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的辦公室里。梁鉉錫和老人相對而坐，各自看著面前還冒著熱氣的茶。

“新來的那個練習生我今天見到了。”老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十幾年了，你泡茶的手藝還是沒有長進。”

梁鉉錫聳聳肩，“畢竟不是專業的，哪能跟你一樣，天天研究這些。”說完拿起水壺，向茶壺里添了一滿壺熱水。水撒出來流到桌子上，老人看的直皺眉。

“那個澳洲來的小女孩，多照顧照顧。”

梁鉉錫停下擦桌子的手，看著老人挑了挑眉毛，卻也沒有說話。印象中這還是老人第一次拜托這種事。雖然搞不懂原因，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對了，”梁鉉錫轉移了話題，“你孫子想好怎么安排了嗎？”

“先把他安排到下面吧，練習生部門那邊不是人手不夠嘛，讓他跟著張室長學習學習。時間合適了再接我的班，不過以他的性子，我估計也不會管公司的事。”

梁鉉錫表示沒問題。老人接著說：“目前看來，我想完全退休也不大可能了，HY航空那邊最近也不太安靜。我孫子，還需要你多照顧一下啊。”

首爾已經是傍晚，夕陽被市內的高樓遮住只剩一半。

“好像，YG是該做出一些改變了。”梁鉉錫突然說出一句沒頭腦的話。

老人笑著看著他：“這是你要做的決定，梁社長。別波及我孫子就好。”

“我叫他小程可以嗎?”梁鉉錫又忽然轉變了話題。

“這你得問他自己。再等幾天吧，那小子再過幾天就來了。”

“張程，”梁鉉錫輕聲念，“是個好名字。”

............

夜晚的九眼橋依然熱鬧，張程今天沒有上臺唱歌，坐在角落的卡座里。

胖老板端著兩瓶百威走過來，遞給張程一瓶，坐在了卡座另一邊。張程抬頭看向老板，接過酒瓶喝了一口。

老板笑呵呵的看著他:“今天找我什么事？”

“陳哥，我可能要走了。”張程覺得很抱歉，“家里人突然讓我出國去了。對不起啊陳哥。”

“這有什么好對不起的，”胖老板仿佛早有預料，沖張程笑笑，“本來我們就只簽了8個月的合同，合同也該到期了。再說了，就算你想留在這里，我也不想再用你了。“

“為什么?”張程不解。

“為什么?因為你不屬于我這里。就這么簡單。我這里只是一個小酒吧，或許在這條街上還稍微有點名氣，可是你走出了這條街，走出了CD市，你向別人提起‘月光之城’，人家只會表示不知道。”

胖老板喝了一口酒，“我年輕的時候也有夢想，但最后也只是在這里開了一家小酒吧。但你不一樣，你比我更有才華。所以，你不應該局限于這里，每天唱歌到半夜，拿著一月只有幾千塊的工資。你覺得你很快樂，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張程沒有說話，拿起酒瓶和胖老板碰了一下。

“所以去吧老弟，出去見一見不是壞事。”老板一副過來人的語氣。

“我如果去了，可能被迫要放棄一些我喜歡的東西，比如這里，還有現在的生活。”張程用手托著下巴，眼睛瞟著窗外的錦江。

“這些應該你自己來做決定，因為這是你的人生。要做你認為合適的事，或許你想的過于悲觀了也說不定。”

胖老板說著放下酒瓶站起身：“來吧，我給你唱一首歌。你應該還沒聽過我唱歌吧。”

胖老板走上舞臺，拿起吉他，調好了話筒，“下面這首歌送給我的一位即將遠行的小兄弟。”

新顧客還在好奇的時候，老顧客已經開始歡呼了，胖老板已經好久沒上臺唱過歌了。

“少年少年你我也許久未見

一切可好日日盼

河岸河岸近些年甚是想念

一切都好勿掛念

愿你不悲不喜不自憐

濁酒一杯敬你先

愿你始終有初心模樣

不曾變

愿你不卑不亢不自嘆

一生熱愛不遺憾

愿你余生可隨遇而安

步步慢”

張程坐在角落卡座的陰影里，心里面稍稍安定了。早上爺爺打來電話的時候，他確實有點慌張和不安，甚至還有點抗拒。但現在，他有些轉變了想法。

張程走出酒吧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十幾聲對面才接起來。

“小子，又怎么了？別跟我說你不來。你不來我也要把你抓過來。”電話對面的聲音一開口又是警告。

“你想哪去了爺爺，我下周肯定到。”張程回答到，他有一個有些瘋狂的想法，“不過，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對面的老爺子覺得挺可笑的：“我還要答應你一個條件？”

“對啊。”

“你先說什么條件，我在考慮答不答應你。”

“給我開一家酒吧，就跟我在成都唱歌的這家差不多。”

“啥？你再說一遍？”電話那邊的老頭子似乎覺得不可思議，“你在成都唱歌唱糊涂了？”

“我不管，到時候就算你把我綁到首爾我也不會聽你的。”張程明目張膽的威脅道，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

回頭看向酒吧里面，老板還在臺上唱著，看起來好像已經唱嗨了，果然每一個酒吧老板內心都有一個歌手夢。

張程饒有興致的看著胖老板的表演，推開門走進去，頓時被音樂聲包圍。他走回原來的座位。

老板越唱越嗨，雖然是慢歌，也被他唱出了快歌的氣氛。場下的客人大多揚起手跟著吉他的節奏一起搖擺。張程也笑著舉起了手，融入了酒吧的氛圍。

過了兩首歌的時間，老板滿頭大汗的走下來。來到張程身邊，拿起剛剛沒喝完的百威灌了一口：“好久沒唱的這么爽了，自從雇了你之后，舞臺這方面我就沒怎么關注過了，更多時候就在臺下聽。別說，還挺懷念的。”

轉過頭發現張程表情有些奇怪。

“陳哥，那個，你剛剛，喝的好像是......我的那瓶。”張程有點尷尬。

“都是大男人，注意這些細節干什么，一會兒再給你拿一瓶。”胖老板滿不在乎，并且給了張程的肩膀一巴掌。

張程痛的呲牙咧嘴，只換到胖老板的一通白眼。

................

而此時的首爾YG大樓頂層。老人掛下電話，氣的嘴都歪了。梁鉉錫覺得有些好笑，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出聲。

短短一通電話就能讓老人氣的不清，梁鉉錫有些好奇電話對面的那個小子是如何做到的。

“張理事，怎么了？”梁鉉錫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阿西，這混小子說讓我給他開個酒吧，如果不開就算過來也不聽我的。還敢掛我的電話，臭小子！”

梁鉉錫沒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子啊。”

老人直接站起了身，朝著辦公室的門邊走去：“梁社長，我就先走了，這混小子真不讓人省心。下次我們繼續聊。”

“媽的，又給老子找事。”老人又用中文罵了一句，可惜梁社長沒有聽懂。

梁鉉錫笑著站起身，將老人送到門口：“張理事，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