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步都仿佛帶著血腥味,重得讓人不敢直視,尖銳的劍在地上摩擦出火花,腳步也在一步步的靠近。
藍玄見自己的祈求毫無起色,厲聲道:“弈北宸!萬事不可做絕!你難道真的要欺師滅祖嗎!?”
弈北宸對他相視一笑,道:“那我就是要做絕呢?我就是要欺師滅祖呢?你能奈我何!?”
說完直接揮劍向藍玄,藍玄興許是頭腦被他給氣得凌亂了,竟直接伸手妄圖用手掌抓住白刃,弈北宸瞳孔一縮,當機立斷的收回了劍刃。
冥火宮的人對他雖然都是冷嘲熱諷,沒有一個人對他走過好臉色,不過藍玄是個例外,至少他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對他,弈北宸就算是再怎么恨冥火宮里的所有人,藍玄也不會是其中一個,即使藍玄此刻想要極力護住老宮主。
收回白刃的弈北宸也不甘放過老宮主,可藍玄老是擋在他的面前,他就無法動手,為今之計只能將藍玄打開。
他和藍玄兩人立馬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藍玄的武功不在他之下,打起來盡不分上下,手掌上蓄滿內力猛地打出一掌,生生把藍玄打退了十幾步。
藍玄心里一驚,正要向前時,就發現弈北宸已經站在了老宮主的面前。
老宮主口不能言,明智在劫難、逃死期將至,卻還是用憤怒的眼神盯著弈北宸。
弈北宸對老宮主笑了一下,肅聲道:“老宮主,你欠我的債該還了!”他手中的那把劍正在泛著冷光,正要動手,卻好似想起了什么,有意無意的回頭對藍玄笑了一下。
下一刻,藍玄就看見弈北宸舉起劍,毫不留情的往下一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他的一身白衣,老宮主癱軟的倒在了地上,正真的成為了一具尸體。
“不要!!”藍玄咆哮。
可惜藍玄再怎么制止都是徒勞無功,根本就擋不住弈北宸對老宮主的殺心。
外面的廝殺聲逐漸弱了下來,不消片刻之余,一個身穿黑衣,周身死氣沉沉的男人帶著身后一群同樣是黑衣的人走進了大殿,他們來到弈北宸面前,單膝跪下異口同聲的道:“主人!”
弈北宸嗯了一聲,轉眼看向大殿里其余的人,伸手指了指周離和周清,沉聲道:“除了那個女人和周宗主,其余的人全部殺了!”
“是!”
刀劍出鞘的聲音響起,接著的就是慘叫響起,大殿內萎縮在個個角落里的冥火宮弟子一個個倒地不起,刺目的鮮血侵染了漢白玉地磚,給無瑕的白玉染上了殺戮的顏色。
夜影是殺手組織,雖比不上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臨江暗影’,不過這幾年的老二位子可不是白坐的,命令下達后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大殿里殘存的冥火宮弟子給殺了個干凈。原本慘叫聲連天的大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周離第一次見這種血腥的場面,用手掌捂住嘴巴,嚇得差點驚叫聲溢出來,瑟瑟發抖的靠在柱子上。
周清則是一臉不爽的站在一旁,大概是看到要結盟的人被殺了,結盟作廢心里不舒服。剛才弈北宸動手時他完全有機會施以援手,可卻站在一旁無動于衷,眼睜睜的看著弈北宸殺了老宮主。
可見這掛在嘴邊的摯友也不過是念叨念叨罷了,對于周清來說只是一個用來壯大自己的器具,死了也只是心里不舒服,根本沒有任何的可惜。
看著老宮主已經冰冷的尸體,弈北宸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那微笑盡比毫無生機的尸體都還要冰冷。
他緩緩的轉過身,嗜血的目光在周圍站著的幾個人里掃了一圈,最后將目光定格在周離身上。
周離此時正是心驚膽顫的不知如何是好,就聽見一陣往這邊來的腳步聲,猛地一抬頭就看見弈北宸正手握利劍往她走來,冷冰冰的長劍尖上一滴一滴的滴著血,在地上滴出一道血線,鮮紅而可怖。
她想往后退,想拔腿就跑,逃離這個血涂地獄,可是身后事一根柱子,完全擋住了她后退的路,且她的腳已經軟了,即使沒有柱子擋著她也不可能跑出去。
這冥火宮已經徹底淪陷,里里外外都是弈北宸的人,她就是插翅也亦難飛。
幾步之遙就走到周離面前,弈北宸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女人,眼里泛起一層冷光,他道:“周少堂小姐,現在你還覺得你那種玉石俱焚的伎倆對我有用嗎?”
周離極力的壓制著恐懼的神色,抬眼對弈北宸擠出一個比鬼還要難看的笑容,道:“沒用,不過你,你也別高興得太早!”
弈北宸道:“別高興得太早嗎?那我到要看看周少堂小姐還有什么能讓我不高興得太早的招式。”
這女人連一套告發他的謊話都是疾病亂投醫編的,如今被他直接開門見山的戳破,根本就沒有留下什么壓軸的后手,何來讓他忌憚的招式?
周離確實是沒留什么后手,但這女人與其它女人不同,即使是胡說八道也是會揪住三分命脈。
她臉色發白,指尖掐著手心掐得泛白,她語氣有些艱難的道:“呵呵呵!你想踏尸而上坐萬人尊崇的位子,可也不想想你這位子是用何種下三濫的手段得來的,誅殺同門欺師滅祖!你覺得這種手段會有多干凈?你是得到了,但那都是你無情無義的罪證!”
弈北宸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落井下石的女人,道:“你說的不錯,我是靠著這種世人可恥的手段坐上了這個位子,可那也是憑借我的本事,會暗算會每一步精打細算陰謀陽謀坐上去的,確實是不干凈,而且污濁不堪,但我成功了!所以呢?周少堂小姐或是周姑娘,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周離嗤笑幾聲,陰兀的道:“我只要把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傳到江湖里,就可以讓你在江湖中被世人所唾棄!所辱罵!所身敗名裂!你坐上了冥火宮主的位子又如何?那時候還不是會走投無路,到最后還是會求助于我,你就會發現沒一個可靠的靠山就會在江湖中寸步難行!你也會發現我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一絲不差!”
弈北宸道:“看來你為了讓我束手就擒的和你回去,還真是費盡心機啊,可是你這樣做有意義嗎?”
周離笑得一臉猙獰,猶如一個探囊取物信心十足的野心家,狠聲道:“怎么沒有意義?既然你不愿意乖乖的和我回穹峰宗,那我就讓你知道后悔兩個字怎么寫!我就用最強制的手法把你捆回去。你一步步精心設計,為的就是登上寶座,那我就讓你夙愿不得償,就不信你身敗名裂后不會對我搖尾乞憐。”
她現在真的是有些急火攻心瘋魔了,也不知是不是心中的恐懼與無端的得不償失作祟,使得她現在就如同吃了炮仗,掛在嘴邊的矜持消失的一干二凈,為了使面前的這個人敗倒為裙下之臣變得口無遮攔。
然則而,她還是輕看了弈北宸的手段,或者說根本沒有看清楚他的手段!
她不了解,世上除了那些茍活于亂世中不斷掙扎的,希望多活一刻的人,還有的就是那種愿與命運抗衡到底的人。
茍活于世的人只會因為心善和一些多余的感情就會陷入泥潭,越陷越深,最后消失在淤泥之中,世人只會歌贊他們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面,卻不知他們根本沒有出淤泥,反而被淤泥而吞沒,永久的的沉入泥潭無法自拔。
怪也只怪在他們太過輕看了這亂世,也太過舉足不知輕重,沒有自我防范于未然,也沒有一顆在亂世中殺伐果斷冰冷的心。
相反,愿意與命運抗衡到底的人反而會精打細算的衡量腳下的每一步,一步步走出屬于自己的那條路,而那條路上鋪滿的都是那些茍活于世的人的尸體——因為他們只配做過泥潭的墊腳石,在他們心里會滋生出遠超于常人的心性,比如說冰冷無情,嗜血殺戮。
周離的這番話對他來說不痛不癢,過多的認為只是一句廢話,因為他就屬于這兩種人中的后者。
他緩緩的舉起手中的劍,劍鋒對準了癱坐在地上的周離,突然間猛地一揮下。
隨即只聽到“啊!”的一聲尖叫,周離捂著自己原本紅腫的那半邊臉,鮮血從他的那半張臉上流出,染紅了淡黃色的衣袖,痛的她捂著臉在地上打滾。
“呵!”弈北宸無動于衷的看著地上翻滾不止的周離,道:“你真的以為這回對我有用嗎?周少堂小姐,今天你的一字一句都要為之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就是你這張讓人惡心的臉!不過看在你我有過交情的份上,我慈悲的只收取你半張臉的利息。”
此時的周離痛過了剜膚之痛,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弈北宸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殺了他,她在心里無聲的尖叫:他居然動手毀了我的容貌!我的臉!我的臉好痛!
可臉上的血還沒有止住,只要稍微又大動作就會撕扯到傷口,屆時又是一陣刻骨銘心的疼痛,她沒能如愿以償的撲上去殺了弈北宸。
弈北宸接著道:“周少堂小姐,如今物極必反的滋味如何?”
周離捂住血淋淋的半張臉,怨毒的看著弈北宸,她那張臉配合著眼神頓時可怖無比,外加還讓人有些惡心。
“在我看來你也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惜啊,女人聰明確實是好事,可有的時候聰明反而不是件好事。而且還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說完直接錯開周離看向了周清。
此時的周清臉色難看,正在用要撕咬他的眼前看過來。
“周宗主,煩請您管好自己女兒,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還是請掂量掂量在說出來。”
周清道:“不勞你費心。”
弈北宸道:“那就好不然我以為周宗主的家教出問題了,盡然能培養出周少堂小姐這樣一個獨出心裁的人,為人父就應該以身作則啊!”
聞言,周離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弈北宸的這句話里藏有話,言外之意是說他沒管教好自己女兒,言內之意就是說他也沒比周離好到哪里去。
周清瞥了一眼滿臉是血的周離,神色莫名其妙,道:“弈北宸!你什么意思!?”