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上空流星劃過,感知到綢緞商人夫婦就在附近,李景恒變回真身,落在劍門關前。
李景恒環望四周,果然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驢車。
為了掩人耳目,李景恒從錦袋里拿出一粒炒豆,將其丟在地上,喊了一聲變,只見炒豆瞬間變成了一匹駿馬。
李景恒牽著馬走到驢車前,“咚,咚,咚!”拿手在車廂上叩了幾下。
那夫妻倆本就是驚弓之鳥,立刻驚醒,男子害怕道:“什么人?”
李景恒溫聲問道:“車內可是京師黃記綢緞莊的東家黃休?”
車廂內頓時一陣抖動,門簾顫顫巍巍地被掀開,畏畏縮縮地伸出一個男子的腦袋,害怕地看著李景恒,哭道:“我已經舍棄家業了,長孫公子還要斬盡殺絕嗎?”
李景恒好笑,沒想到他被認成是長孫溫派來的殺手了,輕蔑道:“長孫溫可雇不起本公!”
“呃?”黃休停了哭泣,驚訝地看著李景恒。心道此人竟然敢直呼長孫溫的名諱。
李景恒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說自己聽說了黃休一家的遭遇,特意追趕來為他報仇的。
黃休愣愣地聽了半天,無動于衷道:“郎君莫要誆我,那長孫公子是長孫司徒的兒子,文德皇后的外甥,郎君如何為我報仇?”
李景恒笑道:“長孫溫只是個公子,本公卻是個王子,家父是禮部尚書,江夏王上道下宗,本公是圣人親封的云夢縣公。長孫溫是文德皇后的外甥,本公卻也是當今圣人的從侄?!?
黃休終于有了一點反應,狐疑道:“郎君與長孫公子有仇?”
李景恒道:“雖無私仇,但有公恨!某正是掌萬年縣晝夜治安的左武候中郎將,長孫溫借父之權在東市逞兇行惡,分明是沒把本公放在眼里。后來聽說了這件案子后,某甚是慚愧,所以星野趕路,終于追上了賢伉儷,希望賢伉儷能隨某回京,指控長孫溫,某定為賢伉儷討回公道!”
黃休并不相信李景恒冠冕堂皇的話,只當是他們貴族子弟間起了齷齪,想要利用他來報復長孫溫。
黃休心底生出一絲希望,如果能夠讓長孫溫伏法,他黃休不介意做一回眼前這個自稱云夢縣公之人的刀,即使事后被長孫無忌報復也值了。
但是想到長孫無忌的圣眷和權勢,黃休很快就把這個希望熄滅了,死心道:“云夢公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是在下也在京師經營多年,恕在下直言,即使是令尊江夏王,也比不得長孫司徒的。在下此生不指望報仇,惟愿能夠平平安安回到益州老家足矣?!?
“夫君,我們回長安!”這時,一直躲在車廂里的女子突然走出來出聲道。
“荷娘,你……”黃休看到其妻果決的目光,話到一半停了下來,轉而對李景恒道:“好吧,云夢公,在下和拙荊就回京師指控長孫溫!”
正愁不知怎么勸說黃休的李景恒大喜,道:“未免意外,某派兩個護衛護送賢伉儷回京,某還有職責在身,先行一步?!闭f著,從錦袋里又掏出四粒炒豆,不經意間往城外樹林一丟,變成兩個力士各自牽著馬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
黃休夫婦只以為是跟隨李景恒而來的隨從,與兩個力士一起目送李景恒駕馬離開。
待到從黃休夫婦的視野里消失,李景恒化作縱地金光回到長安。
之后數日,李景恒不動聲色,只等黃休夫婦回京。感知到自己的黃巾力士已經到了長安城外,李景恒回到南衙。
見到李景恒,翊府錄事參軍張勇起身行禮。
李景恒道:“張參軍,某近日查得萬年縣長孫溫奸污東市黃記綢緞莊有夫良人,民憤極大,你草一個文書,然后派一隊人馬,去長孫亞公府上把長孫溫鎖到衙門來。”
“你怎么了?”李景恒見他的錄事參軍被定格在那,一動不動,明知故問道。
“將軍,長孫亞公?”張勇眼珠子瞪得老大,難以置信道。
“不錯,那長孫溫就是長孫亞公的五郎?!?
“將軍,這,這,這……”得到明確的答復,張勇立在那,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家中郎將是突然得失心瘋了吧。長孫無忌是什么人,貞觀朝第一功臣,文德皇后之兄,太子的舅舅,要抓他的兒子?
“叫你寫你就寫,抓的是長孫溫,又不是長孫無忌!”李景恒沒好氣道:“天塌了,有我撐著,你怕什么!”
“將軍,您就別為難卑職了。”張勇都快哭了,“卑職要是寫了這個文書,只怕下個月就得被貶到交州去了?!?
“好了,好了,你先退下吧?!睆堄侣暅I俱下的樣子,讓李景恒看得煩躁,難怪長孫溫如此肆意妄為,不是沒有緣由的。就把張勇趕了出去,打算自己寫個抓捕文書。
不過提筆一想,只怕也沒有哪個隊正敢去趙國公宅拿人。于是刷刷幾筆,準備自己親自去長孫無忌家里抓人。
李景恒不是沒想過把魏崇高翼帶上,只是他們兩個是北門百騎,不屬于左武候衛,抓人名不正言不順,另外看剛才張勇那德性,也不確定他們敢不敢去和長孫無忌剛正面。
被李景恒趕了出來,張勇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急得在門口轉起了圈圈。權衡了半天,最后決定,一路小跑,向宗正寺跑去。
長孫無忌的長子長孫沖,正是宗正寺的宗正少卿。
不過張勇的通風報信肯定是來不及了,宗正寺在左武候衛衙門西南,而趙國公宅就在緊鄰皇城的崇仁坊東南隅。
李景恒抓了一把炒豆,撒在地上,變成十幾個普通的武候衛兵,浩浩蕩蕩地去了崇仁坊。
長孫無忌是百官之首,活著的三公,但辭去相位后,一直處在半退休的狀態,除了朝會外,并不坐衙。此時的長孫無忌正在自家后院的花園里喂魚,全然不知風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