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的屋子里,那個熟悉的火盆邊,那個熟悉的小方桌上,擺著一副黑白棋盤。白子多黑子少,棋局撲朔迷離。
此刻,執白子方輕輕落子,落子之后,執黑一方看了許久,最終嘆了一口氣,手中的那顆黑子再次回到了棋簍中。
“七玄,你教了一個好徒弟啊!”
王老看著對面那個年輕人,心里感嘆到。
執白者微微一笑,對著王老輕聲開口說道:“前輩,承讓!”
話還沒有完,執白者繼續說道:“按照之前的約定,此事可憑他自行抉擇。”
王老站了起來,背負著雙手說道:“既然答應了此事,老夫便不會插手,不過你就那么肯定他會同意?”
那人微微點頭,說:“他會的,前輩...您或許不了解他。”
聞言,王老低頭看向那人,問道:“那么你呢?你覺得你了解他?”
那人想了想之后,搖了搖頭,說:“我其實也不了解,但是...我七玄派的賭局,從來沒有輸過。”
語氣非常的堅定,從語氣里就能感受到那人的自信。
“好。好,好!”
王老一連說了三個好,臉色很自然,完全沒有看出絲毫喜怒。
與此同時,房門被人打開。
何初走了進來后,將房門帶上,正好就看見王老站在桌子邊上,對著他。
何初先生屈神行了一禮,道:“見過王老。”
問話時,何初還瞄了一眼桌子邊的另外一個人,何初不知此人是誰,因為此人正好背對著他,不過從其散落在肩后的滿頭白發來看,應該是王老的朋友。
接著,何初再次行禮說道:“晚輩不知王老家中有客到訪,所以沒有敲門就直接進來了,無禮之處,還請王老以及這位前輩見諒!”
“無妨,此次喚你前來,只是因為我有這位朋友想見你,至于具體的事情,你們自己聊,老夫就不摻和了。”
說完,王老便離開了屋子。倒是被留下來的何初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認識這個“老人家”啊?
何初正在猶豫要過去,還是出去把王老叫回來時,那位“老人家”開口了。
“你且過來坐下。”
聞言,何初眉頭微皺了一下,聲音很蒼老,但是卻有種熟悉感,放佛在哪里聽過。
“你不是想要行走江湖嗎?連我這樣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都害怕,還談什么江湖。”
老人家說話很緩慢,不過說得很清晰,可何初還是沒有上前一步。
那老人家背后好像長了眼睛,能夠看到何初的舉動一樣,他笑了笑,說:“不必擔心,我沒有什么惡意。”
話都這樣說到這地步了,何初要是再拒絕可能就診真得惹惱樂對方,將信就疑之下,何初最終朝著小方桌一步一步的走去。
老人家低著頭看著棋盤,站在旁邊的何初看不清此人的樣貌。
何初試問道:“不知前輩尊姓?”
老人家沒有回頭答,而是指著對面的空位說道:“你且坐下。”
何初便老實地坐下,坐下后,見那老人家沒有說話,何初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時,那老人家開始把棋盤上的棋子給收回,見此,何初立馬幫著老人家收拾。
何初將棋子都收回棋簍后,那老人家才再次開口說道:“你會不會下棋?”
“晚輩不才,略懂些皮毛。”
何初沒有說慌,他對圍棋真的只是略懂一點,對于布局什么的一概不懂,陪老人家解悶還行。
“那陪我走盤棋吧。”
“好,那前輩先...”
話還沒說完,何初就愣住了,剛才他收拾棋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對方抬起頭看著他,他只看見自己這邊的棋是黑色的,還想著說讓前輩閑走棋,但是正要提議時,就看見了對方的樣貌。
很蒼老的臉,卻有種熟悉感,何初想到了一個人,但是不敢確定。
那老人家笑了笑,突然打趣道:“怎么了?不過一夜未見,便不認識在下了嗎?”
此話一出,何初便肯定了眼前這位“老人家”是誰!除了柳葉之外,還能是誰!
雖然與柳葉只認識不到兩天的時間,但是何初對柳葉的性格也差不多了解了。
柳葉對待陌生人時,一般都自稱“在下”,當熟絡了之后,才會自稱“我”。這不僅是柳葉為人謙虛,更是他的一種態度,對待朋友的態度,只有熟人朋友只見才不會見外。
何初忍不住驚呼道:“柳,柳大哥?真的是你?”
柳葉微微點頭,說:“看來,我這幅模樣,嚇唬人還挺合適的,哈哈哈。”
好嘛,柳葉居然會開玩笑了...
何初沒有接這個在他聽來其實并不好笑的笑話,而是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怎么會...怎么會變成這般模樣?”
何初說話的聲音都出現了一絲顫抖,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柳葉嗎?在他印象中,那個柳葉永遠都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可突然就變成了一死氣沉沉的遲暮老人,這...
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午覺的時間而已?等等,剛才柳葉說了什么,好像是一夜之間?一夜?
想到這里,何初回頭看了一眼關上的窗戶,雖然窗戶關著,但是依舊可以知道,外面的天是亮著的!
如果何初醒時,認為是晚飯時間,那么此時應該天黑了才對?可是正好相反,天沒有黑,而是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難道是我從昨日午后一直睡到樂第二天?也就是說,現今天不是臘月初三,而是初四上午?
何初再次將目光轉向柳葉,柳葉卻說:“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疑問,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只需要安心地,陪我走一盤棋便可。”
何初點了點頭,沒有作聲,他知道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他不會去過問,但如果別人愿意分享,他也愿意聆聽。
磕...
一顆白色的棋子落在的棋盤天元。
......
他姓坤山,尊為璃國的二殿下。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他,生來便注定了他以后有著什么樣的命運。
在他出生那年,一位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給他算了一卦,說他是“天生的異人”,天生異瞳!
他的那雙眼睛,能看清人世間許多的事情。
戰亂之苦,流連之殤...
為了能改變這個充滿著痛苦的時代,五歲那年,逐漸懂事的他便隨著父親,了解什么是“國”,什么是“家”。
八歲時,再父親的帶領下,他開始參與處理國務,但因閱歷有限,他未能幫上什么忙,從那時候起,他書房里的書,多了許多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書籍,地質-農業-水利-工商....
不知從何開始,他開始明白了,光讀書是沒有用的,讀書可以救國,但卻救不了人,對于一個國度來說,人,才是其根本!
他要做的不僅僅是救國,跟多的而是救人。
十歲那年,他便離開了家,踏上了江湖之路,這一路上,他看見了許多的事情。
他明白了,一個國度,如果想要富強,繁榮昌盛,那么首先有一點便是...有一個平靜安穩地江湖。
也是那一年,他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自稱“七玄”,后來成為了他的師尊。
日后,他便跟在了師尊七玄的身邊,見了許多的事情,也做了許多的事情。
風里雨里,日子一晃變是十年。
“七玄”老了,很多事情都已經力不從心了。
那一年,他正式接替了七玄,獨自行走江湖。
同年,江湖武林中出現的一位叫做“碧眼銀狐”的后起之秀。
三年后,江湖之中多了一把名為“絮”的劍。
那把劍,自出世之后變懸掛在江湖中最高的峰頂之上。
這一掛,便又是十年!這十年間,江湖上,前所未有的繁榮與穩定。
只因江湖有他!
他說:我很喜歡蘇江兩岸的風景,尤其是那顆柳樹,每當微風吹過,柳絮就會迎著風飄向江對岸。正如每個人心中所想,到達那幸福的彼岸。
后來,他便化名柳葉,他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幫助世人打開那通往彼岸的道路,為此他也在努力的奮斗著。
所以他名無絮..只因他的絮,被他緊緊地握在了手里。
在江湖上,他的“絮”,便是他的“規矩”!
只要遵守“規矩”,便可通向彼岸。
他名有序,秩序的序。
坤山有序!
......
...
...
初四,小雪。
傍晚,某小鎮西市,豆腐鋪后院閣樓陽臺。
何初靠著柱子席地而坐,在他的腿上,趴著一只瞇著眼睛的貓。
何初恍惚地雙眼看著外邊,那昨日早上搭建的直到今日過去都還沒有拆掉的戲臺。
柳葉走了,沒有遺憾的走了。
說難過嗎?其實也沒有,只是有些難受吧。
與柳葉相識的時間不過三日而已,卻感覺像是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
何初還是楚河時,也年輕過,也有過自己的夢想,可是現實的鞭撻,早已讓何初麻木。他甚至都記不清自己年輕時的夢想是什么了。
而柳葉,卻能一直堅持自己的道路!
說實話,何初有些動搖了。
當初,他知道自己穿越了之后,其實很淡定,也很漠然,對他來說,就只是換了個城市生活而已,而且始終都是保著一種“游戲”的態度來對待這個世界。
這他眼里,無論是張獵戶,還是鎮上的這些人,都不過是NPC而已。閑著沒事出去作作死又或者是刷刷好感,這樣便足夠了。
他心中一直說著什么,不想再死一次,好好珍惜這次重活一生的機會,也只是說說而已,他對這些早就麻木了,就是重活一次又能怎樣?
生死都已經看淡的人,還有什么事情能夠吸引他?就算是,那一句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也不過是以一種旅游的態度而已。
而今天的那盤棋,柳葉說了很多,何初聽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這里不是游戲世界,而是一直真實的世界,這里的有人有血有肉,有的人心中有理想,有的人心中充滿著夢想,而有為了活著,不惜賠上了一切!
至于嗎?這是何初對柳葉最后的提問,柳葉無法回答,只能他自己去尋找想要的答案了。
...
...
...
“吃點東西吧?”
何初聽到了聲音后抬頭看去,只見施詩端正一碗剛做好的豆腐腦走到了陽臺。
接過碗之后,何初便問道:“你這一輩子...有沒有為什么事情拼過命?”
施詩想了想,眉頭皺了皺,然后對著何初說道:“你...”
話都沒說完,何初竟有些許的期待,然而施詩接著說道:“有毛病吧?”
你有毛病吧!
此話一出,何初隨即一愣,接著一秒的思考都沒有變反駁道:“你才有病!你...”
啪...何初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就來了一巴掌,與此同時,何初手里大東西也被拿走了。
只見施詩端著碗朝著屋里走去,她頭也不回大說道:“賴在我家里不走,蹭吃蹭喝,給你臉了!愛吃不吃!”
“喵?”
小柿子抬起頭來看了何初一眼,接著屁顛屁顛地跟著豆腐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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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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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