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黑了？”林妙書氣得跺了跺腳，在母親懷里撒嬌：“哎呀，你們煩死了。我明明又白又漂亮，哪里瘦了，哪里黑了？”

陳冕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你可要分清敵友，是你爸說你的壞話。”

“我爸真是的，”林妙書抬起頭，瞪了老父親一眼，挽著母親的胳膊，先走一步。

李響便和未來的老丈人落在后面。

氣氛有些尷尬……

李響陪笑道：“林叔叔，你們這次回來待多久？”

林皋教授對李響不太滿意，但女兒喜歡，他也莫得辦法：“不曉得哩，我和你陳阿姨要去幾個地方見見老朋友。”

正寒暄著，李響的電話響了。

他見到來電顯示，暗叫不妙。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安巒大神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電話。

李響用腳趾頭也能想到，肯定是關于發歌的事情。

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李響拖著行李箱緩緩前行。

掛完電話后，他抓耳撓腮的，變得很急躁。

林皋教授見他眼神空洞，似乎在做著某種掙扎的決定，問道：“小李，你有急事？”

“啊，是的，這……”

李響支支吾吾，有些難以啟齒。

他和林妙書早就訂好了接風宴，提前許久才掏出了一家餐館，自己卻要告辭。

真不知如何開口！

李響腦子亂哄哄的，恨不得一分為二，各自為政。

安巒大神的口氣不容置喙，事情非常急迫，晚上就要出一個demo。

一想到不僅有了人生的第一首歌，更是能在京都電視臺全國播放。

李響只覺得死而無憾了。

雖然是少兒頻道，但那也比自己岌岌無名，窩在一個培訓班當鋼琴老師來得自在痛快。

見李響那副模樣，林皋教授早已看穿了一切。

在幾十年的教學生涯中，學生或者下屬犯錯的時候，統一就是這副慫樣。

他漫不經心地笑道：“你說怪不怪，你一年到頭閑得慌，又是健身又是旅游。

我們老兩口一回來，你就忙活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給我們下馬威呢。”

“林叔叔，我——”李響嘴笨，窘迫地說話都打磕巴。

他小時候就有口吃的毛病，現在也有，只不過是在情緒激動的時候。

“我沒有，我不是，你別這么說……我有一首歌要錄制。”

林皋教授淡然一笑：“哦，是安巒寫的？”

“嗯，”李響點頭。

“他啊，”林皋教授悠閑地說道：“我聽過他的《信箋》，他還沒死呢？還能寫歌呢？”

“活著呢，還在寫，”李響見林皋教授慢悠悠地聊天，內心更加焦急。

他索性拔腿跑到前面，趕上了林妙書母女，喊道：“陳阿姨，陳阿姨！”

“李響，你跑啥呢？”林妙書奇道，她回頭看了一眼父親，見他意味深長，表情不太對勁：“難道我爸要打你？”

“不是，”李響舔了舔下唇，認真地說道：“陳阿姨，我有一首歌緊急錄制，接下來要缺席今天的接風宴了。

下次，下次一定，我好好給您兩口磕頭道歉。”

說完，李響當即跨步到陳冕對面。

深深地鞠了三躬，李響不敢看林妙書的臉色，嘴上機械地說著賠罪的話：“對不起，秒書。晚上回來再跟你解釋！”

說完，他咽了口唾沫，一溜煙跑了。

“李響！！！”

不出意料地，后面響起了林妙書憤怒的咆哮聲。

陳冕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她笑著抱住女兒：“乖寶貝，別氣。

你不是說有時候嫌棄他老在家待著，不跟社會接觸，間歇性地會很煩他？

人家要走上社會了，你又不樂意了？”

“媽，他不尊重你和我爸！”林妙書委屈極了，她鼻腔又酸又澀。

李響不在乎自己，她可以忍。

但他要是不尊重自己的父母，林妙書就破防了。

林皋教授原本抱著看好戲的態度趕來。

李響的作為令他心中憤懣，但見女兒難過至此，他就顧不得煽風點火了。

林皋拍著女兒的背，安慰道：“別難過，晚上你們兩個敞開心地談一談。

咱們先去吃飯，不是說那兒的鹽水鴨特好吃嗎？

你媽都念叨一年了。走，咱們吃鴨子去！”

陳冕是金陵人士，自幼愛吃鴨子。

定下接風宴的那家飯店，是李響和林妙書親自試吃過的。

林妙書的鼻腔抽抽嗒嗒，但她始終沒讓眼淚落下：“嗯，很好吃。走，我帶你們去。咱們三挺好的，沒有外人才自在呢。”

“是啊。”

“對！”

陳冕和林皋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擔憂。

三個人都有心事，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期間，林妙書檢查手機，發現李響只是發了一個道歉的消息，然后杳無音訊了。

心情變得低沉，林妙書不禁懷疑起自己在李響心中的分量。

“是不是只要有了音樂，你身邊站著的女孩，無論是誰都無所謂了？”

林妙書越想越覺得悲哀，胸腔郁結了片片愁緒，化解不開。

即使父母歸國，也消解不掉鎖在眉頭的憂愁。

見狀，一直想火上澆油的林皋教授都不忍補刀，只是勸道：“咱們敘敘舊，別想其他事。你和李響的事情，今晚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來，從這一秒開始，咱們就忘記他的存在，好不好？”

陳冕也站起來，舉著酒杯。

林妙書揉了揉眼睛，把手機關機，強行擠出一個僵硬地笑：“爸，媽，對不起。我今天會解決掉感情問題。

明天，從明天開始，咱們熱熱鬧鬧、和和睦睦地暢游全國。”

“啊？”陳冕一驚：“你這是要分手了？

不急，不急。女兒，你要冷靜啊。”

林皋教授拉著妻子的胳膊，低聲道：“你不是說別越界嘛？女兒想開了，你就甭摻和了。”

“我——”陳冕噎住了：“我怕她沖動下做的決定，將來后悔啊。”

林妙書燦然一笑：“媽，你放心，我這么大的人了，會處理好自己的生活。

也不一定分手。

看吧，看晚上談的結果怎么樣。”

話已至此，不過是自我安慰。

林妙書的心中，已經下定決心要分手了。

“那行，媽相信你！”

“嗯，來，干杯！”

“干杯！（che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