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壓得極低,如果不是沈覆閑正在全神貫注的聽她說話,可能都無法聽清楚她到底在說什么。
啪!旁邊的房間里突然傳來一聲像是盤子碎裂的聲音。
“民宇!”柴問都看著面前樣子有些頹廢的柴民宇,一臉的心疼,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父親,”柴民宇穿著一身干凈的衣服,可是臉上卻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精神狀態看起來極為不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折磨一般。
柴民宇進了房間就在柴問都的對面坐下,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表情有些木然。
“民宇,你這是怎么了?”柴問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本來想沖上去抱住對方,可是對方的反應卻讓他有些難受。
“你當初為什么要派我出去?”柴民宇抬起頭,眼睛紅的有些嚇人。
“當初?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么重要的任務,我自然只能交給你。雖然作為父親我可能對你有所虧欠,但是作為你的上司,我覺得我的所作所為并沒有什么問題!”柴問都表情一愣,花白的頭發微微抖動著,表明他此時的情緒非常的激動。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柴民宇也激動的站了起來,每說一句話就往前走一步,一把抓住柴問都的領子,拼命的晃著,“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么你當初不帶我一起走,非要我去什么清北大學!”
“民宇,之前我確實對不起你,之后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柴問都被晃的頭暈腦脹,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柴民宇的手臂,想要對方能夠平靜下來。
“補償?哈哈…”柴民宇松開雙手,踉蹌的退后了幾步,“我的人生都毀了,你要怎么補償?”
“人生都毀了?”柴問都面色一驚,“到底出了什么事?對了,胡顧白胡校長呢?還有那些和你一起去的隊員呢?”
“他們…他們都死了,”柴民宇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狀若瘋狂,“你知道嗎?他們死的特別慘,連個全尸都沒有留下,特別是那個叫胡顧白的,我連他的尸體都沒有見到,但是我知道他被燒成了渣,漫天飛舞的渣,你知道嗎?對于你們這些老家伙來說,落葉歸根不是才是第一位嗎?胡顧白應該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直接被燒成灰吧?”
“胡顧白也死了?”柴問都一臉的痛苦,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身體晃了晃,扶住桌子這才穩住了身形。
“一個陌生人的死都能讓你這么激動?”兩行熱淚順著柴民宇的臉上流下,他的表情變得越發的痛苦,用手捂住了腹部,那是之前被元修竹打傷的位置,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給他治療。
他知道元修竹沒有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但是他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有真正坐到柴問都的位置上,他才能改變現今人微言輕的局面。
“他對我而言,并不是個陌生人,”柴問都蹲下身,雙手抓住坐在地上的柴民宇的肩膀,“民宇,不管之前到底發生過什么,我們都可以重新開始,接下來的路我會為你鋪好,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回到軍隊,這幾年好好表現,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你相信我…”
“幾年?我都已經快三十歲了,你還要我等幾年?”
“民宇,你不能心浮氣躁,想要升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滾開!”柴民宇一揮手,直接打開了柴問都的手,“你根本不是我的父親!你為什么不能像其他父親一樣一心一意為自己的孩子著想?你的腦子里只有那些所謂的人民百姓,根本沒有我!沒有我!”
“怎么會呢?你可是我唯一的兒子啊!我當然是一心一意為你著想,可是保護人民群眾是我們的職責,這是我們必須堅守的底線。”
“父親,”柴民宇突然一把抱住了柴問都,聲音有些哽咽,“這好像是我記事以來我們第一次擁抱吧,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民宇,你說什么?”柴問都并沒有聽清楚柴民宇最后到底說了什么,
“父親,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一個人,他叫沈覆閑…”
“沈覆閑?那是誰?”
“是清北大學的一個體育老師,要是放在感染者出現之前,他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可是感染者的出現,卻讓他成為了我需要仰視的人,就連赫連音書這樣的女人都對他另眼相看。我苦苦訓練了幾十年,居然還敵不過一瓶藥水,為什么這個世界要這么對我?為什么…”柴民宇的眼淚就像斷了線一樣,全都落在了柴問都的肩膀上,瞬間就濕了一片。
“民宇,強化液我可以想辦法,我一定會幫你弄到…”聽見柴民宇泣不成聲,柴問都也覺得一陣悲從心來,原本裝備精良的軍隊是戰斗力最強的,可是隨著那些交易點的出現,軍隊的實力被一點點的削弱,這才出現了軍事駐地內還有幸存者勢力能夠插一腳的情形,這放在感染者出現之前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幫我?你總是會把好東西讓給別人,等別人都有了,你才可能弄給我,等你覺得該升職的人都升職了,你也才會想到我…我在軍隊待了那么多年,最后才是一個小隊長,都怪你!都怪你!”這么多年壓抑的情緒此時終于找到了突破口,柴民宇在包廂里大喊大叫,就像徹底的瘋了一般。
此時整個二樓只有兩個包廂有人,而且這兩個包廂恰恰挨到了一起。
“再喝,再喝,”劉茂喝了幾瓶酒,腦子已經變得渾渾噩噩起來,不斷的拍著桌子,和旁邊的周雨桐碰著杯。
“喝!喝!”周雨桐也滿嘴的胡話,整個人已經趴在了桌子上,桌上的飯菜幾乎已經見了底,菜湯正順著桌面的裂紋肆意流淌。
阿機自從填飽了額頭上的能量槽之后,就一直坐在板凳上一聲不吭,也一動不動,就像進入了待機狀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