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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法

  • 諸神與右
  • 癡人也說夢話
  • 3446字
  • 2025-08-15 12:45:16

我以前覺得,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是沒有法度的。但是后來我慢慢發現,這個世界存在著潛在的法度,而這些法度甚至要比現代文明更加有約束力,不然以這個世界修士破壞力,如果沒有規則約束,世界早就崩壞了!

——某人

司空會會個子不高,坐在椅子上雙腳懸空一晃一晃的,手里的瓜子嗑個不停。

執法殿的人都被派出去維持秩序了,現在整個執法殿便只剩下張三和她以及這個神神秘秘不知道來歷的少年了。

這么多年了,司空會會還是第一次看見張三會和一個人慢慢地聊到入迷。

兩個人的談話,既不是求知,也不是審問,感覺就像是一個學者在向另一個學者進行求證。

張三的手指在案幾上停了半響,殿外的桂香順著窗縫溜進來,混著青銅燈盞的油煙味,在空氣中纏成一團。

說著說著,忽然低笑一聲,笑聲里帶著點被戳破心思的喟嘆,“幾句話把稷下的底褲都快扒下來了。”

池序歪頭,銀發滑過肩頭:“晚輩只是想知道,法到底是秤,還是刀。”

“秤?刀?”張三站起身,玄色袍擺在地面掃出半道弧線,“在稷下,秤是給多數人看的,刀才是給少數人備的。”他走到殿中一塊石刻前,指尖撫過那些被歲月磨得發亮的字跡,“第一代殿主立這法時,斬過鬧事的皇子,也放過偷學禁術的雜役——你說他按的是法,還是心情?”

池序跟著走過去,仰頭望著那丈高的刻石,上面的字跡鐵畫銀鉤,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皇子有背景,雜役沒根基,放過雜役是憐憫,斬皇子是立威?”

“是權衡。”張三糾正道,“皇子背后是皇室,斬他,是告訴天下人稷下不偏私;雜役偷學是為了活命,放他,是告訴學子們稷下有溫度。”他轉過身,目光沉沉地鎖著池序,“這世間哪有絕對的公平?連天地都分高低,江河都有深淺,法若死摳條文,才是真的不公。”

“那法度豈不成了殿主手里的泥巴?想捏成什么樣就什么樣?”司空會會終于磕完了瓜子,把瓜子殼往空中一拋,指尖凝出點靈光,將殼子燒成細灰,“當年我罰那個偷丹藥的世家子,你非說要給世家留點顏面,只讓他面壁三月;轉頭就把偷了塊靈石的孤兒扔去挖礦三年——這不是雙標是什么?”

張三沒瞪她,只是淡淡道:“世家子偷丹藥是為了爭風吃醋,孤兒偷靈石是為了給妹妹治病。”

“所以呢?”池序追問,“動機不同,罪就不同?那法上為何只寫‘偷盜者罰’,不寫‘因何偷盜者減罰’?”

張三沉默了。

其實很早之前他也有過模糊的想法,法律究竟需不需要溫度,其實在有執法概念起便一直有人思考過。

可被池序這么一挑,倒像是自己真的在拿法度當兒戲。

池序也沉默了,某個人曾經想要構建一個法不容情的社會,絕對的法律或許會傷害一些身不由己的人,但絕對不會放過那些罪不容誅的人。

理想是理想,可是見識過一些東西后就會發現,可是有些東西想想就可以,真的放到現實來,其實是千難萬難的,只要有一個人類還有私情,就不會存在絕對的法律。

哪有什么法不容情,只有可高可低的溫度,不想容情時便不容情,想容情時就榮情

池序忽然笑了,眉眼彎彎時,倒少了幾分銳氣,多了點少年人的清澈:“晚輩聽過個故事。說有個地方,小偷無論偷一文錢還是千兩金,初犯都是打三十大板;再犯,便要入監。哪怕你偷錢是為了救人,只要沒提前報備,板子照打。”

“死板!”司空會會撇撇嘴,“那要是有人快餓死了,偷個饅頭也要挨打?”

“是。”池序點頭,“但他們的法里還有一條:若有人見死不救,罰得比小偷還重。”他看向張三,“晚輩覺得,法該是條河。河有兩岸,左邊是規矩,右邊是人情,船能在河里漂,卻不能撞碎兩岸——您說的權衡,該是掌舵的本事,而不是把河岸挖了填,填了挖。”

張三的指尖在刻石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計算著什么。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道:“你說的那個地方,弱肉強食嗎?”

“也強。”池序望著殿外飄落的桂葉,聲音輕得像嘆息,“但他們信一句話:縱是王侯將相,犯了法,也得站在百姓跟前受罰。”

“荒唐。”張三斥道,卻沒了之前的冷硬,“真要是那樣,哪來的世家?哪來的圣地?強者流血流汗打下的基業,憑什么要跟弱者守一樣的規矩?”

“因為弱者也在流血流汗啊。”池序轉過身,目光里忽然多了些張三看不懂的東西,像是見過無數興衰的疲憊,又像是藏著某種信念的執拗,“前輩您看這殿外的桂樹,根在土里,花在枝上。根若爛了,花再艷也開不久;枝若太盛,根吸不到養分,樹也活不長。法要是只護著開花的枝,不管扎根的土……”

他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

張三望著刻石上“執法如山”四個字,忽然覺得那四個字像是在嘲笑自己。他想起百年前那個偷靈石的孤兒,后來在礦場成了采礦好手,每年都托人給執法殿送塊最大的靈石,說是“還當年的債”;也想起那個被他放過的世家子,三年后面壁結束,竟真的改了性子,成了教壇上的好先生。

執法殿的青銅燈盞懸在梁上,燈油凝結成半透明的琥珀色,映得張三的臉像塊淬了冰的鐵。他指尖落在案幾的《稷下法》刻本上,指腹碾過“亂序者斬”四字,聲音平直得像在念條文:“你問的,太多了。”

池序銀發垂肩,那張美得近乎妖異的臉上沒了之前的嬉皮,只余坦然:“晚輩只是覺得,法若不明根由,與刻著字的石頭無異。”

“法的根由,就是秩序。”張三抬眼,眸子里沒有波瀾,仿佛在陳述天有日月這般公理,“第一代殿主立法定制,不是為了討誰歡心,是為了讓稷下能站到今天。”他指尖在刻本上劃過,“偷靈石的雜役與偷丹藥的世家子,罰得不同,因他們破壞的秩序輕重有別——雜役偷靈石,亂的是庫房規矩;世家子偷禁術,亂的是學宮根基。”

“按前輩的意思,法是秤,卻要看稱量之物的分量?”池序追問,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鋒銳。

張三沒答,轉而看向殿中那尊青銅獬豸像——獨角,羊身,雙目圓睜,是執法殿的鎮殿之寶。“獬豸辨善惡,卻不辨強弱。但秩序的根基,是讓強不欺弱,弱不犯強。”他的聲音依舊平直,“世家子有家族牽連,罰重了會牽動學宮與世家的平衡;雜役無依無靠,罰重了會讓底層學子寒心。這不是雙標,是維穩。”

司空會會在椅上晃著腳,瓜子殼堆了半桌。她跟了張三千年,還是頭回見有人敢這么跟他掰扯法度,更奇的是,張三居然沒直接把人扔去關禁閉。

“維穩?”池序笑了笑,銀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那要是有一天,強的為了自己的平衡,把弱的逼到活不下去呢?法還護著強嗎?”

張三的指尖停在刻本的某一頁,那里記載著三百年前的一樁舊案:某家族少主在學宮殺了三名普通學子,最終只被判禁閉百年。當時的執法殿主,正是張三。

“那三名學子,擅闖圣地專屬的演武場,先動的手。”他忽然開口,語氣沒什么起伏,卻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我確認,“法護的是守序者,不管強弱。”

“要是序本身就偏了呢?”池序向前一步,玄色衣袍掃過地面的青磚,“就像這執法殿的地磚,左邊鋪的是和田玉,右邊是普通青石——走玉磚的永遠是世家子,踩青石的只能是沒有背景的平民。這序,難道就該一直守著?”

張三終于從刻本上抬起眼,目光落在池序臉上。那雙眼依舊沒什么情緒,卻像有兩柄無形的刀,要剖開這少年的心思。“你想說什么?”

“晚輩不想說什么。”池序攤手,笑容里帶了點狡黠,“只是覺得,前輩執掌執法殿千年,該比誰都清楚——法要是只盯著眼下的序,早晚會被序里攢下的怨懟撐破。”

殿內靜了片刻,只有青銅燈盞偶爾發出“咔”的輕響。

張三忽然站起身,玄色袍角掃過案幾,帶起的風讓池序鬢邊的銀發微微顫動。他沒看池序,徑直走向殿門,手按在門環上時,才淡淡道:“執法殿的法,是稷下的法。稷下要它變,它便變;稷下要它不變,誰也動不了。”

這話聽著像逐客令,卻沒趕人。

池序望著他的背影,忽然笑道:“前輩剛才摸的那頁舊案,后來那世家少主禁閉期滿,出去就被人廢了修為。聽說動手的,是個沒背景的散修,當年那三名學子的同鄉。”

張三的手頓了頓,沒回頭,也沒接話,只是推開了殿門。外面的桂香涌進來,混著點秋日的涼意。

“送客。”他對司空會會說了句,便邁步走了出去,玄色的身影很快融進廊下的陰影里,像從未出現過。

司空會會撇撇嘴,踢了踢池序的腳踝:“聽見沒?送客。”

池序沒動,只是望著張三消失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自己的膝蓋,像是在算什么。過了半晌,池序微微一笑,笑得傾國傾城,自言自語說道,“算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看你的了!·”

“人分三六九等,地位有高低貴賤,付出的有多有少,得到的卻不一樣,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公,怎么會有所謂平等!或許你說的不錯,平等是假的,對等才是關鍵!”

池序站在原地沒動,但身形逐漸隱沒在虛空之中!

司空會會看著他的背影,又瞥了眼張三離去的方向,忽然抓起一把瓜子,用力磕了下去——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怪。

殿內的青銅獬豸像,依舊睜著圓眼,仿佛將剛才的對話,都記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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