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4-21,在很遠的位置上就能看見這淺藍色的涂裝,在日光的照射下燁燁生輝。
這也是一艘沒有見過的艦船,扁平的艦體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從側面看過去卻又相當的立體。
淺藍色的涂裝加上淺灰色的一道條紋,給人一種十分精致的感覺。
唔,編號好像不在這下面,看起來好像在X型尾舵上。
左邊赫然印著DC-57E4T7,右邊的上舵面印著……像是廣告一樣的東西。
“塔格瑪實驗室”
“聯盟聯造”
“聯合重工”
“齊心會”
“擬合同光”
看起來像是廣告的樣子,這些應該是贊助商之類的東西吧?
下舵面則用白色涂料印刷上了大大的“36”,只不過字體風格和之前那一票不太一樣。
“這次你們乘坐的艦只應該是我們的偵察艦……”
等等,我記得加里寧老狗好像說過,這次乘坐的艦只是貨真價實的聯盟軍艦。
看體量這種艦體應該是衍生自巡洋艦,應該拆除了部分武器用來安裝一些掃描和探測設備,應該還有其他雷達和電子設備什么的。
所以等等,那上面的圖標……
也有可能是部分設備的供應商,那個擬合同光似乎是目前最著名的引力波調諧器生產廠家。
所以說該艦搭載了這種能夠補償自身引力波的設備嗎,再配合干涉迷彩和波補償器就能進行隱形了啊?
不愧是專業的海軍偵查艦,或許躍遷核心也是專門設計過的隱匿型號。
只不過這艦體側面一左一右兩個凸起,從上方斜穿過側翼直插而下,嚴重破壞了艦體結構的整體性,看起來非常的……呃,難看。
說難看倒也不至于,總之就是非常破壞協調性,讓人看起來覺得不舒服。
推進器不發達,冷卻劑的管線似乎也不復雜,看來最高航速也堪憂。
聯盟的船都是以這個風格為主嗎,完全不考慮以航速見長啊,這要是被帝國的那一票“噴射戰士”纏上得死的挺難看了……
“輕……”
嗯?
“年輕人……”
臥槽!
嚇我一跳!
這里怎么還坐著一個老頭子啊?
“年輕人?”
看樣子是不是還是在叫我啊?
“啊?”
“你……”
是不是還有什么買煙找到艦隊指揮官,海軍高級幕僚被當做佝僂老頭的故事……
那姑且尊敬一點好了,雖然看樣子根本就不太可能。
“您是在叫我嗎?”
卡其色的工作套裝,因為染上了各種油漬顯得老舊不堪,腰上的動力腰帶已經卸載了所有的工具套件,連電池掛艙也沒留下,僅僅保留了最為原始的腰帶功能。
看衣裝打扮,似乎像是這里的老船工。
“過來。”
干脆的向我招了招手,看起來不可能是在叫別人了。
“您好?”
“站著干什么呢?”
“坐吧。”
略顯干瘦的大手輕輕拂過身旁的石凳,一條看起來略顯猙獰的疤痕從袖口露出,或許在年輕時受到過相當嚴重的傷害。
唔,說實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坐下去。
身上的東西應該就這些,看不出來有沒有帶其他的武器……
老人微微瞇著眼睛,能感覺出來他盡力的保持微笑,應該是一個比較溫和的人吧?
只是太久沒有試著做出這樣的表情,這個笑容看起來略顯僵硬。
“謝謝。”
雖然眼下已經遇到這么多次的危險,我也知道我目前的處境不會太妙,但是……無論如何我應該也不至于被這個老頭子給單殺在這里吧?
或者說至少應該選一個不那么大庭廣眾的地方。
“你是這里的海軍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才注意到,老人的另一只袖上掛著一個白杠,這是聯盟海軍輔助人員配備的標識。
就像當時我在帝國的整備設施中工作時,也會佩戴類似的專用標識一樣的東西。
所以他曾經為聯盟海軍服務,幫助聯盟海軍修繕整備艦船是嗎?
“嗯,現在還不是。”
“那你就是這個校園里的學員,對嗎?”
“嗯,我……”
“很快要打仗了對嗎?”
等等……打仗?
并沒有等我說完話,眼前的老人開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看到你在這里轉了好幾圈了,是要準備搭乘這艘戰艦出航作戰嗎?”
說什么出航作戰,聽起來似乎有些太過頭了吧?
“啊,并不是,我只是一個學生而已,這次出航也只是為了做一些調查……”
“呵呵,不用瞞著我這個老頭子了。”
“我知道你們應該都簽過這樣或者那樣的協議,要求你們保密。”
“但是你也知道,現在每天的情況都在變得越來越糟糕,每天都有更多戰艦受到被損壞,也有出航后再也沒能回來的……”
“新聞也一直在播送不好的消息,什么這里的沖突又加劇啦,那里的經濟又崩潰啦……”
老人喋喋不休,從天上念叨到了地下,這副景象就像當年在帝國工學院工讀時,被送牛奶的老農抓住了一樣。
“現在的社會都太過浮躁了,但是大家卻又都不在乎。”
“是的,沒人在乎,每一天在都變得更糟,自從那一年以后我也從來都沒有再見到過這個陣仗。”
那一年?
又是哪一年?
“您是說海軍每天都有更加嚴重的損失是嗎?”
“呣,現在我知道的已經有6艘戰艦沒有回塢了,已經有很多的像你一樣的年輕人,在冰冷的宇宙里永遠的迷失了。”
能夠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微微顫抖,但是感覺不出來是感到惋惜還是憤怒。
不知道為什么,我個人更傾向于……恐懼。
他是在害怕些什么嗎?
“冰冷的宇宙嗎?”
“你要小心一些,不要像他們一樣粗心大意了。”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可以認為他是在關心我吧?
但是他又是誰,又為什么要抓住我和我說這些?
“呲~咻~!”
不遠處傳來了泄壓閥泄壓的聲音,尖銳的汽笛嘶鳴聲讓人感到心煩意亂,同時也在提示著我這般真實的世界,并不是在做夢。
也對……
一個老船工,坐在我要搭乘的船所在船塢旁,抓著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就為了說“你要小心一些”這樣甚至都不能算是廢話的廢話。
我承認我這多少有些生性多疑的成份在里面,但是我還是不覺得這只是個稀松平常的對話。
考慮到加里寧老狗多次算計我的過去,這次也要把相應的可能性添加在其中。
“年輕人,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似乎是意識到了我的注意力并不集中,老船工略微提高了音量。
現在和他狡辯肯定是下下策了,這種時候應該坦蕩的承認自己的走神。
“嗯,抱歉,抱歉。”
然后再解釋自己走神的原因,當然,并不是直接告訴他我在懷疑他的身份,而是應該對他曾經說的事情表示贊同,再暗示自己走神便是來自于對話產生的聯想。
“我只是想到您剛剛說的,有太多的人在迷失在冰冷的宇宙里了,我覺得很悲哀。”
老人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雖然動作很細微,但還是被一直在觀察的我發現了。
這其中有什么故事呢?
“嗯,你一定不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那確實很……悲哀。”
話說是這么說,但是要不要再試探一下他,要知道加里寧那個老狗看似儀表堂堂,背地里做了不知道多少小動作。
“您……”
“哎咻!”
嘖!
“您,慢點!”
傷口很深,從手腕延伸至關節處,這樣的傷幾乎要將整條手給撕裂了吧?
就在我剛張口,想要問些什么的時候他卻突然間扭動身子,掙扎著站了起來。
“呵呵,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
我借著攙扶他的機會掀動了他的那只袖子,同時用手隔著外衣試探了看不見的部分。
這個疤痕的大小超乎了我的想象,這不是一般的東西能造成的傷害。
“呼~”
又起風了。
“年輕人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他們只會顧著自己,沒有人會真的關心你……”
這……聽起來像是話里有話的樣子,是有什么人托他的口來給我傳信嗎?
“您這是要回去了嗎?”
“我送您!”
是啊,我要好好照顧我自己。
“呵呵呵,不要。”
“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路的樣子,你也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似乎我目前,好像還真的沒有這樣的事情吧?
“去吧,不要在意我。”
“還有,謝謝你愿意聽一個不認識的陌生老頭子的嘮叨。”
好嘛,原來你也知道這是一個“陌生老頭子的嘮叨”是嗎?
誒?
那邊是不是有什么人來了,那下面的舷梯好像已經放了下來,搭在地上的那個是不是已經打開了的貨艙啊?
已經可以登艦了是嗎?
“你也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那老頭子……
人呢?
到了那個位置去了,已經走了嗎?
……似乎真的不簡單啊。
哼,還挺有趣的嘛。
八點多了,差不多也的確可以先過去看看情況了,要是能登艦的話就在上面等著吧。
起碼可以不用再吹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