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是一個不善于表達的人。
別的東西我都已經記得沒有那么清楚了，但是唯獨那面金屬制的艙壁，讓我影像深刻，在白色航行燈的照射下反射出蒼白的亮色。
那是唯二可以讓我吐露心聲的地方，另一個？
另一個便是我的父親，但，他并不經常能陪在我的身邊。
與其說我不善于表達，倒應該說是我不愿意表達，因為“他”從來不對我的話語做出任何回應。
有任何的事情幾乎我都只能自己解決，作為唯一家人同住在軍艦上的我，現在想一想雖然生存什么的得到了保障，但那更像是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
所以我養成了一個能力，能夠快速的把自己不愿意想起來的事情壓制下去，直到我不得不去面對。
所以其實我也非常的軟弱，我又始終恐懼面對這些讓我選擇性遺忘的東西。
所以我……
對不起，我已經很努力的在成長了，但……
“又在想什么呢？”
右臂傳來的擠壓感和面部涼爽的風讓我的眼睛重新對焦，眼前的重影在晃動中消散開來，只剩下一個方盒子擺在小桌板上，隨著這輛的行駛微微晃動。
對，車輛，我正坐在加里寧的車上，正準備去附近的監視收容設施會面那個像我開槍的人。
“又發什么呆呢，看你眼神都失去光芒了。”
加里寧一只手扶著方向盤，一只手抓著我的右手上下揉捏，讓我有一種像是被非禮了一樣的錯覺。
“沒事，我的確是有些累了。”
既然剛才已經和他提到過有些累了，那么現在套用這個借口也就完全合理，起碼我也不用和他解釋我恍惚間琢磨的這些東西。
當然，我也不可能會愿意讓別人知道我的過去，還有這種復雜的心理活動。
這近乎是我的軟肋。
“那么果然還是應當先送你回去休息。”
看到我恢復清醒后，加里寧收回了捏我的手，并掏出了一盒香煙。
“喏，最廉價的工業毒品，很多時候能幫你解決一些看上去很麻煩的問題，或者說是噩夢。”
紅盒雙獅，哪怕在帝國也是最常見的廉價香煙，除了勁大熏人的廉價香精以外，你幾乎不能對它有任何的期望。
“想不到你會抽紅盒雙獅，你應該不是缺錢的那種人吧？”
“不了，我不抽。”
身邊人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把手中之物朝我遞了遞，不過可惜我完全沒有這個習慣。
“不抽嗎，挺好的，能節約下來一大筆錢。”
“嗯，放松些，不過是拿著手炮在你身上開了個洞而已，沒必要這么緊張。”
或許因為我一直沒有搭理他，短暫的沉默過后開始試圖使用更直接的方法來開導我了。
“謝謝，是兩個洞。”
也好，有個人可以說一下，倒也的確是一件好事。
“你說，我應該用一種什么樣的心態去面對他呢？”
“我們素不相識，他卻要置我于死地。”
“其實說句實話，只要他的的確確落到了該去的人手里，無論他的下場怎么樣我都沒那么關心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為什么……僅此而已。”
我又在干什么啊？
明明只要和他討論一下我該用什么樣的情緒……
加里寧不動聲色的看了我一眼，雖然沒有什么其他的動作，但這么做似乎是想表達些什么？
“唉，我和你說這個干什么……”
我究竟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別亂想了，到了！”
車子已經停下，搖下車窗的我四處環視，也沒能看出什么端倪。
“到了，你是說這個小草坡嗎？”
“嘿，你別說還真是！”
不知道什么時候鉆下車的加里寧甚至沒有放下制動氣墊，就這么讓車輛保持懸浮……
“下來吧，不然等會就要被帶走了哦？”
他在和我說話嗎？
帶走？
先不說到底到了沒有，這里只有一片空蕩蕩的草地，又能被帶到哪里，又有誰來帶走我？
不過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還是暫且聽從他的指示……
“滴！”
“已完成識別，開始引導至B4停車區域。”
真是的，浮得這么高，我還是個傷患好嗎，都不來扶我一下？
“自動駕駛。”
就在我推開門跳下來的瞬間，我聽到了車輛內的語音播報。
自動駕駛？
居然就真的這么……自己開走了嗎，喂！
不過是這家伙弄的吧，剛才跳下來以后就蹲到這里來了，手還在地上有一戳沒一捅的，也不知道在鼓搗些什么……
居然是個觸摸面板……？
別吧，別和我說是那種全息電影里的那種橋段，隨便在哪個藏起來的面板上操控一下，通往基地的暗門就會打開？
“滴！”
“滴滴，滴，滴，滴！”
草，什么啊這是？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沒有想象中的劇烈晃動，眼前的草坡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好吧，就這么在一陣鬼畜的滴滴聲中升了起來。
所以這長滿草的土坡下面藏了一部升降機是嗎？
“你別和我說這是通往你們基地的大門？”
站起來的加里寧沒忘記重新整理了衣衫，沒有回答我只是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還順便拍了拍沾在屁股和褲腿上的枯藤野草。
“反正我是建議過很多次了，讓他們不要把門栓藏在地上的草堆里，但你也看到了，毫無意外是被拒絕了。”
“行……行吧。”
就這樣我也一下子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吐槽，只能打著哈哈順著加里寧“請”的手勢走進了這個升起來的升降機里。
“別怕，挺安全的，他們甚至專門把它改裝成了磁懸浮的。”
磁懸浮？
所以才會這么安靜是嗎？
但是……等等，他們自己改裝的？
唉，這不對啊，哪有自己改裝這種東西的啊？
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疾速下墜帶來的失重感已經寓意著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我也只能用四處觀望來隱藏我的些許焦慮和不安。
“嗯，你別說其實還挺科幻的……”
這種淺藍色的帶狀燈光，還有這種在金屬豎井里刷亮色膠漆的風格，如果不是我的錯覺的話，似乎和喀森納的“破碎衛星”三部曲一模一樣……
“科幻吧，完全照著‘破碎女妖’里的核彈電梯風格裝修的，這是這兒我為數不多的，表示強烈喜歡的東西了。”
破碎女妖……“破碎衛星”的第二部，還真是破碎三部曲是吧？
哼哼，我就知道……
你說，我會不會被當做陌生人物，然后引起安全防衛系統的反應啊？”
就這樣，我好像上了賊船，而且現在正在和頂部角落里的一把半隱藏式自動武器的監視器大眼瞪小眼。
殘忍的自動霰彈槍，可以在1s內噴射至少4次，飛濺的彈丸或者超小心爆炸彈頭，能讓這個小小的金屬空間變成血肉的海洋。
這玩意可就不止是在身上開那么一兩個洞那么簡單的了。
“你就安安心心的呆著吧，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抓住旁邊的把手。”
“我都和你一起進來了你還有什么好害怕的，這種空間這玩意要是被激活了我能和你有太大的區別嗎？”
不過他這么說倒也的確……
“兩攤不再蠕動的高級有機物是吧？”
“到底幾攤還說不清楚呢……”
“叮～！”
“到了。”
就和在地面上的感覺一樣，突兀的燈光突然照進我的眼簾，這個四面沒有護板的電梯就這么直接掉在了地上。
環顧四周這里似乎是一個巨大的房間，類似一個廣場，或者說是一個大廳一樣的地方，遠處的兩個方向還各有一部和我們這個同樣的升降梯停在地面上。
更遠處后方同樣的位置地面上只有一個用黃黑線鋪好的輪廓區，雖然我猜測那也是一部升降梯但明顯比我們的這三部大的多，或許是貨梯什么的也說不定。
灰色建筑材料的質感在告訴我腳下的這個設施似乎是一個永備工事……也就是堡壘一樣的地方。
梯形的大廳內時不時有穿著白大褂的人和帶著攜行裝備的武裝士兵走過，但似乎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我們的身上。
長邊底的墻上有三個對開式的巨大護門，從我的左邊看過來分別被碰上了巨大的“03”、“04”、“07”標識，地面上還有通向其內的軌道。
別的先不說，為什么是03開始，01和02跑哪里去了？
還有為什么馬上就跳到了07，而且還用不一樣的顏色噴涂？
03和04使用的是橙黑相間的漆裝，但07使用的卻是單純的紅色噴漆，似乎在彰顯著什么不同。
嗯？
“別看了，走吧，我們今天的目的地不是那邊。”
加里寧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應該往另一個方向行進。
這里居然有一個這樣的地下設施，如此規模，而且看上去井井有條。
這其中或許有什么其他的秘密吧，至少這一切看上去儼然就是一個軍事設施的模樣。
如果真的按照那些影視作品來看，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或許就是一些從事秘密研究的科學家也說不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