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冰靈不堅持，秋娘心下一松，不知為何，面對現在的她，她心里怪怪的。

扶著葉冰靈回家的路上，秋娘心疼的道：“清清，你餓么？奶娘本來想借點錢先讓你瞧瞧病，再抓點藥熬了吃，順道買些糧食，沒想到沒借到，如今連早飯都沒有，今兒你先忍著，餓了喝點水，奶娘會盡量早點賺錢回來的。”

“嗯。”葉冰靈應了聲，像是想到什么，眸子掃向她的臉，在瞧到那額上的血色口子時，她心一抽，問道：“奶娘，你傷口疼么？回家我先幫你包扎吧。”

秋娘愣了下，隨即輕笑道：“傻丫頭，這口子不大，也就流了點血而已，現下已經結笳了，不礙事，等回頭拿水洗洗就沒事了。”

“還是包扎一下吧。”葉冰靈看著她，堅持道。

秋娘瞥了她一眼，瞧出她的堅持，也不在意，點點頭，應喝道：“行，你說咋樣就咋樣。”

結果，秋娘頭上的傷到底沒有包扎，她們回去的半道，葉冰靈因為體力不支又暈了過去，等她迷迷糊糊再次睜眼的時候，天已經蒙蒙黑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沒有人氣，不知道秋娘去哪了。

撐著身子坐到床頭，葉冰靈扯了下唇，秋娘應該是去賺錢去了，只是怎么都這么晚了還沒回來？

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多久，這身子太弱，暈的時間太長了。

悠悠嘆息了聲，葉冰靈費力的撐著墻下了床，穿上鞋后，她慢慢的朝屋門口走去，腳才要踏出，就見秋娘興沖沖的走了進來，在瞧到葉冰靈后，她咧嘴笑著，道：“清清，咱們有錢了，今兒個奶娘賺了十文錢，你瞧。”她捧著銀子獻寶似的放到葉冰靈面前。

葉冰靈瞇眼笑著，“奶娘好厲害，竟然賺了這么多。”

秋娘眨眨眼，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嘆道：“本來該有更多的，可是奶娘去得晚，活兒都被人家干完了，所以現在能得上十文已經不錯了。”

秋娘說得好像自己沒干什么活似的，可事實卻非如此，這活計早些天她就打聽了，洗一天的衣服能有三十多文呢，只是她去得晚了些，加上又是新來的，同樣洗衣的幾個婆子覺得給她太多不公平，竟讓合起伙來找借口讓管事的少給錢她，多余的錢她們商量著和管事的平分了。

秋娘雖然受了委屈，卻也不愿大聲嚷嚷，這活計好歹能掙些錢，她不想失了這工作，也就由著她們欺負了。

葉冰靈并不笨，看她拿回的錢，再聽到她的話，她便覺得有些欲蓋彌彰，她雖然猜到她有事隱瞞，可她如此說，肯定是不想她有想法，所以葉冰靈也不打算戳穿她，而是笑道：“嗯，能有十文不錯了，奶娘，我餓了，咱們去買些吃食吧。”

“行，奶娘帶你去買吃食。”秋娘呵呵的笑應聲，正要拉著她走，抬步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么，忽又停下，問，“你有力氣走嗎？要不奶娘自個去吧？”

葉冰靈愣了下，這才想到自個的身子，她垂眸，聲音輕弱的道：“奶娘自己去買吧，對了，奶娘，這十文錢能買多少糧食啊？”她想知道這里的物價如何。

曾經的莫清清是官家小姐，雖是小官，卻也未親自做過飯，更別談買這些東西了，她能認識糧食沒弄熟之前的模樣就已經很不錯了。

秋娘意外的看著她，疑聲問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知道糧食的價格了？”

葉冰靈揚了揚嘴角，淡淡的語氣道：“我早已經跟莫家無關的不是嗎？往后我只是普通百姓，作為一個普通百姓，怎么能連糧食多少錢一斤都能不知道呢？”

秋娘愣了下，面上露出難過的表情，聲音哽咽的道：“是奶娘沒用，不能讓你享福。”

葉冰靈搖頭，黑亮的眸子睨著她，“奶娘這是說的哪的話，奶娘沒有義務讓我享福，咱們出府的那一刻奶娘就自由了，現在奶娘還肯照顧我對我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你怎么說這么見外的話，我是你的奶娘，照顧了你十幾年，我可是把你當親女兒養，談什么恩典不恩典的。”秋娘臉色不太好看，當年若非夫人救她，恐怕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哪能有這個命站在這里啊。

葉冰靈看著她，固執的開口道：“只是當親生女兒，又非真的親生女兒，在我眼里，你肯照顧我就是恩典。”

聽到這話，秋娘身子僵了僵，放下她的手，正欲開口說話，葉冰靈突然說道：“若奶娘想讓我不計恩典的話，就當我的親娘吧，親娘照顧女兒是應該的，往后我做你的親女兒可好？”

“什？什么？清清，你是當真的？”話雖是驚訝的，可秋娘眸中已含著淚水，雙頰激動的抖動起來。

“娘，我做你的女兒可好？”葉冰靈柔柔笑著，吐聲道。

上輩子，她沒見過父母，沒有過父母，這輩子，莫清清得幸，有一個疼她如母的奶娘，認了她做娘也算滿足她心底小小的奢望。

秋娘淚花突然直掉，溫熱的身子咻的抱住葉冰靈，粗嘎的嗓音道：“好，好，從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女兒。”

“娘。”葉冰靈聲音微啞的喊著，眼底氤氳出連她都沒發覺的濕氣。

秋娘嗯嗯的點頭，抱著她的身子緊了緊。

相抱了許久，葉冰靈伸手抹了抹眼角，面帶笑意的道：“娘，去買吃的吧，咱們今日要好好慶祝一下。”

“嗯，清清，你在家里看家，奶……娘去去就回，你瞧我，一激動就喊錯了，娘去買吃食去了。”說話時，秋娘尷尬的笑了聲。

葉冰靈點頭，糾正道：“娘，以后叫我靈兒，既然要斷絕關系，就要斷得徹徹底底。”她眼底劃過一絲幽冷的光芒。

秋娘沒注意到那抹光芒，她笑呵呵的點頭應聲，“嗯，靈兒就靈兒，這名字好聽，聽著就有靈氣。”

說話間秋娘已經放開了她的身子，手腳麻利的走出了院子。

這晚，秋娘買回了兩個粗面饅頭和三斤粗糧，外加兩斤好米，十文錢花得一點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