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凌燼的聲音，仿佛從溶洞的每一處角落同時響起，空靈而又帶著幾分寒意，在昏暗的空間里回蕩，令方墨生的脊背瞬間泛起一陣涼意。

他猛地轉過頭，只見凌燼從倒懸的鐘乳石后緩緩現(xiàn)身，濕發(fā)如海藻般纏繞在她的肩頭，幾縷發(fā)絲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更襯得她雙眸如寒星般銳利。

她的發(fā)絲間纏著熒光水母，那些水母散發(fā)著幽微的光芒，觸須在她的鎖骨上肆意擺動，擺出一幅神秘的卦象，為這詭異的場景更添幾分神秘色彩。

方墨生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凌燼鎖骨處，那里的朱砂痣在熒光的映照下，仿佛一顆跳動的血滴，而他后頸的胎記，在此時也莫名地發(fā)癢，仿佛在呼應著什么。

他心中一驚，這才驚覺她朱砂痣的位置，竟與自己后頸的胎記完全對稱，就像是冥冥之中被某種神秘力量所安排。

“澤火革卦，師父教過的。”凌燼足尖輕點水面，身姿輕盈得如同鬼魅，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水中浮現(xiàn)出雙生嬰兒的幻象。嬰兒們緊閉雙眼，卻像是在沉睡中感知著這個世界的秘密，他們的身體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被塵封的過往。

“順天應人的前提是——知曉天是誰，人又是誰。”凌燼的聲音悠悠傳來，仿若從遙遠的時空穿越而來。

方墨生只覺頭痛欲裂，腦海中的記憶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無數(shù)碎片紛至沓來。

陸沉淵為他擋箭時，護腕下露出的燒傷痕跡，那猙獰的傷疤仿佛在訴說著一段驚心動魄的過往；藥王谷主畫像中缺失的左眼，空洞的眼眶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昨夜夢中，自己戴著獬豸面具，給嬰孩遞上毒茶的畫面，每一個細節(jié)都如此清晰，卻又如此荒誕。

這些破碎的記憶碎片，在他的腦海中瘋狂交織，讓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

暗河仿佛也受到了這股神秘力量的影響，河水開始沸騰，氣泡不斷從河底冒出，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無數(shù)“燮”字刻痕從溶洞石壁上滲出鮮血，那血順著石壁緩緩流淌，仿佛是大地在哭泣。

方墨生看著這一切，內心充滿了恐懼與疑惑，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每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都讓他離真相更近一步，卻又讓他更加迷茫。

方墨生握緊了手中的獬豸匕，匕首的寒光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中閃爍，仿佛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知道，這把匕首是他探尋真相的利刃，而當它真正蘇醒之時，或許就是自己揭開被塵封多年秘密的時刻。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目光堅定地看著凌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

而凌燼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中透著一絲期待，仿佛在等待著他做出一個重要的抉擇

……

硫磺霧仿若一頭張牙舞爪的猙獰巨獸，在溶洞中肆意翻滾、咆哮，于陸沉淵的鼻腔里橫沖直撞，那股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至他的整個感官，令他幾乎窒息。

他猛地睜開雙眼，眼前的世界一片混沌，只有那濃稠如墨的硫磺霧在眼前翻涌。后腦傳來一陣黏膩的異樣感，仿佛有什么東西正緩緩蠕動。

他抬手一摸，指尖觸碰到冰冷且滑膩的鱗片，心臟猛地一縮，驚恐瞬間攥緊了他的咽喉——竟是一條七寸盲蛇，正盤踞在他耳后的舊疤之上。那盲蛇的鱗片如砂紙般粗糙，每一次細微的挪動，都好似在他的骨骼上刮擦，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

這聲音順著耳道傳入他的腦海，與十七年前赤焰山莊地牢中，鐵刷剮蹭墻壁的尖銳聲響、逆黨俘虜痛苦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仿若一首來自地獄的悲歌，讓他的靈魂都為之震顫。

“喀！”陸沉淵手中的鐵尺如一道黑色閃電，瞬間刺向盲蛇的頭部。

尺尖穿透蛇身，盲蛇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鮮血順著鐵尺汩汩流下。

緊接著，蛇腹“砰”的一聲爆開，墨綠色的黏液四濺而出，散發(fā)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黏液濺落在陸沉淵的指尖，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只見指尖被黏液染成了詭異的綠色，而在這綠色黏液之中，閃爍著點點金粉，那金粉在昏暗的溶洞中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猶如來自地府的鬼火。

“這是……”陸沉淵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露出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神情，“藥王谷‘噬憶蠱’的標記物！

”他的聲音因憤怒與恐懼而微微顫抖。他清楚地記得，當年為了從赤焰俘虜口中榨取火雷彈的配方，自己親手將這惡毒的蠱蟲灌入他們的口中。

那些俘虜在蠱蟲的折磨下，痛苦地扭曲著身體，眼神中滿是絕望與恐懼，而自己卻在一旁冷眼旁觀，如今這蠱蟲卻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邊，這難道是命運的輪回與懲罰？

“連自己的記憶都要清洗嗎，陸大人？”凌燼的聲音從陰影中悠悠傳來，如同夜梟的啼鳴，冰冷而又充滿嘲諷。

她緩緩走出，玄紗衣在硫磺霧中若隱若現(xiàn)，衣袂飄動間，露出刑部仵作特制的銀絲軟甲，甲片縫隙中嵌著的冰晶，正是方墨生去年冬狩獵所得的雪狼牙雕琢而成的護心鏡。

那冰晶在微光下閃爍著寒光，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陸沉淵緊握著鐵尺，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怒目而視，看向凌燼，質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何會知曉這些？”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那是對未知的恐懼，也是對被揭開傷疤的憤怒。

凌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滿是不屑，她一步一步走向陸沉淵，每一步都踏在溶洞的巖石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而又詭異的環(huán)境中，顯得格外刺耳。

“陸大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她的聲音在溶洞中回蕩，“十七年前的那個雨夜，您難道真的忘記了嗎？”隨著她的靠近，陸沉淵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烈，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緩緩揭開他深埋心底的秘密，而他卻無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