wèi)氣質(zhì)奶油，巖班長卻Man得能直接派往前線……雖說風格各有千秋，但感覺上巖班長更有吸引力。

最后就是團隊了。巖班長所在的110宿舍也跟我們415完全不是一個級數(shù)。415是墮落的代名詞，而110卻是強者大本營。事實上110這個數(shù)字聽起來就很有殺傷力啊！巖班長的舍友都是些個性與能力兼具的好學生。比如名字很娘的眼鏡男“小芳”是個計算機高手，比如滿臉橫肉看著仿佛殺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是圍棋社中堅，比如身材活像改造前的美國隊長的“小朋友”是個證書專業(yè)戶……

大衛(wèi)VS巖班長的局面出爐的第二天，我們在去上課的路上碰見了110的各位。

110宿舍的人不壞，不過我們之間沒什么話題和往來也是事實。現(xiàn)在大家已經(jīng)是競爭對手了，這一碰面，赫然就有了幾分風云變色的味道。而路上的同學們同時看到了大衛(wèi)和巖班長，也不禁交頭接耳起來。

“外星人也跟你們說過了吧？這個事……”我問。

“是的，那個光頭的女孩子。”巖班長說，“老實說，我覺得很莫名其妙。”

“就是嘛。也不知道外星人是不是都這么蛋疼。”大衛(wèi)忙說。

“但事已至此，我還是決定要好好加油。”巖班長認真地說，“一起加油吧。”

大衛(wèi)啞然。

“對我們而言，這也是一個自我提高的機會。”

……還真像是正直又死板的人會說的話啊！頓時我們不知道該從哪里吐槽起。而圍觀群眾又嘀嘀咕咕開了，我聽到一些對巖班長的贊美性臺詞，覺得有些不妙。

巖班長的第一次開票成績，就獲得了16%的支持率。由于他跟大衛(wèi)的交際圈有一部分是重疊的，所以大衛(wèi)的票數(shù)被他分去了一些，支持率跌到了22%。

“別在意。”嬤嬤用最土的臺詞鼓勵大衛(wèi)，“你是最棒的！我們永遠支持你！”

“可是你們家武則天都去給他投票了……”大衛(wèi)哀怨地說，“還有好多教授也叛變了。”

“那你也不能輸給他！”金氏咬牙切齒。他曾經(jīng)是班長，后來被巖班長橫刀奪愛，從此對他恨之入骨。雖然這件事歸根結底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活該。

“對。不要小看我們這段時間的努力。”排長說，“他是比你人緣好點、人脈廣點，但學校人這么多，他總不可能全部壟斷吧？”

我們給大衛(wèi)打氣，同時也是給自己打氣。畢竟大衛(wèi)能有今天，我們功不可沒，既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怎能甘心就這樣認輸？

于是未來的幾天，415宿舍火力全開，比過去更賣力地宣傳大衛(wèi)的種種好處。我想到了好玩的段子，就以大衛(wèi)原創(chuàng)的名義發(fā)到留言板上去；一燦承諾“我們約會吧”的對象已經(jīng)排到了兩個月后，他為此累出了黑眼圈；老蝸把辛苦打出來的裝備拱手送人，以吸引對手愿意朝大衛(wèi)來一發(fā)……這些都太感人了！110宿舍那些自視甚高的強者們絕對做不到這個地步！

但……強者能做到一些我們絕對做不到的事情。

某個夜晚，大衛(wèi)在上晚自習的時候遭遇了尷尬。一個女孩拿著一道高數(shù)題來請教他該怎么做。想當然爾，大衛(wèi)除了貢獻一串省略號之外什么也不能給她。而那個時候，恰巧在場的巖班長聲若洪鐘般道：“同學，讓我看看好嗎？”

不久我們就在投票頁上看到了那個女同學的拆臺發(fā)言：“力挺巖同學！他是有真材實料的！而大衛(wèi)雖然很刻苦，卻做不出一道簡單的題目，我很失望……”

……既然是簡單的題目你為什么還要問他！坑爹嗎這不是！這條留言帶來了很壞的影響，從此大衛(wèi)再去自習室，經(jīng)常會碰到一些故意來問他問題的人。大衛(wèi)成績很爛的真相因此浮出水面。成績很爛當然不是什么罪過，可是偽裝上進好學卻不具備相應實力，就會讓人覺得感情受到了欺騙。

糟糕的還不止這個。大衛(wèi)去運動場跑步的時候，又與巖班長不期而遇。

“一起跑吧？”巖班長和藹地建議。大衛(wèi)當然只有點頭說好。

第一圈，他們倆并駕齊驅(qū)；第二圈，大衛(wèi)開始略微落到下風；第三圈是下下風了；第四圈，巖班長居然還有余力加速，大衛(wèi)被拋下了半圈有余；來到第五圈，大衛(wèi)忽然醒覺我是來鍛煉的又不是來比賽，為什么要這么辛苦啊？遂不跑了。但巖班長仍孜孜不倦地跑著。這一幕于是被解讀為：大衛(wèi)中途棄賽，太沒有體育精神了。

而巖班長的其他加分事跡還包括：他以學生會的名義組織了一批志愿者去給孤寡老人獻愛心；他在最近的一場演講比賽上發(fā)揮出色大放異彩；他在女生宿舍出現(xiàn)老鼠時挺身而出守住了少女的夢與和平……

巖班長與大衛(wèi)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實力、他的人品，不管有沒有外星人的實驗，那些優(yōu)點都是毋庸置疑的。而他的那些舍友雖不曾正面出手相助，各自取得的成績卻能夠與巖班長相互輝映，形成聯(lián)合氣場。讓人覺得110宿舍出品的家伙質(zhì)量有保證，你，值得擁有。

巖班長的支持率上升到了35%。而大衛(wèi)降到了13%。

【低端黑VS高端黑】

留言板上的一篇長文，掀起了軒然大波。那是一篇黑巖班長的文章，內(nèi)容大概是這樣的：

巖這個人，永遠板著一張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對比不上自己的人理都不理。一個字，裝！

巖的毛多得，哎喲就算去裸奔別人也會以為他穿著毛衣秋褲，這人是根本還沒完成進化吧！

別看巖長得耿直不屈一身正氣，還不是照樣會做出躲在宿舍里偷看賣肉動畫這種事情！

……

只能說，這是一篇水平相當?shù)偷奈恼隆３錆M了作者自己的主觀看法和不痛不癢的人身攻擊。我們看了兩遍，越看越覺得口氣似曾相識……

“金氏！”排長忽然叫道，“這是你寫的吧？！”

九個人的目光鎖定金氏，這個死胖子頓時滿臉尷尬，他不安又好奇地問：“你怎么知道的啊？”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很熟悉你那種幼稚的酸葡萄心理啊！我們都知道金氏對巖班長篡位一事耿耿于懷，但沒想到他會做這種多余的事情。“我是想助大衛(wèi)一臂之力的……”他試圖辯解卻被我們集體噴回去：“屁咧！你這根本是借刀殺人吧！”

但事實證明，輿論這東西真的很微妙。金氏的沒品行為固然激起了一些人的反彈，卻也帶動了一些早就對巖班長不滿的人紛紛站出來。頓時“巖那家伙看著很男子漢，其實可會抱教授大腿了！”“對別人家的秩序抓得很嚴，對自己宿舍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次我看見他偷瞄女生曬的內(nèi)衣，這個悶騷色狼！”……

很有點像多年后，方舟子率領大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黑韓寒。

巖班長的票數(shù)掉下來了，此消彼長，大衛(wèi)升到了24%。我們看在眼里，心情微妙。始作俑者的金氏則一聲不敢吭。

再見110宿舍的各位，驗證了我們的擔憂——他們鄙夷的眼神分明是在說：“沒想到你們?yōu)榱粟A可以做出這種事情。”天地良心，全都是金氏一個人的錯啊！當然這件事，我們也不能告訴他。因為就連武則天這種粗枝大葉的人都對我們旁敲側擊了：“黑班長那些話不是你們寫的吧？如果是，那可不太厚道！”

所以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事情從此變得不單純了。

仿佛是報復巖班長受到的傷害，有人往投票頁上傳了一張新的照片——大衛(wèi)的，裸照。

不不，不要誤會，不是全裸的那種，但是你知道的，大衛(wèi)確實有裸睡的壞習慣。那張照片狡猾地將他蓋住下半身的被子替換成了馬賽克，結合大衛(wèi)睡得一臉幸福的表情，看上去猶如他正享受著被拍艷照……

留言板頓時就被齊刷刷的“啊啊啊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啊！”“變態(tài)！大變態(tài)！”“你真把自己當大衛(wèi)了嗎？！”……給刷屏了。

就像110的人誤會了我們一樣，我們也無法不去猜想，那張照片跟他們之間的關系。

“都是我不好。”金氏慚愧地對大衛(wèi)說，“如果我沒寫那東西，110的人就不會做得這么絕了。”

“就算不是你，他們也早晚會開始黑大衛(wèi)的。”鍋爐工理智地說，“現(xiàn)在，大衛(wèi)你趕快起草一份聲明，就說那照片是宿舍拍著玩的，沒有別的意思。可以的話，最好能開一個小型的記者招待會，澄清一下。”

……鍋爐工真是太投入了。記者會不現(xiàn)實，但由我代筆的大衛(wèi)自白書很快發(fā)出去了，只是收效甚微，因為一堆人的回帖都是：“呵呵。”“呵呵。”“呵呵。”……笑得好討厭啊！

大衛(wèi)的麻煩并未過去。不久又有人上了一張新照片，題目叫：大衛(wèi)和他秘密交往的女友。照片上的妹子赫然是小蘋果！那是大衛(wèi)跟小蘋果談笑風生的一張合影！

“你丫竟敢偷跑？！說！你們什么時候到這地步了！”爛操悲憤地揪住大衛(wèi)的衣領吼道。

“沒有啊！我們就聊天而已，什么也不能代表好嗎！”大衛(wèi)尖叫。

連舍友爛操都誤會，其他人更不用說了。要知道小蘋果在這個貧瘠的學校可不是一般的受歡迎。況且就算那些“蘋果汁”相信了大衛(wèi)跟女神沒在交往，也不可能對這種照片無動于衷，就沖著制裁情敵，他們也不可能再給大衛(wèi)投票了！如果這也在110的計算之中，只能說他們不愧是精英宿舍啊，太狠了，那一刻，我想起政治家參選時，競爭對手為了打敗他們，總是不擇手段，下至美人計，上至扒祖墳……

就在大衛(wèi)被黑得心力交瘁之際，一條來自巖班長的短信沖進了他的手機。打開來，只見上面寫著：

“勾心斗角太沒意思了。不如我們用彼此都擅長的方式來分出勝負吧。”

大衛(wèi)沉默片刻，回道：“行，一對一。”

【是男人就用籃球來對話！】

與巖班長相比，大衛(wèi)各方面都技不如人。唯一未必輸他的，就是籃球了。

通過那個不管愿不愿意每人每天都得看見的投票頁面，大衛(wèi)要跟巖班長要進行一場籃球PK的消息迅速傳開，并引起了廣泛的興趣。

“這才對嘛！比起小動作，還有什么比實打?qū)嵉那蛸惛庇^！”

“嗯，只要不出現(xiàn)假摔改判之類狀況，這的確是最公平的辦法了！”

“比一場！比一場！”

“在一起！在一起！”

雖然許多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在期待這場比賽，但這樣的氣氛總算比之前的黑來黑去要健康多了。只是當黑長直知道大衛(wèi)接受了比賽時，表現(xiàn)得十分暴跳如雷。

“你能保證贏他嗎？為什么要答應？”他大叫，“這要是輸了，人們更有理由不給你投票了！你知道自己的支持率現(xiàn)在多低嗎？！”

“不一定會輸吧。”大衛(wèi)沒好氣地說，熱愛體育的巖班長誠然是我校的籃球一把手，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那么多人知道這件事了，我如果說不比，票數(shù)只會掉得更厲害吧。”

黑長直沒辦法了，只得喃喃地說了句：“既然這樣，你一定要贏！”

于是，在沒有課的當天下午，大衛(wèi)雄糾糾氣昂昂地出征了。

排長所在的生活部，宗旨是為廣大住校生的生活增添樂趣，因此對這場蔚為話題的比賽給予了大力支持。不僅協(xié)助宣傳，還神通廣大地借到了體育館的籃球場。當我們步入場地時，發(fā)現(xiàn)四周看臺竟座無虛席，正規(guī)籃球賽都未必有這種上座率。

巖班長已經(jīng)換好籃球服在場上熱身了，體毛發(fā)達的他，仿佛一只刺猬。與這副粗獷形象不同的是，他的運球動作十分優(yōu)美、仔細。

“嗶嗶——”擔任裁判的同學吹響了口哨，熱鬧的觀眾席立刻安靜了些，注視著籃球場中央的大衛(wèi)和巖班長。二人看著對方，走近。

沒有廢話，比賽開始。

裁判將籃球拋向空中，大衛(wèi)和巖班長幾乎同時躍起，出手爭奪，四周立刻爆發(fā)出響亮的喝彩。

必須承認，之前我們嘔心瀝血包裝的大衛(wèi)，全部的帥氣指數(shù)加在一起，也不及他剛才的縱身一躍。大衛(wèi)不愧是有籃球才華的人，這里才是他的領域啊！

巖班長的身高不過一七五，大衛(wèi)比他更高，手腳也更長，那顆球最后還是被他給收下了。落地之際，巖班長順勢來了個抄手，想自下而上把球打掉，卻被大衛(wèi)洞悉了他的陰謀，及時避開。

大衛(wèi)一落地就運球沖向?qū)γ婊@架，巖班長急忙跟上，這一次他成功地把球給斷了下來。“哦哦！”支持巖班長的人立刻歡呼，我們則發(fā)出遺憾的嘆息。

巖班長運球跑了，大衛(wèi)不敢怠慢，緊急回防，一番拉鋸后如銅墻鐵壁般攔在了巖班長面前，巖班長這時擺出了跳投Pose，大衛(wèi)立刻跳起阻攔。

不料巖班長那只是個假動作，他迅速收起Pose，闖入禁區(qū)。

不料大衛(wèi)那也是假動作，他將計就計地瀟灑轉(zhuǎn)身，幅度很大的一巴掌，將球從巖班長的手中拍飛。然后他追球追至三分線，試圖投出一個三分球，卻遺憾地沒進。

下一瞬間，兩人雙雙變身櫻木花道，爭著去撈那個籃板球……

比賽就這樣激烈而精彩地進行著，我們看得十分投入。這個時候的我們純粹是在享受比賽的可看性，跟賽果將帶來多少票反而沒關系了。

上半場比賽終于結束時，大衛(wèi)和巖班長之間的比分是16:22，暫時落后。這要歸咎于大衛(wèi)雖有身高優(yōu)勢，體力卻不及巖班長。更何況巖班長毛多勢眾，大衛(wèi)與他近距離磨蹭的時候，會被癢癢得影響發(fā)揮。

下了場，大衛(wèi)坐在爛操扛來的椅子上，頭上蓋著嬤嬤親手擰的毛巾，飲用著鍋爐工熬夜燒的開水，接受金氏將功贖罪的按摩。一旁的排長則以教練的口吻道：“我注意到，他右側的防守薄弱，待會兒，你嘗試以左勾拳將他逼到擂臺的死角……”

大衛(wèi)說：“這不是拳擊賽，謝謝。”

這個時候，黑長直出現(xiàn)了。他匆匆忙忙地跑到大衛(wèi)身邊，問：“能贏吧？”

“都說了不一定。”大衛(wèi)說。單挑遠比群P更消耗體力，他汗流浹背。

“來，把這個吃了。”黑長直悄悄塞給大衛(wèi)一顆小藥丸，“我們星球的興奮劑，吃了你就贏了！”

“作弊？我不干。”大衛(wèi)是一名正直的運動員，他斷然拒絕道。

“笨蛋，作弊怎么了？他們還不是……”

沒等黑長直說完，光頭娘再次一陣風似的出現(xiàn)了，她指著黑長直罵道：“好啊，就知道你會不老實！”

“你又老實了？”黑長直冷笑，“把那些照片放到網(wǎng)上煽動輿論的是誰啊？”

“我親自動手，總比你借別人的手哄抬股價來得光明正大吧？”

“你跟我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莊家，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這兩個外星人梗著脖子，越吵越大聲。

“你打著實驗的旗號在學校里開股市，利用地球人幫你賺錢，這件事要是傳到教授耳朵里你覺得怎么樣？！”光頭娘道。

“你既然知道我干的事情是非法的，干嘛還硬要湊熱鬧分一杯羹？你賺的錢還比我多吧！”

“喂！！”大衛(wèi)忽然大叫一聲，盯緊了黑長直，“她剛才說你干了什么？”

“不用在意，她是想挑撥離間呢。”黑長直意識到失言了，忙掩飾道。

“你利用我們幫你賺錢，是真的？”

“都說了那是她在挑撥離間……”

“我沒有亂說！”光頭娘痛痛快快地說，“你們處心積慮爾虞我詐的時候，這家伙數(shù)著賺到的錢到處泡正妹呢！泡的時候大概還眉飛色舞地把地球人的愚蠢當成談資吧！”

“我……”黑長直正想繼續(xù)解釋，大衛(wèi)忽然用櫻木花道舍身救球的動作朝他撲了上來。全場嘩然，本來是來看球的人，此刻看到的卻是大衛(wèi)把一個非主流的男子按到在地，玩命痛揍。非主流男子的長頭發(fā)像蛇一樣漫上大衛(wèi)的身體，我們見狀，連忙上去幫大衛(wèi)拉開那些“蛇”……

就在場面越發(fā)失控的時候，天花板上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一輪飛碟狀的光團，它像接觸不良的電燈那樣閃爍了幾下后，光頭娘和黑長直就不見了，然后，它也不見了。

【裝模作樣算什么，天然才是真絕色】

415宿舍。

因為大衛(wèi)的暴走，籃球賽徹底玩完。回到老巢的大衛(wèi)，坐在床上雙手抱頭，喃喃自語著：“完了完了……我打了外星人……這下地球要毀滅了……要毀滅了……”

“放心吧，不會毀滅的。”一個聲音憑空響起，然后老蝸的電腦就黑了，浮現(xiàn)出一張非常目測五十歲以上的男人面孔來。

“又系外心仁？”一燦皺眉。而大衛(wèi)則嚇得渾身一哆嗦。

“別怕，我是來跟你們道歉的。”中年外星人說，“之前你們碰到的那兩個，是我的學生。當老師的管教不嚴，真是愧對地球的朋友啊。”

“那兩個家伙到底搞的什么鬼？”排長問。

“簡單說……他們在地球選定了對象，把他們當成股票一樣，在我們學校里上市。”外星教授說，“你們懂股票的吧？低價買進，高價賣出。走得好的股票，股值會不斷升高。”

“大衛(wèi)越有人氣，他所代表的那支股票就會越值錢？！”我恍然大悟。

“對咯。因為你們很努力，所以我那笨學生發(fā)了一筆小財……而另一個笨學生看見了，眼紅，也就有樣學樣了。不過學生畢竟資金有限，買了這支股票就不好買另一支股票，所以他們才要你們相互競爭，好刺激股民的擇優(yōu)錄取的購買欲望……”

……原來這就是光頭娘推出巖班長的原因，對她來說，那就好像新股上市吧！

“就是這樣了。他們賺的錢，我會全部沒收。以后也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希望不會影響你們對外星人的印象。啊，還有，那個強制投票的頁面也會取消。那之前你們要不要最后看一眼？”

說著，外星教授的畫面縮小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熟悉的投票頁面。有一封外星人的公開信緩緩打開。上面記錄的，赫然就是我們剛剛了解到的鬧劇真相。那等于是側面告訴了所有人：為什么大衛(wèi)要痛扁那個黑長直！

我們震驚地看到——大衛(wèi)的支持率，現(xiàn)在竟是52%！這是什么樣的飛躍！而留言板密密麻麻都是贊嘆：

“大衛(wèi)純爺們！鐵血真漢子！”

“是男人就要在大庭廣眾下痛扁外星人！”

“男人打吧不是罪！沒點血性還算男人嗎？！”

大衛(wèi)喜得合不攏嘴。雖然現(xiàn)在票數(shù)如何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但這最后一刻，他完敗了巖班長！甚至巖班長還以本尊ID發(fā)帖對他表示祝賀呢！

“書也好，電影也好，股票也好……別人吹得多天花亂墜，也跟自己無關。自己覺得好，才是真的好。”教授的臉又出現(xiàn)在屏幕上，“而要想受歡迎，與其把重心放在耍小聰明上，倒不如表現(xiàn)出自己最真誠和個性的一面——我也是這么教育那些笨學生的。”

教授的說教總結完畢，對我們做了個揮別的手勢：“那么，再見了，有機會還會再見的吧。”

“等一下！”我叫住他，問出心頭的疑惑，“那個黑長直，他既然要把人當股票用，為什么非挑大衛(wèi)不可？光頭娘挑巖班長還比較有道理！”

這是一個對大衛(wèi)缺乏尊敬的問題，可是大衛(wèi)本人也表現(xiàn)出很想知道的樣子。

“哦，要不我怎么說他是個笨學生呢。他是看到大衛(wèi)跟我們星球的人長得最像，下意識地覺得他會比較受歡迎，卻沒考慮到地球人喜不喜歡這種長相的問題。”教授一邊說，一邊像《畫皮》那樣伸手去扯自己的臉，把它像一張面膜那樣揭了下來，我們看到偽裝之下，他的真實面孔居然跟個盒子一樣四四方方的！“這是我們星球的人的樣子，放眼這所學校，臉能方到這種程度的，可不就只有你們家大衛(wèi)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