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搖頭不肯要，往后退幾步，但是看著不停咳嗽的曹小柒又往前走了兩步。

探著腦袋去看，眼巴巴的，曹小柒看見了朝他笑。

“咳咳謝謝咳咳謝謝你。”

江沅也是一臉笑容，羞澀的搖了搖頭。

“不用謝我。”

“七寶咋樣了？哪難受，咱去找大夫瞧瞧。”

曹旺苗著急的問。

“咳咳咳咳不用的小叔。”曹小柒知道自己沒大礙，就是嗆了水，“我沒事兒。”

“小七，好好的怎么就掉河里面去了呀，你不會水還跑那么遠。”二妞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曹小柒溫柔的朝二妞笑，“咳咳咳我真的沒事兒二姐姐別，別擔心，就是嗆了些水咳咳咳。”

說話是真難受，喉嚨更是跟被烤著一樣火燒火燎似的。

見大妞二妞的新衣裳都臟了，內疚道。

“咳咳咳大姐姐二姐姐咳咳，我給你你們買新衣裳。”

大妞無奈道：“這都啥時候了，還說這話。”

“是呀，不過是件衣裳罷了，你可是咱家的寶，那能比嘛。”二妞溫溫柔柔的說著，眉眼都在笑。

大妞看了妹妹一眼，二妞朝她看過來。

“大姐怎么了？”

大妞搖了搖頭，說不出來，剛才那股不對勁兒的感覺只是一瞬間，只覺得哪里不對。

“江沅你咳過來咳咳咳，謝，咳咳咳謝謝謝你救了我。”

說著，曹小柒把整個荷包里的銀子都倒出來遞給他，粗粗瞧著差不多有個五六兩。

“你還想要什么，你跟我說，我能辦到的……”

忽地被人打斷了話頭，一道尖銳刺耳的嗓子透著幾分刻薄從橋上傳過來。

“好你個小賤皮子，還敢跑！敢耍老娘的人還沒生出來咧，告訴你，惹了病我可不給你找大夫，你就等死吧你！花了老娘的銀子還敢跑看我揍不死你……”

那是個四十來歲的婆子，穿得鮮亮的綠衫，頭上戴了好幾根金釵，臉上更是涂脂抹粉白的嚇人。

婆子坐在騾車上罵罵咧咧，江沅跟曹小柒搖了搖頭，然后就朝著橋上跑去。

遠遠的還能聽到，那婆子一直在罵人。

婆子坐在騾車上頭，后面那幾個孩子跟著跑，一臉的精疲力盡，有的甚至就是被拖著走。

曹小柒驚了一下，才注意到那婆子手里還牽著根繩子，似乎是怕幾個孩子逃了。

江沅剛跑過去，曹小柒就清楚地看見那個婆子昂著下巴，抬手沖著江沅身上抽。

抽了一下又一下，江沅整個人畏畏縮縮的不敢躲，低低的垂著頭也不吱聲。

曹小柒頓時氣得炸毛，這個婆子怎么能這么欺負人！

拔腿就要上前去江沅替討個說法的時候，曹旺苗拉住她。

“七寶，你去能干什么？那是牙行的婆子，說明他們已經賣給牙行的人了。”

曹小柒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

“可是咳咳，可是他們剛剛不是被衙門的人帶走了嗎？”

難道衙門都不管嗎？

她以為或多或少，衙門都會收留這幾個孩子一段時日，然后替他們尋個出路。

曹旺苗無奈的看著小侄女兒憤懣的臉，“所以他們這不是好好的，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呀？”

這就是好好的了！

曹小柒簡直驚呆，語氣也不由得重了幾分，“都把他們賣了，怎么還能叫好好的？”

說完了，又有些后悔，眼中滿是懊惱，“小叔，我不是在對你發脾氣，我就是……”

曹旺苗伸手摸了摸她腦袋，心疼小侄女兒的天真。

“縣衙把這幾個孩子賣給牙行也是替他們找個出路，他們都是沒爹沒娘要么就是逃荒路上被扔了的，能去牙行總算是有條出路。”

這也是趕上了他們運氣好，城北那邊多的是逃荒和難民，只要給一袋糧食就能買一個人。

縣衙賣給牙行這些孩子，雖說暗中多少也克扣了些。

但好歹他們自個兒還有賣身銀子可拿，也是縣衙出面牙行才沒直接太黑。

曹旺苗余下的話都沒有說，但是曹小柒卻懂了。

最起碼餓不死是這樣吧。

這樣的局面該怪誰呢。

怪縣衙嗎？

可是小叔也說了，城外那么多逃荒的難民，這幾個孩子好歹幫他們找了一個容身之所。

怪縣衙沒有人情，不過轉眼間就將這些孩子們當貨物一樣賣了？

可是城外那些人連被買的這個機會都沒有。

窮山惡水出刁民，什么時候都有黑暗的一面。

曹小柒不由得想起上輩子，看到新聞曝光時所了解到的黑市人體器官交易鏈條。

當時新聞沒有被爆出來的時候，那家孤兒院還獲了獎，有好些網友直夸是良心孤兒院，有人去那家孤兒院做義工。

那家孤兒院的院長接受新聞采訪的時候，笑容正直，富有正義感。

但誰能想到就是那樣一張堅毅的面容下，竟然是地下器官交易鏈條中提供的源頭。

“那他們會被賣到哪里去？”曹小柒問。

“還能是哪兒？”

曹旺苗語氣淡淡道：“小姑娘機靈一點的會看人眼色，或許能被大戶人家買回去當個丫鬟。”

“男孩子嘛，也一樣，當個書童侍從什么的都是條出路，遇上好東家長大了也能給自個兒贖身嘛。”

曹小柒聽出了話外之音，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不機靈的，也不會看眼色的呢。”

曹旺苗沒有說話，但已經到了牙行里了。

沒有正經人家要，那還有什么地方呢。

只能淪落風塵了。

曹小柒拔腿就往橋上跑，“等一下！等咳咳等等！”

“哪兒來的丫頭片子，不要命一邊死去，憑白的添晦氣。”

婆子揚著下巴不高興的罵，手里的韁繩一甩。

差點兒抽到了曹小柒身上，江沅忽然從后面沖過來牢牢的將她護在身前。

曹小柒越發的心酸了，忍不住替他憋屈。

“原來你不傻啊，那她剛才抽你的時候，你怎么就不知道跑！”

江沅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又垂著頭不說話。

“賤皮子還不趕緊過來！”

婆子不耐煩的罵人，江沅又跟著往回走。

路過騾車的時候，那婆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瘋，臉色驟然兇狠抬手狠狠的打了江沅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