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把人揍了一頓的三丫抱著寶貝木盒心滿意足的下山。

盒子裝的都是她從小到大收集的寶貝。

有香味的木頭，有好看的石頭，正想著怎么分呢。

忽然一道人影跑過來，聲音帶著幾分討好。

“姐~”四丫笑瞇瞇的，“你能分點給我……”嗎？

“不給。”

三丫抱緊盒子，下巴抬高，“你以前還讓我扔了這些破石頭，哼，才不給你。”

她記著呢。

大步下山，身后的四丫巴結了一路也沒得到一顆石頭。

欸。

早知道她也跟著姐姐撿石頭。

一張小臉愁眉苦臉皺得跟個包子似的一團。

…

年夜飯的菜單相當豐盛，滿滿當當一桌子差點沒擺下，筷子碗時不時發出碰撞聲。

苗老太今兒負責統籌，三個兒媳婦做飯，旺谷旺田兄弟倆打下手，燒火洗菜收拾野味兒。

曹旺苗跟幾個侄女兒堆著，玩兒剪窗花，苗老太老佛爺似的坐在炕頭時不時瞅他一眼。

出息。

有本事跟大姑娘玩去呀，給她找個小兒媳婦回來。

“翻過年你也十七了，啥時候娶媳婦。”

苗老太又自顧自說道：“王姑婆說隔壁村兒有個姑娘比你大一歲，大一歲也沒事，那姑娘老實，十八歲還沒嫁人就是想給家里爹娘多干兩年活，人姑娘比你強，干活可是把好手咧，能娶回來挺好，是你的福氣。”

曹旺苗：“……”

“小叔要娶小嬸嬸啦。”五丫樂得拍手。

“漂亮嗎？”

曹小柒看著小叔生無可戀的樣兒替他問。

苗老太瞥了小兒子一眼，“要漂亮干啥，那玩意兒能吃還能喝呀，啥用沒有。”

曹旺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頓時暗了下去。

“娘，我不想娶。”苗老太挑眉，“咋地，人還沒見就把你丑死了？”

“噗~”

“反正，我要娶的媳婦兒，先得模樣好看。”

曹旺苗死豬不怕開水燙，展開手里剪好的小像。

“得這么好看。”

只見那紅紙展開，躍然是一個女子的小像。

就好像剪影，但比剪影清晰，依稀能看出這女孩的五官清秀，眉眼都在笑。

曹小柒張大了嘴，“小叔，你也太厲害了。”

“嘿嘿，還行吧。”得了夸嘴咧得更大。

苗老太一個白眼一巴掌，“滾，你愛娶不娶，又不是老娘著急娶媳婦兒。”

“吃飯嘍，娘吃飯啦。”外頭牛大妹在叫人。

大塊的紅燒肉色澤濃厚，蒸雞香味兒撲鼻，兔肉是膩了，今兒上桌和小青菜炒著，還有黃豆燜豬蹄，麻婆豆腐，肉絲茄子干兒，素炒青菜，雞蛋炒韭菜，還有一大盆燉的軟爛的醬骨頭。

“呼真好吃。”五丫小嫩牙非要啃骨頭，蹭的滿臉都是油。

曹小柒夾一張薄餅，薄薄的還特別有韌勁兒。

她娘烙餅的手藝絕了。

攤開，顫巍巍的紅燒肉直接往餅里頭一裹。

裹滿了紅燒肉的餅一口咬下去，紅燒肉入口即化，都不用嚼，爛乎乎的噴香。

吃了一口她就吃出來是野豬肉，肥肉占比少，調料下有股淡淡的腥味兒。

但肉質的口感極好，幾乎可以忽略那點腥。

又夾了茄子，豆腐，每一道菜都直接裹著吃。

“還是七寶會吃，這么吃著就是痛快。”

苗翠娥也學著用餅裹起來，越吃越得勁兒。

牛大妹跟著點頭，“今兒菜做的太好吃了，舌頭都想吞了。”

一聽這話，金小梅一臉肉疼，“擱老多調料能不好吃。”

苗翠娥笑她，“沒事兒，偶爾這么吃一回。”

她也疼得抽抽，這一頓飯的調料造了一個月的量咧。

不過人老太太啥話沒說，那不就行了。

燉肉的香味兒掩不住，更別說加重了調料。

“真香，苗家燉的啥玩意兒。”隔壁曹桂花一家饞得流口水，鼻子不停的嗅。

“太香了。”對著自家原本還算可以的飯菜，瞬間沒了食欲。

“娘，我要吃苗家的肉，他家肉聞著香。”

大兒媳婦捏了兒子一下，她兒子登時機靈的跟她奶撒嬌，“奶，我想吃，奶你去給我要。”

“別聽你娘胡咧咧，趕快吃飯，她家還不如咱的飯呢。”曹老太臉色不好看的瞪了眼大兒媳婦。

“就那死老太婆家窮得精光，有啥玩意兒好吃的。”

“咋，不想吃都別吃！”

曹老太刻薄的眉眼一橫，眾人忙趕緊端起來吃。

快吃完的時候，屋外有腳步聲，一家子不約而同的加快了扒飯的速度。

曹二狗一瘸一拐的，推開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姥！”

…

一眨眼，凌晨就到了。

曹小柒和大妞幾人玩翻花繩玩出了百種花樣，苗翠娥嚷嚷著趕緊去迎財神啦。

出了門發現家家戶戶都出來了，還都是拖家帶口的。

連不會走路的小孩大人抱著也出來了。

“去哪兒迎？”

“村兒口，那地方寬敞，財神來了瞧見咱們得領路。

”曹小柒：“……”

村口的空地上壘起了一個特別大的旺火，紅彤彤的火苗往天上竄，走近了煙直沖天靈蓋。

村長是個年近五旬的老頭，一臉憨厚誠懇的說著所求：新的一年保佑咱曹家村風調雨順。

村民們跟著喊了聲風調雨順，仿佛進了推銷團隊。

這怕是愿望最質樸的團隊了。

沒煙花爆竹，曹小柒也不清楚是這個朝代還沒有出現，還是曹家村窮買不起。

最后一人拿著根秸稈意思，遇火噼里啪啦的響。

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然后就是敲鼓，那個鼓特別大，足有成人高。

“這是在除邪祟咧。”見乖孫女兒眨著烏黑的眼看得專注，苗老太小聲跟她說。

原來是這個，這個她知道。

年末最后一天稱為“歲除”，諧音作祟除，即將過去的歲除和新的一年首尾相連。

也就是常言說的，辭舊迎新，據說有只怪獸叫“夕”，鼓聲就是為了趕走這個怪獸。

漸漸地，養成了大年三十兒都會叫做除夕節。

老太太們嘮著嗑，小媳婦兒們嘚瑟著新做的襖子，大爺們則幾個聚一塊吧嗒著手卷旱煙。

曹小柒抬頭看夜空，星星綴滿了一閃一閃。

“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