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懶懶地躺著，雖然被扇了一巴掌，半邊臉頰仍舊有些紅，但他并沒有多么在意。

說起來，他也不想去對那個將死之人真的做點什么，她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在穆修眼中，她居然是少見的淺綠色，在一片粉色欲望的區域，生出了這樣一個異類，現在這個異類也即將消失了。

人的氣會影響事物，物的氣反作用于人，它們是溫和的，平靜的，如若變得激烈，活躍而強橫，則代表了不尋常。

那燃燒一般的黑色便是如此……

小依在左右前后到處亂晃，她還是穿了件破破爛爛的白衫，腿腳裸露，左腳踝和膝蓋帶著無法愈合的傷，這好像是死之時的模樣，一直保留著，白色衣服染上了血跡，她的脖頸處時常滲血，她的衣服總會變得臟兮兮的，新給她的衣物也是這樣，不能長久的保持潔凈。

“我有點想燭哥和阿撒了，你說他們現在在干啥？”穆修對停在椅背的小依說道。

她沒什么反應，穆修仰著頭，任由微風拂面。

漸漸地，他睡了過去……

耳畔彌留著風聲……還有呼吸聲……

過了不多時，迷糊中，他感覺有人在推自己，貌似在叫他，穆修擺手，睡眼朦朧的伸了個懶腰，然后揉揉眼。

“你是？”

天色暗淡許多，原本在此嬉鬧的人和那些悠閑的人都變少了，穆修已經忘了他為什么出門，這懶洋洋的感覺真的很讓他沉溺。

“我是一個記者，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不知道您現在有空嗎？”

“記者？找我能了解什么……沒空，告辭。”穆修果斷拒絕。

“額，不會打擾你太多時間，就一點點簡單的問題而已。”來人不依不饒。

穆修皺眉，認真打量了一番這個自稱是記者的男人。短發，休閑褲，臉上架著黑框眼鏡，看起來不像是在工作中的樣子。

“你有什么理由非要采訪我？”穆修覺得這個人有些莫名其妙，用的借口也不找一點好的，用這樣爛的借口。

“我的確沒什么理由呢！”

穆修剛想離開，面前這個人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說的扯住了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穆修總覺得他的目光越過了他，停在身側。

他突然開始嘴里念念有詞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喂，你有病吧。”

沒有任何反應……

還沒等穆修用力甩開，那個人的臉色逐漸變得驚訝，主動放開手，他不確定的問道：“你不是役尸人？”

“什么役不役的？滾開！”

不耐煩的推了他一下，穆修帶著小依離開了。

那個人卻還愣在那兒：“不應該啊，我明明看見……不會有錯……”

愣了愣，不一會兒他回過神，看著穆修離開的方向呆滯的目光慢慢變得堅定：“不論如何，你這家伙帶著鬼，一定跟他們有關系。”

役尸人是對操鬼者的一概統稱，原來也并沒有這些含義在里面，隨著時間流逝，事物變遷，它的含義也就變化了……古人講究死者為大，役尸人打擾死者安眠，甚至將壽終之人轉化為鬼，以供役使，其有傷天和，所以大多役尸人都活不過三十，而且這也是萬千世界里旁門左道的異類而已，肩負正統的鬼道修行者不會觸碰這樣的邪門歪法。

但操鬼之術，像他所見的這般保持原貌的，僅僅只有役尸人能夠做得到，其他的人就算建立與鬼道的交集，也不可能一點都不改變。

穆修詢問了阿撒，路途中一邊在腦海里接收阿撒傳來的信息，一邊在一個小賣部里閑逛，他可以與他們無視距離的信息交流，也能夠將他們隨時呼喚過來，但是沒有這個必要，就他們自己而言，現世的代價大于藏匿，盡管穆修不清楚是什么代價讓他們都乖乖的待在那里。

“這是什么？”

燭哥也傳了一份信息過來，看樣子還很多，貌似是長篇大論。

“禁術秘錄？”

所謂禁術秘錄的下方還有燭哥的話：可以看一看，用得上的話就用，用不上也沒什么所謂，記得如果有事記得叫我們……（可以翻頁）

穆修大體看了看，上面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陣法，咒術，道符，請神，降頭等等，看起來玄乎得很，要的材料也玄乎得很……像什么腐爛的天使羽毛，巫人的心臟，鳳凰的余灰等等。

翻頁之后，又是另外的東西，分門別類，五花八門，有現代技術，西方魔法，希臘武藝，還有北歐神族鍛造工藝，名字基本上千奇百怪，又往后看了看，跳出了更多的東西和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爬行的小字。

“嗚呼，腦闊疼……”

穆修一直都是害怕這種全是字的東西，不是看不懂，只覺得太浪費時間，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鏟鏟草皮什么的。

在醫院的時候，忙里偷閑，躲過阿撒和燭哥老媽子一樣的教導，幫花花草草護理一下也不錯。

穆修“調皮”的時候，醫生們深惡痛絕，恨不得殺了他，等到他正常的時候做幾件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的事情，他們也是欣慰無比，不過“愛憎分明”，從不偏袒。穆修很好奇為什么他們都這么準時的來看他，探究觀察過一段時間。

沒過多久他放棄了，得出一個結論。

人的想法復雜又簡單，概括起來，其實只有自己的想法和他人的想法，所以穆修不能理解他們的準時，也不能理解他們的管束，更不能理解他們說的“這不能做……那不可以……”

他覺得可以，他就做……

他覺得不行，就拒絕……

役尸造鬼這樣的事情，他覺得不行……因為穆修記得燭哥說過吧，那些惡鬼，被人驅使的兇靈什么的，其實都不太好看，不論怕死與否，臨死的模樣都不怎么樣。

那時候他只是這樣簡單的想著，現在變得越發抵觸，可是完全看不清楚腦子里到底是何樣的想法了。

“記者啊……阿撒他們那兒也有個記者呢……你說他們會不會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